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一直对某个人念念不忘吗?因为喜欢他而忘了自己,因为喜欢他所以无法再喜欢上别人。但也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了的砍,忘不掉的人,分离不了的爱,只是时间还不够长,真正对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而已。
丁晓铃在想,蒋翼对于她是不是属于错的人,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他。蒋翼的邮件她还没有回复,她不知该如何回复。已经过去几年了,她现在才给他回吗?能说什么呢?说声对不起,我迟到了?这样有用吗?万一他已经彻底忘了她,交了新的女朋友,甚至已经结婚,组织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了,她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吗?
这一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未被窗帘遮掩的窗户照射进来时,丁晓铃便醒来了。也不知道是连日来被蒋翼的事情所困扰,还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她病倒了。她的头和喉咙都很痛,全身乏力,感觉昏昏沉沉的。她用手摸了摸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她向学校请了一天的病假,然后继续躺在床上睡觉。
她的母亲周玉珍拿药给她吃的时候,说:“不如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丁晓铃轻轻地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让我睡一睡就好了。”
后来,周玉珍见女儿一直睡也没多大好转,不禁担忧了起来。接着,她把女儿病了的事告诉了陈文杰。下午,门铃响了。周玉珍去开门,发现来者竟然是陈文杰,她惊讶地问:“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陈文杰笑着回答:“下午没课,我就过来看看了。晓铃怎么样了?”
周玉珍邹着眉说道:“她呀,一直在睡,东西也不吃,刚刚量了体温,38度7。”
陈文杰想了想,说:“不如这样,您叫她出来,我陪她去一趟医院吧。”
周玉珍应道:“好。”
丁晓铃本不想去医院,但是在母亲和陈文杰的坚持下,加上自己的确感觉越来越糟了,所以,便跟陈文杰一起去了医院。
他们挂的是急诊,急诊科人山人海,一片吵杂声,到处是准备看病的人,打吊针的人,病人家属还有医护人员。原先,陈文杰一直陪丁晓铃坐在诊室外等候着。后来,他的手机响了,便走开去听电话。这时,正好轮到丁晓铃看诊。她独自慢慢地走进了医生诊室,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她抬眼看着身前的医生。这时,那位医生也转头来看着她。丁晓铃惊讶地发现,那人竟是蒋翼!他们俩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也凝结了,往事一下子闯进脑海,猝不及防。
最后,还是蒋翼先打破了沉默,他问:“有什么不舒服?”
丁晓铃这才回过神来,她紧张地回答道:“我头晕,头痛,眼睛也痛,喉咙也痛,全身没有力气,很累很累。”
蒋翼问:“有发烧吗?”
丁晓铃回答:“有,刚刚在家量过38度7。”
蒋翼拿着压舌板,帮丁晓铃检查了喉咙。接着,他把食指和中指放在丁晓铃的手腕上把脉。当蒋翼的手碰到丁晓铃的手的时候,丁晓铃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慌乱地问了一句:“正常吗?”
蒋翼回答:“跳得有点快。”
丁晓铃原先已经非常滚烫的脸,霎时间变得更烫了,她心想,你这样碰着我的手,我心跳能不快吗?
这时,蒋翼却突然补了一句:“发烧心率是会相对较快。”
丁晓铃连忙点了点头。
蒋翼又问:“你有家属跟过来吗?”
丁晓铃心里一惊,糟了,是陈文杰陪她来的,蒋翼见到他,误会了怎么办?她支吾了一下,然后问:“你找家属做什么呢?”
蒋翼说:“要抽血啊,你不是说头晕吗?让你家属陪你去啊。”
丁晓铃突然精神一振,完全忘了自己生病的事实,她本想说我没事,我自己去就好之类的话,没想到这时,陈文杰却突然走进了诊室,他说道:“要验血吗?我陪她去就行。”
蒋翼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然后他扭头看着桌上的电脑,把验单递给丁晓铃,说:“出结果后拿过来给我看。”
陈文杰连忙抢先接过验单,然后扶着丁晓铃走出诊室。丁晓铃无奈地看着陈文杰,心想着真不知该感谢他还是责备他。在那一刻,她突然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等到抽血结果出来之后,陈文杰又陪着丁晓铃回去找蒋翼。病恹恹的丁晓铃无辜地看着蒋翼,可蒋翼一眼都没有看她。他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地看了看验单,然后又打了几张单出来,放在丁晓铃面前,说道:“去取药吧,打完吊针就可以走了。”看到这样的蒋翼,丁晓铃的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从诊室出来之后,丁晓铃的灵魂像被抽走了一样,行尸走肉般跟在陈文杰身边。直到帮她打吊针的护士把她领到一个位置上坐下来之后,她才又回过神来。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坐的那个位置的右前方,正是蒋翼的诊室。蒋翼背对着她,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而不用担心被他发现。正当丁晓铃靠着椅背,微侧着头,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看着蒋翼时,没想到,此时正空闲着的蒋翼突然转过头来看向门外,他正好看到了正在看他的丁晓铃,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但很快,蒋翼便回过头去了,因为又有其他病人走进了诊室。等那个病人离开了蒋翼的诊室之后,丁晓铃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看什么看!丁晓铃惊喜的发现那是蒋翼发来的,他还是用着原来的手机号码。
丁晓铃回复:我不是故意的。
蒋翼:你就是故意的。
丁晓铃:我这个位置正好对着你那,我没办法。
蒋翼:那你换位置吧。
丁晓铃:你们医院的护士给安排的,我也不好说换就换啊。
蒋翼:看你的回复,那就是你知道是我了,既然你知道是我,还带个男的来见我,示威吗?
丁晓铃:我哪敢,你是医生,我不怕你毒害我啊?
突然,蒋翼起身从医生诊室走了出来,丁晓铃立刻又心跳加速,她以为蒋翼要走过来,可他没有,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没过多久,来了一个女医生在原来蒋翼的诊室里帮病人看病,原来蒋翼下班了。
蒋翼走到了医生休息室,他脱下了白大褂,把衣服勾在衣架上之后,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回想起今天的事,他感觉自己又像是发了一场梦一样。当他在电脑上的候诊名单里看到了丁晓铃三个字的时候,心突然怔了一下,连年龄也相同,是她吗?是他认识的丁晓铃吗?他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终于,伊人缓缓而至,是她——他曾经那样喜爱的丁晓铃!蒋翼情不自禁地深情地看着她,终于见面了,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太多话想说,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十年之后,你终于又站到了我的面前,你还像当初的你一样,像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样,甜美可爱。生病的你,更增添了几分柔弱之美,惹人怜爱。蒋翼当时真想一把抱住她,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也幸好他克制住了,因为很快,蒋翼便看见了丁晓铃的男朋友——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蒋翼的心突然一阵刺痛,爱了你那么多年,最后,你还是没有爱上我而选择了别人。以前总觉得是自己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现在想想,如果你的心不属于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依然不会爱我。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蒋翼忍不住望向门外打吊针的地方,他想再看看丁晓铃。想不到,他一转头便看到了她。她在看他吗?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呢?蒋翼想到了电脑上有丁晓铃的就诊资料,除了姓名年龄,还有联系电话。他冲动地往这个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丁晓铃很快就回复了。她知道是他,她还留着他的号码。当年,她究竟为什么不告而别呢?
蒋翼又给丁晓铃发了一条短信:为什么不回邮件,你看了,为什么不回?拒绝别人也总该说一声吧!
丁晓铃:那邮件我没看,真的。
蒋翼:没看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丁晓铃:我是后来才看到的。
蒋翼:后来?后来看的就不用回了吗?
丁晓铃:我现在晕乎乎的,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讨伐我吗?
蒋翼:好,你不用回复了。
丁晓铃:o(╥﹏╥)o,不要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原谅我吧。
蒋翼没有回复,他真的生气了,但他最气的是他自己。他明明可以藐视一切,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他明明可以对着所有人都摆出一副骄傲自恃的样子,让大家都看不出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为何,为何偏偏在丁晓铃面前,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放低自己。然而,即使我爱你,你也不能这样随意践踏我,把我的自尊心都踩到地底下啊!
丁晓铃一直在等蒋翼回复她,可蒋翼没有。这让她感到非常失望。她很想主动给他发点什么,却不知发什么好,万一发了他也不回,那实在太难为情了。这一天,丁晓铃接到了高中同学李倩的电话,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了。
一见面,丁晓铃便说道:“怎么突然约我吃饭了,想我了?”
李倩笑了笑说:“是有点想了,不过重点是要给你发喜帖?”
丁晓铃疑惑地问:“你不是连孩子都生了吗?还办什么喜事?”
李倩摆摆手,笑着说:“不是我了啦,是周丽丽。”说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喜帖递给了丁晓铃。
丁晓铃一边接过喜帖,一边紧张地问:“周丽丽,她要结婚了吗?跟谁?不会是蒋翼吧?”
李倩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她说:“肯定不是,蒋翼不喜欢周丽丽啊。”
听李倩这么说,丁晓铃的心才安定了下来,她点了点头,然后问:“她结婚怎么连我都请去呢?我那时跟她也没啥来往啊。”
李倩说:“哎,你不知道。周丽丽的老公可是台湾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啊,可有钱了。她现在嫁入豪门了,当然要大排筵席,亲戚朋友同学一个不落下啊。”
丁晓铃忍不住笑了:“哈哈,真的假的?那得多少桌才够啊!”
李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你来不来?一起去玩吧,看看场面有多震撼也好啊。”
丁晓铃原本并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但她想着也许能在喜宴上看见蒋翼,便回答道:“好啊,一起去吧。”
喜宴当晚,丁晓铃化着清新淡雅的妆容,她和李倩一起走进了这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到了宴席大厅的时候,丁晓铃和李倩不禁同时“哗”了一声,眼前的景象太美了,到处是周丽丽最喜欢的紫色花朵,还伴有五彩缤纷的丝带,银白色的亮片和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踏进去,就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一样,再配上酒店大厅本身的富丽堂皇,整个现场既温馨又奢华。在正中央,还搭了一个舞台,几个穿着名族服装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为大家表演孔雀舞。
丁晓铃叫道:“好盛大啊!”
李倩附和道:“好文艺,好气派,好高大上!”
两个人被服务员领到了她们的位置上。整桌坐的都是她们的高中同学,李倩一坐下来,便开始和同学们热聊了起来。丁晓铃则在到处寻找蒋翼的身影。他不在,他不来参加吗?丁晓铃有些失望,为了排遣心中的失落感,她强迫自己去听大伙正说着的话题,时不时挤出个笑容来。
过了一会儿,蒋翼突然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来到他们的酒桌旁,丁晓铃惊讶地发现,那个漂亮的女子竟然挽着蒋翼的手臂。蒋翼也很吃惊,他没有料到丁晓铃竟然会来参加宴会。随后,大家开始起哄,让蒋翼介绍一下他的女朋友。
蒋翼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蒋翼没开口,倒是他身边的女子先开口了,她一边笑着跟大伙挥挥手,一边说:“大家好!你们全部都是蒋翼的高中同学吗?那看来我是多余的一个了。其实我是丽丽的初中同学,现在是蒋翼的女朋友兼同事,以后要多多关照哈!”
她一说完,大家又开起了玩笑,说:“男神终于有女朋友了,而且又是医生,还这么漂亮大方,可喜可贺啊!”“就是啊,各位还是单身的女同学,你们请注意了,男神已被拐走,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吧。”“你看我们家男神,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泰然自若,处变不惊,酷帅到底啊!”
蒋翼没说什么,他举起身前的红酒喝了一口,然后顺势偷偷地看了看丁晓铃,她今天很美,像一朵清新脱俗的小百合一样安静地坐在那儿,从容自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其实这时的丁晓铃哪是从容,她的心简直在滴血。当知道了蒋翼有女朋友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她真想立刻离开,可她不能,她得假装若无其事,她得快乐愉悦地度过这一晚。
蒋翼的女朋友听了大家的话,便笑着说道:“原来蒋翼这么受欢迎啊,那我真是太幸福了。你们偷偷告诉我,蒋翼以前有没有跟哪个女同学谈恋爱啊?”
一个叫张志明的男同学接话了:“没有,我们蒋翼读中学的时候啊纯情得很呢,绝对没有搞男女关系。”
女医生又说:“真的吗?真的没有?”
张志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我敢保证!如果他真的有一个对象的话,那个对象应该就是我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有蒋翼和丁晓铃没有笑。
坐在丁晓铃身旁的李致远突然问丁晓铃:“晓铃,你还记不记得我?”
