那是二零零零年的秋天,江南的雨下的稀松,风吹的有点刺骨,却依旧离冬天远得很。
小乌篷的船子,从桥下划过,水声划破,“哗啦——”,河塘泛了晕,只是几圈,就几圈便看不清踪迹。
那是一把时常出现在梦里的油纸伞,如同细雨般,时常打进我梦里,我的心里,青花碎纹的上衣,黑色的长摆裙,是那样极具想象中江南的气息。
姑娘披着散发,大大的眼睛蹲下身,盯着我瞧,问我有没有事。
我抬头看的有点入迷,有点傻……那么一刻不知道用什么去回话。“噢噢,我……我没事 挺好的”,然后用手撑着地面,那种感觉不像如今的混凝土浇筑的地面了,青石块,光滑的青石块,我的手上沾了泥渍,沾了青苔,沾了她的那方丝巾上带着的香气……
“那些孩子就是乱跑,乱撞的,你没事就好。”姑娘掩着笑,对我说着,送了一块丝巾塞进我手里。
那天,我穿了什么衣服,打扮的怎么样,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我邋遢到了极致……
这是在南方的第一年秋天里的第二天,我是报社的编辑,也喜爱胡乱画点,这天应该是个周末。否则,也不会有机会出门,也不会有机会……又见到她。
我手里拿着油条跟豆浆,正想坐在小河塘边吃个早饭,看看风景,是几个孩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噢,就是这几个家伙,昨天撞倒了我。咦?可他们围着那是谁吶……
我蹲在这石块旁,隔着小河塘,只能望见个背影。与孩子玩闹的愉快,蹦蹦跳跳的姑娘,她扎着两个马尾辫,我心里好奇极了……
快点转过来,转过来啊,心里这样想了好几十遍。
巧的是,孩子很快就被喊去吃早饭,姑娘最后还是转了过来,是一身的白色,至于到底是穿了些什么,实在忘记了。
是……昨晚的那位姑娘
“嘿!”她远远的朝着我招手。
我该怎么办,左手是油条,右手是豆浆,嘴巴里面还有油条跟豆浆的混合体。最后无奈,只能是笑了笑,然后点点头。也没有过来聊聊天之类的,她带着微笑,微微晃动着两只马尾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里荡起的涟漪,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后来也是有过几次的相遇,只是我见到了她的背影,依旧是会遇到那几个孩子,她喜欢玩闹,她喜欢孩子。
可是很长时间没有过我跟她的交谈,包括微笑。
大概是一年之后,也是我决定辞掉副编辑的职位回到老家的那段日子,她出现在我们的报社楼下。
“嘿……” 这次是我主动打的招呼。
“嘿!”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我主动打招呼回我的话。
“我要走了……赶车。” 我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楼来。
“噢……”她显得好像有点失落。
“嗯……有空联系!”我也许是有点感受到了,出门也变得拖拉。
“还回来吗?”
“不,不了。我回老家了。”我顿了顿,“有空来我老家玩。”许是出于客气,我随口邀请了她一番。
“我不知道地址,能不能写下来!等等我……”说完她就跑到了二楼的编辑部,扯了点纸跟笔,递给我。
那张纸有点黄,而那支笔也并不陌生,可我写的时候,却异常沉重。
写完后,我便匆匆的上了黄包车,也没来得及说再见。
……
那一次,我以为那张纸,只是一张纸而已。
那个人,许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只要,我不回来。
……
六年过去了,期间,我谈了一次恋爱便结了婚,只是偶尔会想起在江南时候的日子,那些青葱岁月,还真是不饶人。
那一天,老家店面的租客打来电话来说有人找,我着实诧异了一番,还有谁不知道我已经搬了家四年了呢?
好奇心使然,我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开着车,车的速度估计是太快了,以至于想不出来路上看到了什么,停了多少次,有没有红灯,有没有行人……
就在下车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是她……
多少年一直隐约停留在梦里的身影。
“嘿,好久不见!”
这一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