正想着别的事的丁晓铃回过神来,她一脸惊讶地看着李致远,而另一边的女同学笑着调侃道:“你又不是帅哥,为什么晓玲要记得你啊!”
另一个男同学接着说:“哈哈,对啊,我也觉得晓铃不会记得你。晓铃,你看看,我们这里这么多男同学,你能全部叫出我们的名字,我今天就干了这瓶啤酒,整瓶!你叫不出,你喝!”
一个女同学说道:“你这不是为难晓铃吗?你们一个个都男孩变大叔了,谁能全认出你们来啊。”
一个男同学又说:“其实也不是变不变大叔的问题,而是当年晓铃啊,简直都不跟我们男同学讲话的。”
丁晓铃面带歉意地说道:“当年,只关注学业,真不好意思。”
张志明伸手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他说:“不用道歉,美女永远是对的。”
丁晓铃难为情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身旁的李致远说:“你是李致远,我记得你。”说完,她亲切地对他笑了笑,那个笑容真挚而温暖。
李致远见了,瞬时脸都红了,他害羞地笑笑,说:“是的,我是李致远。”
而这一幕,正好被坐在对面的蒋翼看到了,他嫉妒了,原来除了他,丁晓铃还记着其他男同学,她并不是对着他的时候,才会展露那么甜美的笑,蒋翼突然感到百般滋味在心头,真不好受。
这时,其中一个男同学又叫道:“晓铃,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老呢?给我传授一下不老的秘诀吧。”
丁晓铃说:“你们别再拿我开玩笑了,怎么没变呢?已经老了很多了。”
另一个男同学又说:“晓铃,你有男朋友没有?”
坐在丁晓铃身边的李倩立刻把手搭在丁晓铃的肩膀上,然后郑重地说:“各位男同学请克制自己,我们家晓铃已经有男朋友了。”
其实李倩说的男朋友,就是那个一直还在苦苦追求丁晓铃的陈文杰,说起男朋友时,丁晓铃偷瞄了蒋翼一眼,蒋翼正表情麻木地坐着,似乎对于此事一点都不在乎,丁晓铃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因此,也就没心情去否认什么了。
大家继续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不停,感觉像是又回到了高中的欢乐时光一样。
丁晓铃为了暂时忘掉内心的痛,不断逼迫自己融入到大伙里,一起想当年,说现在,话将来。后来,她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让自己透透气。回去的时候,在那条长长的有着昏黄色灯光的走廊里,蒋翼正向她这边走来,最后,他在她身边停了下来,问:“病好了吗?”
丁晓铃故作轻松道:“有赖你的精湛医术,已痊愈,谢谢!”
蒋翼温柔地说了一声:“不客气。”然后,他又开始情不自禁地深情地看着丁晓铃。丁晓铃见蒋翼看着自己,她心想着,既然你都交女朋友了,那我也不必愧疚什么幻想什么了,然后,她鼓足勇气回看着蒋翼。两个人又开始了深情忘我的对视。蒋翼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丁晓铃,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抱她,然后吻她。
可他这冲动的想法在没有实现之前,就已经被另一个人打断了。那个人就是蒋翼的女朋友。她在远处喊了一声蒋翼的名字。蒋翼和丁晓铃都同时转头看了过去,只见她笑盈盈地走到蒋翼身边,牵起蒋翼的手,撒娇似的问道:“还以为你去哪儿了,一直没见你回来,原来是和同学在这里聊天。”说完,她转身看向丁晓铃,然后友好地伸出她的右手,笑着说:“你好!你叫晓铃对吗?”
丁晓铃在惊慌之际,也连忙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对方伸向她的手,她说:“是的,你好!”
那漂亮女子又说:“我叫丁玲,我是蒋翼的女朋友。”
丁晓铃有些诧异,她的名字居然跟自己的这么像,最后她说:“哦哦,哈哈,那就是和那个女作家的名字一样咯。”
女医生笑道:“读音是一样的。”
丁晓铃说:“好名字好名字。好了,我先回座位了。你们聊你们的哈。”说完,丁晓铃便狼狈地走开了。
晚宴终于结束,大家开始依依不舍地道别,相互约定日后还得保持联系,有时间还要再出来聚一聚。然后便各自离去,回到大家毕业分离后各自不同的生活里。
蒋翼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只好让女医生开他的车把他送回去了。他在酒店门口等着的时候,丁晓铃和李倩也正好站在那里。
李倩问丁晓铃:“你怎么回去?”
丁晓铃说:“我打车回去吧。”
李倩说:“那一起吧。”
丁晓铃正要说好,可这时,却有一把声音叫住了她,是陈文杰,他开着车来接丁晓铃了。陈文杰招着手,让丁晓铃过去。丁晓铃愣了愣,心想他怎么知道来这里接她的?哦,一定是妈妈这个无间道。
李倩坏坏地笑了笑,说:“哇,好贴心哦,专程来接你了,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时,女医生也把车开出来,也招呼着让蒋翼上车。丁晓铃扭头看了看身后的蒋翼,然后,她快步走上了陈文杰的车。她突然觉得此刻的陈文杰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终于可以从那让人窒息的环境中脱离出来,去到一个可以暂时呼吸的地方。车子开动的时候,她透过车前的玻璃看了看蒋翼,他还站在那,向她投来了一个哀伤忧郁的眼神。她看不懂他这个眼神,代表他还恨她吗?他不是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吗?为何还这样呢?
回到家之后,丁晓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又狠狠地痛哭了一场。而在这一晚,伤心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蒋翼上车后,女医生问:“现在去哪呢?回你家?”
蒋翼说:“先去你家,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去。”
女医生想了想,说:“还是直接开去你那儿吧,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蒋翼呼了一口气,说:“随便吧。”蒋翼已经没心思讨论到底要去谁那儿了,因为不想说话,他闭上了双眼,假装睡着了。一闭眼,脑海里便又是丁晓铃。刚刚来接她的人,就是上次陪她来医院看病的人,他果然是她的男朋友。她喜欢他什么?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呢?可爱,不是从来都是不讲道理,没有规律可循的吗?并不是谁比较优秀了,她就必需爱谁,必然爱谁。
当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时,女医生柔声说:“到了,起来吧。”
蒋翼这才慢慢睁开双眼,他对女医生说:“不如你直接把车开回去吧,路上小心。”
女医生连忙说:“我专程送你回来,你也不请我上去坐坐,就急着赶我走了?”
蒋翼说:“只是不想你太晚回去。”
女医生笑着说:“我没关系,我想上去歇一歇再走。”说着,她便把车停好,然后跟蒋翼一起上楼去了。
到家之后,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正播放的是一档综艺节目,女医生笑得前俯后仰,还时不时来几句点评。而蒋翼却一直闷闷不乐地坐着,一声不吭。后来,女医生问蒋翼:“蒋翼,蒋翼,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蒋翼回过神来,他说:“抱歉,我真的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女医生看看墙上的挂钟,她说:“现在时间也有点晚了,小女子今晚可以在此留宿一夜吗?”
蒋翼想了想,说:“那我收拾一下客房。”
女医生突然身体前倾抱住了蒋翼,她说:“我要和你一起睡嘛。”
蒋翼轻轻地把女医生的身体拉开,他说:“抱歉,我不大喜欢别人睡我的床,也不大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女医生说道:“那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蒋翼说:“那就等结婚了再说。”
女医生撒娇似的撅起嘴说:“呜~你看你,对我太残忍了,我可是你女朋友啊,给个借口让你陪我一晚也不行吗?”
蒋翼面无表情地说:“我真的累了,别闹了。”
女医生担心蒋翼会生气,便露出个开心的笑容来,她说:“就跟你开开玩笑嘛,放心,今晚我回自己家,让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蒋翼说:“那我陪你打车回去吧。”
女医生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其实现在说晚也没有很晚,我走咯。”说着,她便要动身回去。
蒋翼跟在她身后说:“安全到家之后给我发个短信吧。”
女医生说:“好,再见!”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的女医生,她的眼睛看向窗外,想起今晚的事,不禁眼泪直流。她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蒋翼看着那个女孩时眼中像汹涌的海水般可以随时把你淹没掉的深情。还有他们在走廊的对视,她觉得,如果当时她没有及时喊他,他们极有可能已经拥抱在一起了。他心中一直忘不掉的人,就是她吗?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为什么他还是不放下?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女医生不禁又回忆起她和蒋翼相识之后发生的事情来。
一年前的某一天,蒋翼从医院食堂回急诊部的路上,在经过宣传栏时,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停下来看了看,原来只是相似,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名字念了出来:“丁玲?”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转头看着他,然后笑着问:“你叫我?”
蒋翼愣了愣,他说:“不是。”
女子说:“你刚刚叫了呀。”
蒋翼问:“你是丁玲?”
女子说:“是的。”
蒋翼说:“幸会。”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女子看着蒋翼远去的背影,她的心突然有了一种幸福的悸动。后来,她终于知道这个又帅又酷的男子,是她们医院急诊部的医生,她便开始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去接近他,跟他说话。她总是想看见他,也希望被他看见,她觉得她对蒋翼是一见钟情,那是一种突然触电的感觉,然后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可蒋翼呢?他面对她时,总是一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样子,永远的冷若冰霜。但她相信,像他这样的男人,正是需要她这样热情如火的女人来融化他冰冷的内心。在认识了几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在医院食堂,她故意坐在蒋翼的对面。当时,食堂里人很少,他们周围的位置都是空的。女医生突然对蒋翼说:“蒋翼,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蒋翼慢慢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女医生,最后他说:“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么主动的女孩子。”
女医生急了,她说:“我主动,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主动啊!”
蒋翼低头继续吃饭,他边吃边说:“你把话收回吧,我当没听过。”
虽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但女医生还是锲而不舍地一直追逐着蒋翼。在跨年年会当晚,蒋翼独自站在饭店阳台,他看到了天上的圆月,不禁想起了丁晓铃,丁晓铃最爱赏月了。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今晚的月亮好圆好美啊。到底这月亮在天上挂了多久呢?由古至今,它见证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无论过去了多久,那一日又发生了什么,在第二天晚上它还是那么美美地挂在天上。”蒋翼十分惊讶,几年前,丁晓铃也曾经对他说出相似的话,今日,在他想起她的时候,这一番话居然在另一个与她名字很相似的女孩子口中说出。在温柔的月光下,蒋翼带着几分醉意,他竟牵起了他身旁的女医生的手,他问她:“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女医生说:“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蒋翼说:“有一个我喜欢了很久的女孩,我非常爱她,可她不爱我,尽管这样,我还是忘不掉她。我不知道她会持续占据我的内心多久。但如果,我说我跟你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你有时能让我看到她的影子,那样的话,你依然要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女医生想都没想,一把抱住了蒋翼,她说:“愿意,我当然愿意,像我这么漂亮大方又心地善良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啊,一定很快就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的。”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想起往事,女医生哭成泪人,终究,你还是不爱我。
爱情就是这样不可理喻。明明相爱的人,却一直没有在一起。明明并不是两情相悦的人,却不知怎么的就走在一起了。明明知道你不爱我,却依然偏执地爱着你。在爱情里,明明很聪明的人,却一下子变成个傻瓜,因为爱你,所以我把我所有的智商都贡献了,可自己却依然觉得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这一天傍晚,蒋翼正准备出门找吃的,突然接到了周志明的电话:“蒋翼,你在哪?”
蒋翼说:“在家啊。干嘛?”
周志明说:“赶紧到楼下来,我等你!”
出了一楼大门,只见周志明嬉皮笑脸地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一瓶酒。蒋翼问他:“你搞什么名堂?”
周志明举起手中的红酒,说道:“这是红酒一瓶,兄弟,我们今晚干了它。”
蒋翼说:“你要喝酒你可以直接上我家啊,你让我下来干嘛。”
周志明说:“慢,兄弟,你家有东西吃吗?”
蒋翼回答:“没有。”
周志明说:“这就对了,我们找个有吃的地方,边吃边喝。来,一起看看去哪里好。”说完,他便自顾自地沿街走着,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到底要去哪里。
蒋翼默默地跟在周志明身后,他想,这家伙,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突然,周志明在一家中餐馆门前停了下来,他回头问蒋翼:“这里好不好?”
蒋翼点头说:“可以啊,不过事先声明,我待会儿要上夜班,不能喝酒,只能看着你喝了。”
周志明叫道:“蒋翼,你这多扫兴啊!”
蒋翼说:“你也不先问问我要不要上班就来了。”
周志明说:“那怎么办啊?我不管啊,这事你负全责啊!”
蒋翼无奈地笑了笑,说:“开什么玩笑。”
还没等蒋翼说完,周志明就突然指着一个路过的女孩,大叫道:“丁晓铃!”
蒋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她,她怎么在这儿?
丁晓铃看到他俩,也是一脸愕然的表情,她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往哪儿走。周志明快步走向了她,蒋翼也跟了过去。
周志明对丁晓铃说:“怎么这么巧,居然在这儿碰到你了。”
丁晓铃笑了笑,说:“是啊,真巧。”
周志明问:“你去哪儿?”
丁晓铃回答:“正要回家。”
周志明又问:“吃饭了没?”
丁晓铃回答:“回家吃啊。”
周志明用手拍了拍大腿,叫道:“太巧了,我们也没吃,正准备吃,既然今天大家这么有缘分,不如就来一次三个人的聚会,如何?”他看了看丁晓铃,又看了看蒋翼,继续补充道:“看来大家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那就走吧。”
丁晓铃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客气了,下次吧。”
周志明笑道:“你才不用客气呢,走走走。蒋翼,走。”
蒋翼看着丁晓铃,最后,他说了一句:“走吧。”然后便跟在了周志明身后,丁晓铃的脸又一阵滚烫,他也希望我去吗?那就去吧。她刚跟上他们,周志明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蒋翼,我们回去,
你开车送我们过去。”
原来周志明说的好地方,竟是他们以前就读的中学旁边的一间大排档。蒋翼调侃道:“你还真行,还没见过谁会特意拿一瓶红酒来大排档喝的,而且老板居然也不赶你走。”
周志明说:“蒋翼同学,看你这话说得呀,旁边可是我们三个以前一起读过的中学啊,这间大排档可是我们以前放学后经常来的地方啊,意义重大啊。”他转头看向丁晓铃,问:“晓铃,你说是不是?”
丁晓铃郑重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嗯,是的。”
蒋翼看了看同声同气的两人,然后说:“我也没说意义不重大啊。”
周志明嘻嘻地笑着用手做了一个V字手势,然后说:“胜利了!”他顿了顿,又说:“对了,晓铃,上次同学聚会都没加你微信,赶紧加一个,以后常联系。”
丁晓铃笑了笑,说:“好啊。”然后便把手机拿了出来。
周志明一边笑着用手指点着手机屏幕,一边用手肘碰了碰蒋翼,说:“你也没加她吧,赶紧加,建个群发红包。”
蒋翼没想到周志明会突然这么说,其实,他原本就很想加丁晓铃的微信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天竟然这样顺水推舟的给加上了。
后来,周志明放下手机,打开了红酒,然后往丁晓铃面前的杯子倒酒,他说:“晓铃,我跟你说,今天遇到你是我运气好啊,蒋翼他等一下要上夜班不能喝,所以,陪我喝酒的重任就落到你身上了。”
丁晓铃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说:“我酒量差,恐怕不能胜任啊!”
周志明说:“行行行,就一点点意思意思就好了。度数不高,不会醉的,放心。”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却帮丁晓铃倒了满满的一杯。接着,又帮自己倒了一杯。他拿起酒杯,然后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丁晓铃的杯子,大叫了一声“干杯”,说完,便咕噜咕噜地一下子就把整杯酒喝光了。
蒋翼把头凑近丁晓铃,轻声说了一句:“你就随便喝一点点就行了。”说完,他转头望向周志明,问他:“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周志明像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说:“什么事?没发生什么事啊?就大家喝酒开心嘛。”说完,他又喝了满满的一杯酒。接着,又继续往杯里倒酒。
蒋翼叫道:“慢点喝吧你,你倒了我可不管你的。”
周志明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清了清嗓音,他说:“说起事情呢,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他顿了顿,又说:“小菲啊,跟我分手了。”
蒋翼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问:“原因呢?”
周志明说:“我也不知道原因。是啊,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呢?我明明很爱她,明明对她很好,明明很努力地工作,一直在为我们的美好将来打算着,可最后······”周志明又喝了一杯酒,然后继续说:“可最后啊,她居然跟一个才认识四个月的网友跑了!你说,你们说,我是不是该喝酒庆祝啊!”周志明突然用力拍了拍桌子,叫道:“老板,来一瓶啤酒。”
蒋翼立刻说:“别叫了,哪喝得完,我也不能喝,你喝完这瓶就算了。”
周志明说道:“你不喝,还有晓铃喝啊!”
蒋翼说道:“她也不喝。”
蒋翼话音刚落,丁晓铃突然一口气把面前的整杯酒都喝光了。她看到了明明伤心痛苦却假装不在乎的周志明,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内心顿时难受极了。丁晓铃向来极少喝酒,一来是她酒量不好,二来是她觉得喝酒伤身。而今天,酒就放在她面前,在对面还有另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在豪饮着,她突然也想试试借酒消愁的滋味,然后,便举杯一饮而尽了。
蒋翼和周志明都很愕然,他们呆呆的看了她几秒,然后周志明叫道:“晓铃,你够义气。好,今天,我们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说着,他拿起店老板刚刚送来的啤酒,然后又帮丁晓铃倒了满满的一杯。
丁晓铃红着脸,笑着说:“好,谢谢!”
蒋翼心中暗暗念到,丁晓铃,你凑什么热闹,不是说酒量不好吗!
周志明又说:“今天,实在太高兴了,太感谢大家了,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庆祝我重归单身,庆祝我终于甩开了这个女人,这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女人。还搞网恋,网恋有什么好的,祝她们早日分手!”蒋翼和丁晓铃都发现了,周志明情绪激昂地说着的时候,眼角处流出的泪水。
蒋翼也突然很想喝一杯,但他不能喝,他点着头,说道:“是,网恋都不会有好结果。”
周志明看着蒋翼,说:“你也这样认为?”
蒋翼说:“是。”
周志明笑着说:“你看,连我们班成绩最好的都认为这个观点是对的,那就一定错不了了。”周志明转头看了看校门口,他又说:“想起以前我们读书的时候,真好,好怀念啊,真想回去,再来一次。”
蒋翼又点了点头,说:“是。”
丁晓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感到有些冰凉的东西从热辣辣的脸上划下来,那是眼泪吗?她擦了擦脸,然后又把杯里的酒喝完了。
周志明突然说:“晓铃,要是再读一次高中啊,你可不能像上一次那样不跟我说话了啊,我们可是朋友了。”
丁晓铃忍不住傻笑着,她说:“哈哈,好好好,跟你说话。”
周志明又说:“为什么你以前都不理我们呢?我们还以为啊,你心里仇视男人呢,哈哈哈。我觉得啊,在上次周丽丽结婚之前,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呢!”
此时醉醺醺的丁晓铃又哈哈哈地傻笑起来,她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啊,你以前经常跟蒋翼在一起的。”
周志明说:“那你说,你为什么都不和男生说话。”
丁晓铃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她天真的说:“我没有啊。”她用手指着蒋翼,然后说:“我经常跟他说话的。”
周志明也指着蒋翼,他惊讶地问丁晓铃:“他?你说蒋翼吗?你经常和蒋翼说话?”
丁晓铃笑着说:“是啊是啊,就是蒋翼!哈哈,我们经常说话的。”
周志明好奇地问:“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丁晓铃说:“很多啊,例如早,这么巧,你好,再见,天气很好,考试考得怎么样之类的,很多。啊!我想起来了,蒋翼,我突然想起来了,高中的时候我们还约好了要一起······”丁晓铃还没把话说完,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志明问道:“一起干嘛?”他转头看着蒋翼,问:“你们约好了一起干嘛?”
蒋翼其实也不知道丁晓铃说的到底是什么,这是她醉酒后在胡言乱语吗?他回答周志明:“她喝醉了,你没看到吗?”
周志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原来是在说胡话。”
蒋翼说:“你还不是一样,好了,晓铃倒了,先散吧,下次再约。”
周志明不肯,他说:“这么快,再喝一会儿嘛!”
蒋翼说:“不喝了,我送你们回去,快点!”
丁晓铃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蒋翼只好背着她走,他一边走,还要一边不断地叮嘱周志明:“你好好走路行不行!”
车子停得不远,他们很快便到了。蒋翼小心地把丁晓铃放在后座睡下之后,本想关车门,周志明却突然想要往里挤。蒋翼赶紧把他往外拉,他说:“你坐前面!”说着,便把周志明推到了副驾驶座上。然后他自己从另一边车门坐上了驾驶座。他看了看醉酒的两人,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他们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人今天一起在他面前喝成醉猫了,而他自己却清醒着。蒋翼开动了汽车,他首先把周志明送回家了,一脸醉态的周志明下车后,指手画脚地说:“我没问题的,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一定要安全地把晓铃送回去啊,好了,我走了,拜!”
蒋翼说:“看你醉得,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到家发个短信来!”
周志明笑了笑说:“我记得就给你发。”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蒋翼回头看丁晓铃,她依然安稳地睡着。蒋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晓铃,醒醒,先醒醒,告诉我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晓铃。”可他怎么叫,丁晓铃都没有回答。蒋翼想着要不要看看她背包里有没有身份证,里面不是有个地址吗?可是那个地址也不一定是她的住址啊,而且随便翻看她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无奈之下,蒋翼拨打了李倩的电话,可李倩居然关机了。怎么关机了呢?算了,她也不容易,还要照顾小孩。那怎么办呢?带她去酒店开个房间吗?蒋翼看了看时钟,距离交班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了,不能一直这么耗着。最后,他决定把丁晓铃带回他自己家里。
蒋翼把车停好后,便又背起了丁晓铃。他背着她的时候,表面上波澜不惊若无其事,但其实他的内心正波涛汹涌激动不已。他慢慢地走进了大楼,一楼的保安大叔热情地笑着跟他挥了挥手,他镇定自若地向保安大叔点头笑了笑,然后走进了电梯。丁晓铃的身体正紧紧地依靠着他,让他心中那爱的潮水汹涌彭拜着。走出电梯的时候,丁晓铃突然用手环抱着他的脖子,然后用她的脸蹭了蹭他的耳朵。他心想,丁晓铃,你真的要继续挑战我的底线吗?
进家门之后,蒋翼把丁晓铃背进了他的房间,然后把她放在他的床上,为她脱掉鞋子,然后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最后,他忍不住也躺在床上,面对面地,近距离地看着丁晓铃。她皮肤白皙,脸蛋却因为喝了酒而红扑扑的,熟睡的她像个孩子一样,太可爱了。如果说世界上还有哪个女人可以得到他的宽容对待的,除了他妈,那就只有丁晓铃了,他总是不能抗拒她,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她爱不爱他,他都依然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她。丁晓铃的头突然动了动,蒋翼吓了一跳,以为她要醒来,可她没有。他舒了一口气,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他觉得是时候出发回医院了。蒋翼在留言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贴在丁晓铃的额头上。接着,他便出门去了。
第二天早上,丁晓铃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头痛得厉害,她心想,不会吧,又感冒了吗?不对,我昨晚喝酒了,是宿醉未醒吧。她抬眼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猛地清醒了过来,心中暗暗叫道,糟了,这是哪里?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谁的床,谁的被子谁的枕头?该不会吃亏给别人了吧?天啊,怎么办?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完全记不起来了。酒啊,万恶的酒啊,我再也不喝了。
她突然发现额头上似乎粘着什么,摘下来一看,上面写着:起来后记得把我的床收拾好,离开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关上。还有,记得给你妈妈报个平安。我要去上夜班了,今晚不回来,你自己小心。蒋翼。
丁晓铃看完了蒋翼的留言,立刻羞红了脸,这里竟然是蒋翼的家,好干净,东西摆放得好整齐啊。对了,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丁晓铃从一旁的背包里拿出手机一看,周玉珍加上陈文杰的未接来电总共三十几个,她知道大事不妙了,便立刻拨通了周玉珍的电话:“妈妈,我······”
她还没开始说,周玉珍便抢先说:“丁晓铃你去哪里了你!打你电话也不接!”
丁晓铃说:“抱歉妈妈,我手机调静音了。我昨晚跟同学们去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醉了,就在一个女同学家里睡着了,也不知道要给家里打电话了,抱歉妈妈,抱歉!”
周玉珍说:“你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我都差点要报警了。”
丁晓铃说道:“对不起妈妈,我很好,我没事,不会有下次,绝对不会了,我现在马上回去。”
周玉珍说:“那你路上小心啊。”
丁晓铃说:“知道了。”
丁晓铃挂断电话后,便开始认真地收拾蒋翼的床铺。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幸福感,这是他睡的床,每一处都有他的气息,而我昨晚,竟一直被这气息包围着。
后来,正当丁晓铃要离开的时候,房门外却突然有人敲门,那人喊道:“蒋翼,蒋翼你在里面吗?开门吧,妈妈帮你收拾一下房间。”这让丁晓铃惊慌失色、措手不及。蒋翼的母亲此刻就站在门外,怎么办?她叮嘱自己,冷静啊丁晓铃,冷静!要躲起来吗?还是去开门?如果蒋翼的妈妈发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他儿子的房间里出现,而且这个人还不是他儿子的女朋友,他妈妈会怎么想?会骂她是不要脸的小三,然后把她驱赶出去吗?冤枉啊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她在手足无措之际,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蒋翼,你不在里面是不是?那我自己开门进来咯。”
话音刚落,丁晓铃立刻一个箭步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了。李清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她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丁晓铃。
丁晓铃假装从容镇定的样子,她面带微笑,态度谦和地说:“阿姨你好!吓到阿姨了吗?真的非常抱歉!”
李清文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甜美的女孩子,感觉她也不像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难道是蒋翼的女朋友?她清了清嗓子,然后问:“请问你是?”她伸了伸脖子看了看卧室里头,又问:“蒋翼呢?”
丁晓铃微笑道:“我是蒋翼的同学,我叫丁晓铃。蒋翼昨晚去上夜班了,应该还没有回来的。冒昧到访实在抱歉,我马上离开,对不起对不起。”
她正要走,李清文却突然惊喜地笑道:“丁晓铃?你是蒋翼的高中同学丁晓铃啊?哟,长得这么有气质,怪不得啊。”
丁晓铃一时摸不着头脑,怪不得?怪不得什么?她又微笑着说:“阿姨过奖了,阿姨您知道我?”
李清文笑呵呵地说:“知道,肯定知道啊。蒋翼以前有向我提起过你啊。”
丁晓铃有点吃惊,蒋翼居然跟他母亲提起她了,她不禁好奇地问:“是吗?他是什么情况下会提起到我呢?”
李清文说:“你们还在上学的时候啊,有一次期末考成绩出来之后,我问他这个学期考得怎么样了?他说,语文被一个女孩子超过了,我心想居然有人超过他了,就问他是谁,他当时笑了笑,然后说了你的名字——丁晓铃。然后啊,我每次去开家长会的时候啊,就开始留意丁晓铃,也就是你了。可惜啊,只看到你的成绩排名,一直没看到你本人。今日一见,果然让人印象深刻啊。”
丁晓铃听了,心想,努力学习追赶对方这一招果然见效了,连对方家长都吸引来了,真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啊!她心中窃喜,然后谦虚地对李清文说:“阿姨您见笑了,那一次我是发挥超常,所以不小心超过了他,就那一次而已,平时啊都是他第一的,您真的生了个非常棒的儿子。”
李清文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说:“哈哈哈,哪里哪里。对了,之前听说他交了女朋友,是个姓丁的女医生,就是你对不对?”
丁晓铃马上否认,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
李清文很诧异,她心想,竟然不是?难道那小子一脚踏两船了?她马上说道:“哦,是吗?那就可能我搞错了,不是医生。”
丁晓铃连忙摆摆手,她说:“没有没有,阿姨您没有搞错。那位姓丁的女医生就是蒋翼的女朋友。”
李清文一脸愕然,她问:“那你?”
丁晓铃笑着说:“我不是。是这样的,昨天呢,我在街上逛的时候,正好碰到蒋翼和我们另一个同学,因为大家很久都没见面了,所以就一起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又喝了一些酒。额,其实我平时都不喝酒的,真的。但是当晚可能太开心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喝了。可是我酒量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来了这里。我也是看了蒋翼的留言条才知道这里是他家。打扰到你们了,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李清文不住地点着头,她说:“哦。也就是你喝醉之后,蒋翼把你送到他家了,还睡在他的床上?”
丁晓铃连忙说:“这个应该是因为他不知道我家地址,他确实不知道,呵呵。”丁晓铃用笑掩饰着当下的窘迫。
李清文心里琢磨着,蒋翼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他的床,可他却把丁晓铃放在他的床上了,但是丁晓铃竟然不是他女朋友,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呀。李清文又问丁晓铃:“对了,你不是医生,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了?”
丁晓铃回答道:“老师,中学老师。”
李清文笑道:“哦,那我们是同行哦。”
丁晓铃惊喜地叫道:“阿姨您也是?”
李清文道:“我教大学。”
丁晓铃赞叹道:“厉害!原来阿姨是大学教师,失敬失敬。”
李清文说:“哪里哪里,都是教书育人,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丁晓铃说:“那以后我工作上有什么难题,都可以向阿姨您请教了?”
李清文说:“可以啊,你可以跟我说说,大家互相交流一下。”
丁晓铃说:“那太谢谢阿姨了。好了,我也该回去,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您见面。”
李清文想了想,又说:“哎,晓铃,我们互相加个微信怎么样,那以后沟通就方便了。”
丁晓铃立刻说:“好啊,求之不得啊。”
两个人互相加为微信好友之后,丁晓铃便告别了李清文,然后匆匆地离开了。她走的时候,沿路也没遇到蒋翼,心头大石才放了下来,幸好他还没回来,不然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昨晚竟然喝断片了,还在他面前,太丢人了。糟了,我喝醉之后,没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吧?我没发酒疯吧?啊,真的要疯掉了,怎么完全记不起来了呢?要是一时兴起做了出格的事情可就惨了。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当作没发生!就这么定了!
丁晓铃回到家后,便立刻洗了个热水澡,她希望把身上的酒气全都冲走。洗完澡出来,酒气似乎是冲掉了,可蒋翼却一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洗去,无法抹掉。她看了看手机,蒋翼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到家了吗?
丁晓铃:到了。
丁晓铃:昨晚,谢谢你了。
蒋翼:昨晚?你还要跟我提昨晚?
丁晓铃:不了,我只提谢谢吧。
蒋翼:平时别人约你吃饭,你都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跟着去的吗?别人让你陪酒,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还舍命陪君子吗?
蒋翼:让你意思一下就好了,你居然整杯灌进去。而且两杯就倒了。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这种正人君子,不然,你被人吃掉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丁晓铃看了蒋翼的话,心里突然乱了,她想,他该不会从此认为我是个随便的,不自重的,爱酗酒的人吧。丁晓铃赶紧回复:不是的,我平时都不喝酒的。而且,昨天是因为你在,所以我才跟着去的。如果是周志明或者其他人叫我去,我肯定不会去的。丁晓铃把这段话发出去之后,马上就后悔了。蒋翼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她这样发过去,要是别人看到了产生误会怎么办,我真是疯了!接着,她又赶紧把消息撤回了。
可蒋翼已经看到了,当时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当丁晓铃突然把消息撤回之后,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他笑了。他回复她:丁晓铃,这么说你是在欺负我一定不敢把你吃掉吗?
丁晓铃捂着羞红的脸长叹了一声,心里叫道:他看到了!她回复他:不是的,这是对你的人品高度信任的表现,是对你高尚人格的赞誉和认同。
蒋翼:这样?那还真谢谢你的信任。
丁晓铃:不用客气!
蒋翼看着丁晓铃的微信头像,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心中突然对丁晓铃又产生了一种期许。他觉得他在她心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他能隐约感觉到她对他的依赖,或许,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她或许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呢?但很快,蒋翼又推翻了这种想法,丁晓铃已经有男朋友了,如果她喜欢自己,她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和自己分开,而最后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又是这样的心痛,只要你还停留在我的心里,我就将一直无法摆脱这样的心痛,无法断绝的对你疯狂的念想。
在这之后,蒋翼再也没找过丁晓铃,丁晓铃也没主动去找蒋翼。倒是蒋翼的母亲李清文经常会在微信上和丁晓铃聊天。因为两人同是教师,而且,都对阅读有着高度的兴趣,她们经常互相交流读书心得,互推好文章,作了很长时间的思想交流。虽然是两代人,却完全没有思想隔阂,可以说是忘年之交。暑假到了,两人又时不时地约出来一起吃饭或者逛街,她们还时常被人误以为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呢。可这一切,蒋翼却并不知道。
对李清文来说,刚开始她接近丁晓铃,只是因为她很好奇,她想看看这个从中学开始就让他那个高傲的儿子刮目相看的女孩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可在后来接触之下,她发现丁晓铃不仅外表靓丽,笑容迷人,她还是一个非常正直谦逊有修养的人。她思维很敏捷,对事物的见解很独特很精辟。她们在谈一篇文章的时候,尝试从多个角度去分析它,她能完全跟得上李清文的节奏,然后对文章作出她自己非常精准的分析。李清文很喜欢这个孩子,她不明白蒋翼为什么喜欢她却不跟她在一起。
这一天,李清文和丁晓铃在一家茶馆喝茶聊天。她突然问:“晓铃啊,你老实告诉我,你和蒋翼读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地在谈恋爱?”
正在喝茶的丁晓铃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呛到了,她咳嗽了几声,然后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
李清文说:“真的没有?那就是蒋翼自己单方面暗恋你咯。”
丁晓铃笑了笑,说:“您怎么知道他暗恋我呢?”
李清文露出个神秘的笑容,她说:“因为我那时发现他藏了你的一张证件照,照片背面写着丁晓铃三个字的,当时我还以为你俩在谈恋情,你把照片送他的。”
丁晓铃很吃惊,她说:“我没有送他证件照啊,阿姨您确定是我吗?”
李清文说:“就是你。我当时啊,也很惊讶,但我见他天天按时回家,学业啊各方面完全没有落下,所以就没有惊扰他,让他自己去处理了。”
丁晓铃说:“那蒋翼真幸运,能有您这样开明的母亲。”
李清文说:“你那时喜欢蒋翼吗?”
丁晓铃害羞地点了点头,她说:“喜欢的,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因为我们那时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啊。”
李清文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喜欢别人呢。”
丁晓铃叹了口气,说:“可能更多的是因为时间对不上吧,所以,就相互错过了。但是现在挺好的啊,你看,他又交了一个那么好的女朋友,我想,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李清文说:“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吗?他从来都没有带过来给我看过呢?”
丁晓铃说:“真的有了,很漂亮很大气的一个人。”
李清文问:“有你漂亮吗?”
丁晓铃笑着说:“比我漂亮!”
李清文说:“是不是啊?如果我到时候见了,发现她没你好的话,我可是不承认她的啊。”
丁晓铃忍不住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抱住身旁的李清文,说:“阿姨,您真是太可爱太讨人喜欢了。”
丁晓铃很喜欢李清文,除了因为李清文是蒋翼的母亲这层身份之外,还因为李清文是个学识渊博思想开通的人,她觉得跟李清文聊天,自己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会受到很大的启发,受益匪浅。虽然最后没有跟蒋翼成为恋人,但因为蒋翼而让她认识了像李清文这样思想境界这么高的人,而且,她还能时不时地从李清文口中听到关于蒋翼的事情,还有充分的理由去推掉陈文杰的见面要求,这不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风和日丽的一天下午,蒋翼刚下班,便被女医生拉着一起去逛街。女医生在一家经常光顾的女士服装店门前停下,她对蒋翼说:“进去看看吧。”
蒋翼说:“里面人这么多,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好了。”
女医生想了想,说:“那好吧,你等我,我很快就出来。”说着,她便独自走进了服装店里。
蒋翼站在服装店门外,百无聊赖,他随意地看向街对面的一家珠宝店。店里面的人不多,所以,他很快就认出坐在那里挑选首饰的李清文。李清文面前站着一个女销售,她似乎正在热情为她推销珠宝首饰。而在李清文身旁,还坐着另一个人,她跟李清文一起在挑选着。当那人把脸转过来的时候,蒋翼怔住了,那竟是丁晓铃。蒋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母亲怎么会认识丁晓铃,而且,看她们那么亲密的样子,绝对不是刚认识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来没听他母亲提起过她认识丁晓铃啊。他回想着这一段时间,母亲的确有些奇怪。以前她每隔几天就给他打电话,现在来电的次数明显少了。而且,他到她家去的时候,她经常都不在,难道是跟丁晓铃在外面逛吗?不会吧!
过了一会儿,李清文终于买好了首饰。只见丁晓铃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从珠宝店走了出来。蒋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
而就在这时,女医生也从服装店走出来了,她顺着蒋翼眼睛看着的方向望去,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和一个妇人一起在对面街走着,女医生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她走过去牵起蒋翼的手,说:“哎,那不是你的同学吗?”
蒋翼说:“嗯,是。”
女医生又说:“那个是她母亲吧?感情好像挺好的。”
蒋翼说:“不是她母亲。”
女医生问:“哦?你见过她母亲吗?”
蒋翼回答道:“以前家长会有见过。”
女医生又说:“哦,别管了,我们继续走吧。”
蒋翼说:“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蒋翼虽然一直陪在女医生身边,可他的心却不在这。他一直想着丁晓铃的事想得出神,她为什么会跟他母亲在一起呢?她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接近他母亲的吗?她都不用陪她男朋友吗?她到底喜欢自己吗?后来,当他从想念丁晓铃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站着的却是女医生,他突然惊觉这不是一场闹剧吗?这几个月以来,他到底都在做什么?他根本不爱眼前这个人,无论丁晓铃出现或不出现,他都无法真正爱上她。当初跟她在一起,到底是为了忘记丁晓铃,还是为了更想念丁晓铃呢?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机会对这段本就不应该开始的感情做一个了断。
当天晚上,蒋翼跟女医生分别之后,他便去了李清文的家。李清文看见突然回来的蒋翼,惊讶地说:“哎呦,你今晚怎么回来了?”
蒋翼说:“怎么,不让回家吗?”
李清文笑着说:“可以回。不过如果要上班的话,从你那边过去会方便很多啊。”
蒋翼说:“没办法啊,你现在都不过来找我了,我就只好过来找你了。”
李清文说:“是你只顾着谈恋爱不陪我的,还说我呢!”
蒋翼说:“是你不陪我,我才去谈恋爱的。”
李清文嗤笑着说:“你这是狡辩。今晚在这边睡吗?”
蒋翼说:“是啊。”他顿了顿,又问:“你今天去哪里玩了?”
李清文说:“今天啊,去买东西了。”
蒋翼故意问:“买什么?”
李清文说:“你表妹要结婚了,我去买了一对金手镯送给她,我拿给你看看。”说着,她便从卧室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盒子递给蒋翼。
蒋翼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对金灿灿的手镯,他问她:“你自己去买的?”
李清文故作神秘地说:“不是,我让我的一个朋友陪我一起去挑的。”
蒋翼说:“朋友?什么朋友,这么···这么有眼光?”
李清文忍不住笑了,她说:“我这个朋友啊,又漂亮又温柔又可爱,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蒋翼也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说:“好啊,带过来看看。”
李清文说:“可以,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把你的女朋友带过来给我见一见,怎么样?”
蒋翼看着李清文,最后,他说了一句:“不干!”
李清文叫道:“啊你这臭小子,让你把女朋友带过来给妈见一见都不肯。”
蒋翼不想受到李清文语言上的狂轰滥炸,他说了句:“我去洗澡了。”
便起身走开了。
李清文并不打算告诉蒋翼,她的那个朋友就是丁晓铃。虽然,她觉得丁晓铃在蒋翼的心中是有一定分量的,但既然蒋翼已经有女朋友了,她又何必搬出丁晓铃来让蒋翼陷入两难呢?如果他要选择丁晓铃,他自然会去找她。况且丁晓铃也不想介入到蒋翼和他女朋友之间来,那么,干脆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反正,如果丁晓铃成不了她的儿媳妇,那就做她干女儿也是不错的。
这一天,李清文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蒋翼又出现了。她问他:“蒋翼,你最近干嘛?三天两头的就往这边跑。”
蒋翼说:“陪你啊,你不是抱怨我没时间陪你吗?你又准备去哪了?”
李清文说:“我约了人爬山啊?”
蒋翼说:“爬山?跟谁?又是那个又漂亮又温柔又可爱?”
李清文哈哈大笑,她说:“是啊,怎么了?”
蒋翼说:“那我也跟去吧。”
李清文说:“你叫上你的女朋友就可以跟我去了。”
蒋翼盯着李清文看了一会儿,他说:“您玩得开心点,再见。”
李清文笑了笑,开心地出去了。
女医生已经感觉到了,也许她很快就会失去蒋翼了。蒋翼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次约他,他不是说家里有事就说很累,好不容易见面了,却像是她在唱独角戏一样,虽然蒋翼以前的话也不多,可现在就更少了。正当女医生在科室外的走廊上慢慢地走着,不断想着蒋翼的时候,蒋翼竟然来电话了。不知为何,女医生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蒋翼说:“忙完了吗?”
女医生:“忙完了。”
蒋翼:“那我们见个面吧,就去医院隔壁的餐厅。”
女医生的心跳得很快,她说:“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下次吧。”
蒋翼说:“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女医生正想回绝他,可蒋翼已经在拐角处出现了,他英俊的脸上不带一点笑容,眼睛深邃而迷人,他正缓缓地向她走来。
他终于停在了她跟前,他说:“就陪我在楼下花园走一段吧,走一段就好。”
女医生默默地跟在蒋翼身后,他们来到了花园。花园里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他们俩并肩走在那条开满鲜花的寂静的路上。蒋翼突然说:“丁玲,我们分手吧。”女医生猛地停住了脚步,她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呼吸了,像个傻瓜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蒋翼转身看向了她,他又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上你。”
女医生抓着蒋翼的手,她说:“不要分手,蒋翼,不要跟我分开,好不好?”
蒋翼说:“我不想再浪费你的时间,是我不对,当初就不应该跟你开始。”
女医生摇头说:“我不介意的,我可以等你的,你最后还是会喜欢我的,你会的。”
蒋翼说:“不要这样。你看看你自己,漂亮大方、聪明能干,像你这样的人,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男人,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女医生说:“蒋翼,我不需要,我有你就好了,我只要有你就好了。”
蒋翼说:“我爱她,我从十六岁开始就爱她,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爱她。我想,再过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更久,我依然是爱她的。所以,我们分手吧。你会找到那个真正爱你的人的,再见了。”蒋翼说完之后,慢慢地转身离开了。
女医生看着蒋翼远去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她想,我原以为,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通过我的努力去获取。可有些东西,如果它注定不是你的,那么,你是如何付出,都无法得到,例如爱情。
傍晚,蒋翼把车停在了李清文楼下,他感到身心疲惫了,所以,他又回来了,可他并不知道,此刻丁晓铃就在李清文家中。
就在当天中午,李清文突然兴起,想要煮一次海鲜大餐给蒋翼吃,所以她便拨通了蒋翼的电话:“蒋翼啊,你今天几点下班啊?”
蒋翼说:“5点半吧。”
李清文说:“那今晚过来吃饭吗?”
蒋翼当时已经计划好要在当晚约女医生吃饭,顺便跟他提分手,所以他说:“今晚有点事,不过去了。”
李清文有点失望,她说:“哦,那好吧。”
蒋翼问:“怎么了,有事吗?”
李清文回答:“没事,本来想下厨给你煮点好吃的,没关系,下次吧。”
蒋翼说:“好,我明天过去。”
李清文说:“好好好,你忙吧,再见了。”
挂断电话之后,李清文突然想到了丁晓铃,反正蒋翼今天不过来了,那让晓铃过来陪我也行啊,还可以互相切磋厨艺呢。接着,她便把丁晓铃叫了过来。
丁晓铃的家离她那儿并不远,所以,不一会儿便到了。这是丁晓铃第一次到李清文的家。这是一所充满古典气息的房子,有许多古色古香的字画和瓷器。
丁晓铃感到兴奋不已,她四处张望着,然后叫道:“阿姨,您还是个收藏家吗?真是大开眼界啊!”
李清文淡淡地笑了笑,她说:“这不是我收藏的,是蒋翼的父亲以前留下来的,他是做考古的,所以他特别喜欢这些东西。”
丁晓铃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说话了,她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这可是李清文第一次提起蒋翼的父亲,其实她早就有想过,蒋翼的父亲极有可能已经跟李清文分开,甚至,或许已经不在了,可丁晓铃不想问她,怕会触碰到她的痛处。
她正想转移话题,却被李清文抢先说了:“你应该可以猜到吧,关于蒋翼的父亲。”
丁晓铃说:“如果不是阿姨亲口说的事情,我也不敢乱猜。”
李清文轻叹了口气,她说:“他不在了。”
丁晓铃问:“会想他吗?”
李清文笑了笑说:“会啊,满屋子都是他的回忆,怎能不想呢?”
丁晓铃说:“那会很难过吧?”
李清文说:“以前会,但现在不会了,他一直在我心里,没有离开过。”
丁晓铃突然湿润了眼睛,李清文见了,连忙搭着她的肩膀说:“傻瓜,我都没哭呢,你倒要哭了。”
丁晓铃说:“抱歉。”
李清文说:“好了,我没事,你也别伤心了。晓铃啊,将来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如果你爱一个人,就让他知道你爱他。有些事情,你不及时做,有可能在第二天,它一溜烟地就跑了,你要抓都抓不住了,知道吗?”李清文说完,又拉着丁晓铃的手往另一处走去,她说:“走,我带你去看看蒋翼的房间。”
蒋翼的房间简洁雅致,整齐地摆放着一个大书柜、一个衣柜、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丁晓铃被眼前那个高至天花板的大书柜吸引住了,里面除了整整齐齐地放了许多书籍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奖杯和奖状,得奖的类别也真是包罗万有:物理竞赛、化学竞赛、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航模大赛、演讲比赛、辩论比赛最佳辩手、围棋比赛、市三好学生······这让丁晓铃惊叹不已,她知道蒋翼很厉害,但没想到他厉害到这种程度了。丁晓铃不禁说道:“奖项这么多,阿姨啊,您这个儿子啊,也太了不起了吧。”
李清文笑了,说:“我也以他为荣,真的。可惜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丁晓铃说:“他不这么认为?哈哈,原来他还这么谦虚啊。”
李清文叹气道:“我这个儿子啊,太死心眼了,我想,直到今日,他都还没有从他父亲的离去之中恢复过来。”
丁晓铃难过地说:“他和他父亲的感情一定很好。”
李清文慢慢地说:“那一年,他才刚刚初中毕业,正是放暑假的时候。那一天,他不知道他父亲前一天工作到很晚,他硬要他陪他一起去游泳,结果,他父亲溺水,就这么走了。”说到这,李清文突然鼻子一酸,便流下了眼泪。她继续说:“蒋翼很内疚很痛苦,他哭着说‘是我害死了爸爸,我害死他了,妈妈你也很恨我对不对?你们都恨我的对不对?’当时,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坚持要这样想。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突然一个人出门了。幸好被我发现了,我心里很不安,就偷偷跟着他,结果他居然跑到顶楼,想跳楼自杀。我真的急疯了,我跟他说‘蒋翼,并不是你害死你爸爸,是他自己不够谨慎导致的,这是意外你知道吗?你想想你爸爸有多爱你,他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有多伤心你想过没?如果你还是你爸爸的好儿子的话,你就给我拿出点勇气好好地活下去!你不要再这样折磨妈妈了好不好,看到你现在这样,妈妈每天都担惊受怕你知不知道?回来吧蒋翼,做回原来那个自信的你,好不好?你爸爸已经不在了,你真的忍心丢下我吗?妈妈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成了,你真的要这样做吗?’我不断地说啊说,一边说一边哭,哭得自己都瘫软在地上了,最后,蒋翼终于走过来,抱住了我,他泪流满面地说:‘妈妈,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了。’那一次之后,蒋翼好像就真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意志消沉了,可他的性情也变得高傲冷漠,对这件事,他一定还没有释怀。”
丁晓铃对于李清文说的事情感到非常震惊,她没想到,那个外表看起来这样高冷的蒋翼竟然有一段这么痛彻心扉的经历。他说她的笑容可以治愈他的伤痛,这就是他的伤痛吗?可事实是,她不但没有治愈他什么,还一次又一次地伤他的心。丁晓铃不禁泪如泉涌,最后,她抱着李清文,大声地哭了起来,她说:“太可怜了,真的太可怜了!”。
李清文说:“你这孩子,怎么哭得比我还伤心,反倒要我安慰你了吗?”
最后两个人好不容易都平复了心情,然后便开始在厨房忙碌了起来,因为今晚,她们要煮海鲜大餐。
正当她们在忙里忙外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蒋翼从屋外走了进来,而那时丁晓铃刚好走到客厅。蒋翼惊讶地看着她,她也目瞪口呆地站在那看着蒋翼,最后她叫了一声:“阿姨,那个······”
李清文从厨房走出来问:“什么事啊?”她看到蒋翼,也吓了一跳,她说:“额···儿子,你不是说今晚不过来吗?”
蒋翼说:“计划有变啊,怎么,不让回家吗?”
李清文故意哈哈地笑了两声,然后说:“不是不是,欢迎回来,欢迎。”
蒋翼又说:“这就是你的那位又漂亮又温柔又可爱的朋友?”
李清文又哈哈地笑了两声,她说:“是啊,就是她呀。”
蒋翼说:“那不介绍一下吗?”说着,蒋翼走到了丁晓铃跟前。
李清文连忙走过去,说道:“介绍介绍。”她指着蒋翼,对丁晓铃说:“我儿子,蒋翼。”然后又指着丁晓铃,对蒋翼说:“我朋友,丁晓铃。”
丁晓铃傻笑着,然后对蒋翼摆了摆手手,说:“你好!”
蒋翼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你们俩到底在玩什么?还瞒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搞地下情呢。”
李清文连忙说:“我没有不让你知道啊,你看,这不浮出水面了吗?而且,之前我也想告诉你的呀,让你也把你女朋友带过来一起见面的,是你自己不肯,还说我呢!”
丁晓铃也赶紧说道:“就是啊,你也没问过我,所以我才没有说的呀。”
蒋翼说:“是是是,你们都对。”
李清文赶紧转移话题:“你吃饭了没有?”
蒋翼说:“没有吃。”
李清文说:“那今晚一起吃吧,今天的晚餐可丰盛了。”
蒋翼说:“好,我累了,先去歇会儿,吃饭叫我吧。”说着,他便径自回卧室去了。
差不多要开餐的时候,李清文让丁晓铃帮忙把蒋翼叫出来。丁晓铃走到蒋翼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说:“蒋翼,吃饭了。”蒋翼没有回应,她便又说:“蒋翼,吃饭了。你听到了吗?蒋翼。”蒋翼还是没有回应。丁晓铃又说:“那我要开门咯。”说着,她把门轻轻地打开了,蒋翼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睡着了。丁晓铃走到他的床边,拍了拍他的手臂,又叫道:“蒋翼,起来了,吃饭了。”蒋翼还是一动不动地睡在那,眼睛紧闭。丁晓铃蹲下身子,用手托着腮帮子,细细地看着蒋翼的脸,她忍不住甜甜地笑了。这时,蒋翼突然睁开了双眼。丁晓铃吓了一大跳,正当她要起身往后退的时候,蒋翼立刻坐起来抓住了她的双手,然后往自己身体的方向拉,丁晓铃差点撞进蒋翼的怀里。最后,她坐在了床边,她想挣脱蒋翼的手,可蒋翼却紧紧地抓着不放。他问丁晓铃:“告诉我,你怎么认识我妈的?”
丁晓铃说:“你妈没告诉你吗?就是那天啊,我喝醉酒那天,不是去了你家吗?第二天我正要走的时候,你妈妈突然来了,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蒋翼说:“她那天过去了?还看见你了?她居然都没跟我说,你也没跟我说。”
丁晓铃说:“我那时怪难为情,怎么跟你说啊。而且,我以为,你妈妈应该会跟你讲的啊。”
蒋翼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丁晓铃,他心想,刚才丁晓铃看着他的时候,为什么笑得那样甜,她到底什么意思?她应该知道,他对她那样的笑毫无抵抗力的。她喜欢他吗?以前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或者她有什么苦衷?她是爱他的吗?此刻丁晓铃已经忘记了要挣脱蒋翼的手了,她看着蒋翼温柔的双眼,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
而就在这时,李清文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她叫道:“蒋翼,你在做什么?你在欺负晓铃吗?”
两个人吓得连忙把手往回缩。蒋翼叫道:“我哪有欺负她。”
李清文说:“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
蒋翼说:“你看见什么了你?”
李清文说:“我看见你亲她了。”
蒋翼说:“根本没有,没有亲。”他对丁晓铃说:“告诉她,我没有。”
此时丁晓铃却一副似笑非笑,像是在说‘我也帮不了你’的表情。
李清文说:“好了好了,快出来吃饭吧,我不许你再欺负晓铃啊!”说完,李清文转过身来,她忍不住偷偷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丁晓铃也起身要走了,蒋翼说:“你们俩是故意的,合伙污蔑我是不是?”说完,他快速起身把丁晓铃拉到他面前来,然后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他便放开她,然后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丁晓铃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她羞红了脸,叫道:“蒋翼,你······”
蒋翼回过头来,带着坏坏的笑,说道:“也不能被白白冤枉啊。”说完,他便扭过头出去了。
丁晓铃跟在后面叫道:“阿姨,他真的欺负我了!”
饭桌上,蒋翼看见丁晓铃和李清文两个人一直有说有笑,关系十分融洽。他突然觉得,要是时间就这么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欢乐地待在一起,如果,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她会愿意吗?
晚饭后,李清文让蒋翼开车送丁晓铃回家,丁晓铃说:“不用了,现在还很早啊,而且我家离这里好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我刚吃饱,散散步也好。”
李清文转头对蒋翼说:“蒋翼,那你陪晓铃走回去吧。”
丁晓铃说:“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时,正靠坐在沙发上的蒋翼站起身来,他说:“那就走吧,我也正好散散步。”说着,便和丁晓铃一起出门了。
这一天晚上,天气晴朗,半圆的月亮悬在蓝黑色的夜空中,它把明亮的白光投到了江面上,轻轻荡漾的江水又把这光剪成了无数的星星点点,波光粼粼,像幻境一般让人陶醉。偶尔,清风徐来,划过耳边时,没有声音,没有颜色,可它行走的轨迹却是清晰的。丁晓铃和蒋翼并排沿江走着,两个人都怀着紧张的心情,欣赏着美丽的夜色。
丁晓铃问蒋翼:“你读书的时候都是住这边的吗?”
蒋翼回答说:“是啊。”
丁晓铃说:“原来我们住得这么近,为什么都好像没碰过面呢?”
蒋翼:“怎么没有碰到呢?以前我们不是经常会坐同一辆公交车上学嘛,我坐了两个站之后,就会看见你上车了。”
丁晓铃害羞地笑了笑,说:“那不算,我说的是不上学的时候碰面。”
蒋翼说:“原来你不上学的时候也想碰到我,早知道我就多到你家这边转悠了。”
丁晓铃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她不知怎么接蒋翼的话,她不想否认,可是也不好意思承认,只好一笑带过了,然后她转移了话题,她问蒋翼:“蒋翼,你为什么要做医生?其实,你可以有很多选择。”
蒋翼的双眼看向了江水,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丁晓铃以为他不想回答。最后,他却突然说了一句:“因为医生可以救人。”
丁晓铃的心突然一颤,是因为他的父亲吗?丁晓铃的眼眶湿润了。
蒋翼忽然问丁晓铃:“那你为什么要做老师,你也可以有别的选择。”
丁晓铃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回答:“因为,我喜欢待在学校啊。”
蒋翼说:“学校有那么好吗?以前也没觉得你有多热爱校园生活啊,校庆也没见你回去。”
丁晓铃心想,因为在我印象中的学校里,有你啊。她回答蒋翼:“我热爱啊,只是我内心的狂热,你没看出来而已。”
蒋翼意味深长地看了丁晓铃一眼,然后问:“是吗?”
丁晓铃点着头,说:“嗯嗯。”
蒋翼笑了笑,有一件事突然闯进了他的心里,他很想问问丁晓铃,几年前约定好要见面为何她却突然消失,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正要开口的时候,丁晓铃却突然在一栋楼的拐角处躲了起来,她小心地把头探出来,看向远处的一幢大楼。在那幢大楼门前,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陈文杰。
蒋翼站到了丁晓铃的身后,把脸凑近她,问:“干什么呢?”
丁晓铃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到家了,你可以先回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了!”
蒋翼又说:“那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躲着干嘛?你怕他误会我们俩吗?”
丁晓铃说:“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蒋翼很诧异,他问:“不是吗?分手了吗?”
丁晓铃说:“不是,都没在一起过。”
蒋翼又惊又喜,他问:“那李倩上次说的男朋友,不是他吗?”
丁晓铃说:“说的是他,他只是在追求我,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啊。”
蒋翼问:“为什么没在一起?
丁晓铃说:“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蒋翼突然把抓住丁晓铃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过来看向自己,他问:“你不喜欢他干嘛让他陪你去看病?”
丁晓铃愣了愣,她回答:“我妈让他帮忙的呀,而且那天我都要晕了,总得有个人带着我啊。”
蒋翼说:“你不喜欢他,那天酒席散了你怎么又让他送你回家呢?”
丁晓铃心想,还不是因为你,看到你和你女朋友相亲相爱了,我那天只想找个地方躲藏啊。她想了想,最后回答他:“我妈告诉他我在那里,然后他就突然过来接我了,你看啊,他人都来了,也不好让人家白跑一趟啊。而且,我也总得回家啊,就搭个顺风车嘛。”
蒋翼说:“你这样人家还以为你接受他呢。”
丁晓铃说:“我有明确跟他说过我不喜欢他的呀,他偏要一直跟着我,我也没办法。”
蒋翼突然牵着丁晓铃的手,说:“那我帮你赶走他。”说着,他便拉着丁晓铃往陈文杰走去。
丁晓铃惊讶地问:“你要怎么做?打他一顿吗?不好吧。”
蒋翼说:“你就乖乖地配合我就好。”
陈文杰看到蒋翼和丁晓铃手牵着手走到他跟前来,他霎时呆住了。
丁晓铃难为情地对陈文杰笑了笑,然后说:“文杰,怎么来了?”
陈文杰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说:“哦。我今天带了点东西给阿姨,你又没在家,我就想着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再走。”他勉强自己挤出个笑容来。
蒋翼突然说:“晓铃,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丁晓铃说:“哦,这位是陈文杰,我的一个朋友,跟我一样是老师。”
丁晓铃正想向陈文杰介绍蒋翼,可蒋翼却抢先说:“你好!我是晓铃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同学。之前有听她提起过你以前对她的一些照顾,谢谢你。以后,由我自己来照顾她就好了。”说完,他非常宠溺看着丁晓铃,然后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丁晓铃马上羞红了脸,她心想,蒋翼,你今晚是怎么了,自己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还这样对我,把我搞得像个小三一样。
陈文杰听了蒋翼的话,心像是突然被割成了碎片,他只想马上离开,让自己不用那么可怜巴巴地站在他们面前。他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好,那,那我先走了。”说完,他便伤心地离开了。
等陈文杰走开后,蒋翼突然抱住了丁晓铃,丁晓铃想推开他,她说:“你干什么呢?”
蒋翼在她耳边轻声说:“千万别推开啊,他还没走远的,还回头看着呢。”
丁晓铃心里纳闷着,蒋翼,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她的心跳得很快,此刻,她居然被蒋翼抱在怀里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迷人的气息。她心想,就这一次,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一次就好,让我好好地抱抱他。然后,她把头埋在蒋翼的胸口,慢慢举起双手抱住了蒋翼的后背。
蒋翼对丁晓铃的举动感到十分意外,他想,丁晓铃,你这样,我就当你也是喜欢我的了。
正当两个人在忘情地拥抱着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一串钥匙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丁晓铃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时,竟看见了她的母亲。她立刻推开蒋翼,叫了一声:“妈!”
蒋翼松开了双手,他看见周玉珍正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和丁晓铃,他马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说:“阿姨,你好!”他拉着丁晓铃的手腕,走到了周玉珍跟前。
周玉珍对蒋翼点头笑了笑,说:“哎,好。”
丁晓铃问:“妈你要去哪儿吗?”
周玉珍说:“我去买点东西,顺便看看你回来没有啊。”她看了看蒋翼,又问:“这位是?”
蒋翼笑着回答:“我是晓铃的男朋友,今天能看见您,真是太开心了。”
丁晓铃悄悄用手推了推蒋翼,蒋翼却没有理会她。
周玉珍说:“哦,男朋友啊!一起上楼去坐一坐吧。”
蒋翼转头看着丁晓铃,丁晓铃正微微眯着眼睛,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示意蒋翼不要上去。蒋翼看着这般可爱的丁晓铃,心想着,好吧,今晚就放过你。接着,他便对周玉珍说:“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阿姨了,而且阿姨您不是正准备要买东西的嘛。不如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专程登门拜访。”
周玉珍看着一表人才的蒋翼,她笑呵呵地说:“好好好,那下次见。”
蒋翼微笑着说:“好的,那我先回去了。阿姨再见。”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丁晓铃,说:“我走咯,再见。”说完,他便离开了。
周玉珍见蒋翼走远后,想抓着丁晓铃问个究竟,丁晓铃却说:“妈,你不是要买东西吗,你快去,我累了,我先上楼了。”说完,便快步走进大楼里了。
还没到家,她便迫不及待地给蒋翼发了微信:蒋翼,你怎么跟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呢?
蒋翼:你妈不是要撮合你和那个老师吗?我不说我是你男朋友,那不就穿帮了吗?而且,在那种情况下,我不说我是你男朋友,你让我怎么跟你妈解释我为什么会抱着你吗?
丁晓铃:你这样一说,事情就复杂了。
蒋翼:怎么复杂了?
丁晓铃:我妈会信以为真,她一定会不断地吵着让我把你带回家的。
蒋翼:她让你带你就带啊。你跟我说一声,我过去就是了。
丁晓铃:蒋翼,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你自己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
蒋翼:没有了。我们分手了。
丁晓铃诧异地看着蒋翼的回复,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她回复:真的吗?好好的怎么分手了?
蒋翼:没有好好的。
蒋翼:心中另有所爱,无法回应她什么,就分手了。
丁晓铃心想,另有所爱,他的另有所爱指的会是她吗?是因为她,所以蒋翼才会跟他女朋友分手的吗?他依然爱着她吗?
这一天,李清文让丁晓铃陪她去买书,蒋翼也跟着去了,是李清文让他跟着去做搬书工的。回去的时候,李清文说她要去跟几位老师聚餐,让蒋翼和丁晓铃帮她把书带回去。所以到最后,便又成了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光了。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方站着许多人,而且还来了一辆消防车。大家在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前方一栋六层高的宾馆的顶楼,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拿着手机在拍摄着什么。丁晓铃和蒋翼都停下了脚步,沿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手牵着手坐在顶楼的围栏边缘,状况十分危险。
丁晓铃推着蒋翼的手,说道:“蒋翼,蒋翼,那好像是我的学生啊!”
蒋翼惊讶道:“你的学生?!”
丁晓铃连忙跑进了宾馆,蒋翼也跟了过去。到了顶楼的时候,消防员拦住了他们,丁晓铃立刻说:“我是他们的老师,请让我去跟他们谈谈吧。”
消防员让他们进去了,丁晓铃跑到离学生不远的地方,温柔地说道:“你们在那里太危险了,快过来我这边。”
两个学生回头,看见了丁晓铃,女学生说:“丁老师,你别管我们了。”
丁晓铃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跟我说一说吧,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的。”
男学生说:“没办法解决了,他们不肯妥协,就没办法解决。”
丁晓铃说:“是什么事,需要谁妥协?”
女学生说:“丁老师,我们两个非常喜欢对方,可老师和家长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如果要分开的话,不如一起死掉算了。”
丁晓铃说:“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念头呢?你俩的成绩都那么优秀,如果继续努力的话,将来都可以成为社会上的人才,到时再在一起,也不迟啊。况且,你们可都是父母的宝贝啊,他们辛苦养育了你们这么久,如果你们这么走了,也不想想他们会有多伤心啊。”
女学生说:“丁老师,你不会明白我们的感受的。班主任和我们的父母不断地轮番对我们进行说教,真受不了。”
这时,蒋翼突然嗤笑了一声,他说:“还以为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就因为这个,还拿命去赌,真服了你们现在的孩子!”
丁晓铃轻声对蒋翼说:“蒋翼,别说了。”
蒋翼又说:“你们以为,今天在这里演这样一场闹剧,事情就一定会往你们想要的方向发展了吗?家长会妥协,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不会的,他们只会把你们看守得更严,而且,你们的父母会每天都担惊受怕,担心你们哪天又走上这条路,担心失去你们,他们每天都会活在煎熬当中。你们爱对方,难道父母就不爱你们了?生你育你,把你们抚养到这么大,你们以为就是不经意的轻轻地一笔带过的事吗?里面倾注了多少心血,你们一定没法体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换个方式,我既要做尖子生,也要得到我想要的爱情,我爱父母,也爱生命,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极致的好,告诉其他人,即使我有女朋友,我的一切依然处在最好的状态中,让所有人说不得我半句。”
丁晓铃看着此刻正面无表情的蒋翼,她知道,蒋翼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他自己以前不正是做过这样的事吗?因为他父亲的事情,一直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丁晓铃不禁流下了眼泪。当她用手拭去泪水之后,她突然握着蒋翼的一只手,对两个学生说:“告诉你们吧,其实我和他是中学同学,还在念书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学习成绩都很好,而我们也非常喜欢对方。但我们并没有因为喜欢对方而只顾谈恋爱让我们的成绩下降,并没有让我们的父母担心。相反,我会因为他而更加努力的学习,为了可以伴他左右,我不断地追赶他,这几乎成了我努力学习的动力了。后来,我们一个做了医生,一个成了老师,虽说也不是能对社会作出极大贡献的人,但最起码,到现在,我们有足够的资本不受一切的阻拦站在一起,甚至,可以毫无压力地组织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说到这,丁晓铃突然转身牵着蒋翼的双手,她稍微踮起脚,然后,在蒋翼的嘴上亲了一下。蒋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丁晓铃。丁晓铃也看着蒋翼,她对他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就跟那时他们跳交谊舞的情景一样。
两个学生终于回心转意,从护栏边上慢慢地走回来了,丁晓铃抱住女学生,说道:“再也不要做傻事了。”男学生看了看蒋翼,蒋翼也看了看他,最后,蒋翼说:“加油。”男学生抿嘴笑着对蒋翼点了点头。
丁晓铃和蒋翼把两个学生送回家之后,丁晓铃便说:“阿姨的书你自己拿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我家里有点事,我要先回去。”
蒋翼说:“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丁晓铃连忙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今天也累了,你回去吧。”
蒋翼说:“我不累,走吧。”
丁晓铃想起刚才在宾馆顶楼的事情,感到极度后悔与害羞,当时真是太冲动了,蒋翼虽然当作事情没发生一样,可刚才的画面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觉得她刚刚的行为实在是太丢人,所以,她才急着跟蒋翼道别的,可蒋翼却执意要送她回去。
蒋翼似乎看出了丁晓铃的心思,他突然说:“丁晓铃,你做老师做得还真敬业啊,编个故事还编得这么动听,为了救学生,都做到这份上了。”
丁晓铃心想,怎么,他觉得我都是编的吗?那可都是我的心声啊。丁晓铃突然转头看着蒋翼,她认真地说:“蒋翼,那是我的初吻,高中的时候欠你的,现在给你了。”这时,丁晓铃已经到家楼下了,她丢下一句:“我回去了。”便快速跑走了。
蒋翼站在原地,他用手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丁晓铃是爱他的,就像当年她的短信说的那样,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爱他的。
一个星期六的中午,蒋翼刚下班,便接到了女医生的电话,女医生说:“蒋翼,现在有时间吗?”
蒋翼说:“我今天在医院值班。”
女医生说:“我知道啊,可你中午要休息的嘛,我在医院门外等你。”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自从蒋翼跟女医生说分手后,女医生没过几天,便又开始像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经常来找他,就仿佛一切又重回了原点一样。这次女医生又叫他出去,也不知所为何事,不过蒋翼觉得不如就利用这个机会跟她再说清楚,他们是绝无可能的,所以,他就真的出去找她了。女医生看见蒋翼来了,便高兴地奔了过去,她说:“蒋翼,我突然记起来上次你约我去餐厅吃饭,我没应约,不如我们今天去吧。我今天还买了新鲜的牛排,你要吃吗?下班后要不要来我家,我做给你吃?”
蒋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丁玲,丁玲,清醒一点,我们已经分手,已经分手了好吗?”
女医生笑着说:“我知道啊,分手了就不能一起吃饭了吗?”
蒋翼说:“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真的,你完全可以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全新的生活。忘了我吧,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
女医生说:“那你自己呢?她不是不爱你吗?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吗?为什么你不放弃?”
蒋翼说:“不,她爱我的。”
女医生说:“你这是自欺欺人。”
蒋翼说:“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个问题,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打扰对方了,你保重。”说完,蒋翼转身走开了。
可没想到,他走着走着,女医生突然跑过来,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她说:“不要赶我走,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要赶我走,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了,好不好?”
蒋翼无奈地用手抓着女医生的手腕,把她的手掰开,他转过身来看着女医生,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正要说什么,女医生却突然亲吻他,堵住了他的嘴。他用手把她的头移开后,女医生却又突然紧紧地抱住了他。
蒋翼说:“丁玲,我再跟你说一次,最后一次。我这一生都只爱她一个人,我对其他人没兴趣,不要再来找我了。放过我吧,也是放过你自己。”说完,蒋翼再一次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次女医生没有追上去,她站在原地伤心地流着眼泪。
当李清文回去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可她却没有心情到处闲逛了,想起方才丁晓铃忧伤的神情,李清文在心里念着,蒋翼啊蒋翼,你都做到这样了,妈妈是再也不会帮你了。晓铃这孩子多好啊,你自己不是也喜欢人家吗,怎么还跟别的女人亲嘴呢!李清文又回想起了今天中午事情。
上午,她和丁晓铃结伴去看了一个书画展,看完出来已经中午时分了,而没多远便是蒋翼工作的医院,李清文想着找蒋翼一起吃中午饭,便和丁晓铃一起走了过去。可还没走近医院,她们便远远地看见一个女的抱着蒋翼,蒋翼转过身来看着她,然后两个人竟然接吻了。李清文惊讶地站在原地,她想赶紧拉丁晓铃走,可丁晓铃也已经看见了,她呆呆地站着,心痛欲裂。
丁晓铃突然说:“阿姨,那个就是蒋翼的女朋友。”
李清文说:“是吗?不是分手了吗?还在一起吗?”
丁晓铃说:“应该是还在一起的。”
李清文看着丁晓铃难过的表情,她说:“晓铃,我们走吧,阿姨带你去吃好吃的。”
丁晓铃点着头说:“好。”
她们去了一家中式餐馆,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蒋翼,没有再说起刚才的事情来。丁晓铃依然像往常一样,一脸笑容地和李清文聊天,可她眼中的哀伤却无法逃过李清文的眼睛。她真想告诉丁晓铃,没关系的晓铃,阿姨疼你。可她没有说,她怕她这一说,会让丁晓铃更加难堪,她也许会崩溃大哭的。这一天的中午就这样在一种平和的气氛中度过了,可这平和的宁静中却一直笼罩着重重的阴郁和悲伤。
丁晓铃的确伤心极了,她心想,蒋翼的心意已经改变,他不再是那个爱着丁晓铃的蒋翼了,他心中已有了别人,他爱上她了。我原本就不应该回来干扰他的决定,他之前和他的女朋友好好的,是我影响了他,也许他最后发现他爱的还是她。好,蒋翼,我放你走,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当年是我错过了你,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可以陪伴在你的身边。我祝福你,只要你幸福,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丁晓铃都没再主动去找李清文或者蒋翼。李清文还是会时不时地在微信上和她聊天,她偶尔还是会邀请丁晓铃到家里来,可丁晓铃都婉拒了,李清文也识趣地不再坚持。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丁晓铃突然想起,她们中学的校庆就是在十二月,她问李倩:“倩倩,我们学校校庆是什么时候啊?”
李倩回答:“下周六就是了。”
丁晓铃说:“那你去吗?”
李倩说:“我啊?我还在考虑呢。”
丁晓铃说:“倩倩,我想去,你陪我回去看看吧。”
李倩讶异地说:“你竟然去?好好好,我陪你回去。”
到了校庆那天,丁晓铃按照当年的上学时间早早地起床了,接着跟父母亲说再见,然后出门乘坐公交车。车上人并不多,丁晓铃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突然想起那时经常会在车上碰到蒋翼。他们碰面时,蒋翼会对她点点头,然后说一声“早”或者“这么巧”。但也有些时候,他们没有在车上碰面。当丁晓铃走到林荫道时,则会看到蒋翼坐在一张凳子上看书。她不想打扰他,便独自往学校走去。可往往这时,蒋翼便会从她身后追上来,跟她打一声招呼,然后超越她,继续赶往学校。丁晓铃则会满怀激动的心情,默默跟在他身后注视着他。当年,她都把这一切看成是偶遇,是偶得的缘分,现在回想,才知道也许那时是蒋翼故意在等她的。
丁晓铃想象自己又在蒋翼的引领下来到了学校门口。校门口传达室的保安竟然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张叔,丁晓铃开心地喊了一声:“张叔,你好!”
张叔乐呵呵地说:“你好你好!”
丁晓铃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呢?我是以前这里高三一班的丁晓铃。”
张叔笑着说:“记得,你们那一届的学生我印象特别深刻,尤其是比较调皮捣蛋那几个,哈哈,对了,还有一个经常跟你一起上学的,特别帅的那个叫什么?”他想了想,然后说:“对,叫蒋翼。”
丁晓铃忍不住笑了,她说:“张叔您记性真好。”
张叔摆摆手,说:“哪里哪里!今天你们都回学校来看看吗?”
丁晓铃说:“唔,其他同学我不知道,我就约了另一个同学。”
张叔问:“就是蒋翼吗?”
丁晓铃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一个女同学。”
正说着,李倩已经到了,她和张叔打了声招呼后,便拉着丁晓铃进学校了。
十年多了,丁晓铃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不禁感慨万千。这里,装载了多少人的青春回忆啊。当她走过篮球场的时候,想起蒋翼当年在这里打篮球,他下场时,对她投来的不经意的一瞥。还有在大操场上,她时不时就能找到的蒋翼的身影。在学校食堂,他总是坐在一个离她不远的地方。以前,所有看似不经意的事情,现在,丁晓铃知道,那是他们互相为对方创造的见面的机会。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到如今,已无法寻回当初的你我了。
李倩和丁晓铃在学校里到处转,遇见了许多旧同学,大家都非常兴奋地热聊起来。有人发现蒋翼没有来,便问周志明:“蒋翼不来吗?”
周志明说:“他今天要上班,不来了。”丁晓铃听了,心一沉,有些失望,可她同时又想,这样更好,不见面更好,不是吗?
大伙一起来到他们以前的教室合影留念。同学们都很开心,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丁晓铃看着蒋翼以前坐的那个位置,当年,他就坐在她的斜对面。有时候,周围都没人的时候,他会突然跟她说说话,“你准备回去了吗?”“考试考得怎样?”“今天你好像心情不错。”“我走了。”“再见。”蒋翼,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你都还记得吗?
当大家都在教室聊天的时候,丁晓铃突然想到图书馆去看看,便独自走开了。图书馆还是那个旧模样,土黄色的书架,整齐地陈列着不同的书籍。同样是土黄色的长方形的木桌,土黄色的靠背木椅。
丁晓铃慢慢地在书架子间的过道穿行着,她的指尖在身前的书本上划过。她又不禁哀伤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到哪里都有关于你的回忆呢?以前,你也常常来这里,还记得我们在过道相遇时,你对我展露的浅浅的微笑。蒋翼,蒋翼,原来你也在这里吗?丁晓铃想象着蒋翼就站在她身前,可转眼间又消失了,那是假象。正当丁晓铃陷入了沉思,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位校友,在找什么书呢?”
丁晓铃转头一看,原来是管理图书馆的李老师。丁晓铃开心地说道:“李老师,好久不见。”
李老师看着眼前的女子想了想,然后说:“哦,我记得了,你是丁晓铃。”
丁晓铃说:“是的,好开心,老师还记得我。”
李老师说:“记得,你以前经常来借书的嘛,肯定记得啊。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工作?”
丁晓铃说:“还好。我在另一所中学教书。”
李老师说:“做老师了?不错不错。”
丁晓铃笑了笑,又问:“老师在忙什么呢?”
李老师说:“没什么,在整理储物室里的书。”
丁晓铃说:“储物室的书?”
李老师说:“来了一些新书,就把新书整理上架,然后旧的就先放储物室咯。”
丁晓铃说:“哦,那那堆旧书里面,应该有不少是我借读过的吧。”
李老师说:“应该有的。”
丁晓铃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李老师说:“可以是可以,但里面有些拥挤。”
丁晓铃说:“没关系,我就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以前借过的书。”
李老师说:“好好,来吧。”说着,他便把丁晓铃领到了一间储物室,里面堆满了书。书虽多,但都分门别类放好了。丁晓铃一边走一边细细地看着,她突然看到了《地理杂志》这本期刊,她猛地记起,那时候,都没什么人会去翻看角落上的这本杂志,但她却特别爱看。其中有一期,介绍的是瑞士的风光。当时,她还在上面留了言的。那年应该是2002年,2002年的杂志,还有可能找到吗?她满心期待地找了起来。她一直翻一直翻,直到她感到无望了,觉得那本杂志很有可能已经被清理掉的时候,那本杂志居然奇迹般出现了。她翻看了几页,确定是这一本之后,她便对李老师说:“李老师,这本杂志,能借我再看一遍吗?”
李老师说:“可以,拿去看吧。”
丁晓铃拿着杂志,慢慢地走出储物室,她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然后,像当年一样,怀着激动的心情翻看着。那是关于瑞士少女峰的介绍,还有她的留言:有时候,一处地方之所以迷人,不仅因为它怡人的景色,还因为关于它的每一个美丽的故事。落款是:DXL-2002.10.21。丁晓铃突然想起,那时蒋翼用Vincent的身份和她聊天的时候,就曾经跟她说过这句话,,可她当时只觉得耳熟,却没想起那是她自己说过的话,原来蒋翼当年也看了这本杂志。对,我都记起来了,果然是你,后面的留言,是你特意写上去的。往后翻,是一段对瑞士卢塞恩的介绍,那个美得像童话世界一般的城市。在一处空位置上,首先是丁晓铃偷偷写下的留言:卢塞恩,你等我,终有一日,我会带上行囊,走近你,就像走进了童话故事里。落款是:DXL-2001.10.21。这一段下面,是另一个人的留言:一个人去,多孤单,要不,我们结伴同行吧。落款是:JY-2001.10.21。蒋翼竟然在同一天,在我之后,又读了一遍这本杂志,并且对我的留言作了回应。而我第一次看到这段留言,是在一个月之后,我又重读了一遍这本杂志。当时我看到蒋翼的留言,惊讶极了,那是蒋翼的字迹,JY,就是蒋翼啊。我断定那是蒋翼写的东西,可他知道DXL是丁晓铃吗?还是他当时觉得好玩,看到上面有留言,所以他自己也随意留一段呢?我虽然不知道蒋翼是否知道DXL就是我,但我那时还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复了他,我写着: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了。DXL-2002.11.19。蒋翼大概没有看到我的留言吧,不然,他应该就不会觉得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完全不喜欢他了。想着想着,又是满脑子的忧伤与难过了。在对蒋翼无限的思念与怀念中,丁晓铃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支笔来,她情不自禁地在另一页的空白处写下了一段话。写完之后,她合上书本,心想,幸好已经是放在储藏室的东西了,应该不会有人看了。
丁晓铃突然起身,拿起书刊,当她正要把书还给李老师的时候,李老师问她:“有这么好看吗?都这么久以前的书了还看得那么津津有味的。。”
丁晓铃微笑着回答:“好看,很好看。”
李老师说:“你那么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丁晓铃非常欣喜,她问:“真的可以吗?”
李老师说:“可以啊,你拿去吧,都那么旧的东西了,不送给你,到时也是要清理掉的。”
丁晓铃抱着杂志说:“太谢谢您了,其实当年我和我的同学都在里面留了言,这本书对我的意义很大,太谢谢李老师了。”
李老师说:“别客气!”
丁晓铃开心地拿着旧杂志从图书馆出来,她回到班里找到了李倩,李倩问她:“你去哪了?还以为你走了呢?电话也没接。”
丁晓铃说:“没呢,我去图书馆转了转,手机调静音了,没听到。”
李倩说:“我们现在准备去吃饭,一起去吧。”
丁晓铃想了想,最后说:“好吧,难得见面。”
接着,丁晓铃便随着大伙一起往外走。那日真是人山人海,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校门口,丁晓铃却突然被人叫住帮忙拍照了,她把手上的杂志、学校期刊和校庆小册子等等东西一起放在了传达室的桌子上。可是,当她帮别人拍完照,回去拿她的东西的时候,她的东西竟然不翼而飞了。她连忙紧张地问张叔:“张叔,我刚刚在这里放了一些校庆的资料和一本杂志的,你有看见吗?”
张叔说:“哎呀,人太多,我也没有注意到。有贵重的东西吗?”
丁晓铃说:“就是校庆发的东西,还有一本很旧的杂志夹在里面的,是图书馆的李老师送我的,很珍贵的,可现在找不到了。”
张叔说:“这样吧,校庆的资料你再去拿一份,那本杂志的话,如果有人送回来,我就帮你放起来,你过一段时间回来看看有没有,好不好?”
丁晓铃点了点头,说:“好吧,那谢谢张叔了。”丁晓铃虽然面带笑容,可其实她心情很差,那可是她和蒋翼的回忆啊,原先还好好的拿在手里,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难道正如蒋翼对她的感情那样,已经寻不回来了吗?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我接受,一切都就此结束吧。
蒋翼已经连续很多天都没有看到丁晓铃,他十分想念她。这些天他都时常待在他母亲那边,却始终没有看到丁晓铃出现。他给丁晓铃发微信,丁晓铃都是隔了很长时间才回复,而且每次就简短地回复一两个字,简直不拿他当回事,这让他感到十分纳闷。这一天,蒋翼在朋友圈看到周志明发的校庆时的合照,丁晓铃竟然在里头。蒋翼心想,不会吧,她居然也去了。蒋翼马上发微信给丁晓铃:校庆你回去了?
丁晓铃当时正陷入对蒋翼疯狂的想念中不能自拔,她看到蒋翼的留言,便回复:回了。
蒋翼:你竟然回去了。也不叫我。
丁晓铃:你不是要上班吗?
蒋翼:你怎么知道。
丁晓铃:周志明说的。
丁晓铃:上班好啊,在医院又可以见到你女朋友,来学校只能看到我们了,有什么好的。
蒋翼的心突然一沉,心想,她在胡说什么,我不是跟她说过我和那女的已经分手了吗?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蒋翼:发生什么事了?
丁晓铃:没事啊,一切都挺好的。
丁晓铃:蒋翼,你还会怀念过去那段时光吗?我今天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没有办法再找回来了,不管那时的爱有多深,可时间已经把过去都啃噬了,已经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了。过往都停留在过去,可我们还得继续往前啊,走前方的路,珍惜眼前的人,你说是不是?
蒋翼: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丁晓铃:珍惜你现在的爱人吧蒋翼,我们的事都过去了。丁晓铃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这句话发送了出去。又是这种心痛的感觉,想你却得不到你的感觉。也许,丁晓铃一直都喜欢这种感觉,心疼痛着,代表我还爱着你,越痛,代表我爱你越深。
蒋翼看了丁晓铃的回复,像瞬间掉进了地狱一般,痛苦、压抑、愤怒,他紧握着拳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丁晓铃,你又要这样丢下我吗?每一次,几乎每一次你都是这样,给我一点希望,接着又一脚把我踹开,这不正是你惯用的手法吗?蒋翼关掉手机,躺在床上,他的灵魂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没有了知觉,不能思考,不能呼吸,动弹不得。
那一天之后,蒋翼就没再找过丁晓铃,也没再特意去关注关于丁晓铃的事情。后来有一天,蒋翼看见李清文在家里拿着一件新买的羽绒服比来比去,她问蒋翼:“好不好看?”
蒋翼看了看,说:“颜色鲜艳张扬,正适合青春又充满朝气的你。”
李清文哈哈哈地笑了,她说:“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她顿了顿,又说:“这不是我穿的,是给晓铃的。”
听到丁晓铃的名字,蒋翼的心突然像被拧了一下,他问:“干嘛突然买给她,也不见你买给我。”
李清文说:“晓铃放寒假的时候要去瑞士玩啊,买一件厚厚的羽绒给她,就不怕冷了。”
蒋翼问:“什么?她去瑞士,跟谁去啊?你吗?”
李清文说:“不是我,她说是跟她喜欢的人去呢。”
蒋翼说道:“喜欢的人?她哪来一个喜欢的人了?”
李清文没好气地说:“蒋翼,你自己能有喜欢的人,她就不能有了?!”
蒋翼突然烦躁了起来,他叫道:“什么呀!”蒋翼回到房间,关上了门,丁晓铃,你找到你心爱的人了吗?所以你要跟他一起去瑞士吗?所以那个人不会是我了?蒋翼的心很痛,像被刺了无数刀,一直以来,我都那么努力的爱你,为何,你最后还是放弃了我?
在那之后,蒋翼为了忘掉丁晓铃带给他的伤痛,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以工作填满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这一天,急诊来了一位女病人。这个病人一个月前曾经在他们医院心外科动过一次换瓣手术。近日开始高烧不退,胸闷气促。今日感觉呼吸困难,寸步难行,她的家属——另一个比患者稍年轻的老人——拨打了120把她送了进来。
蒋翼看着这位患者的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在哪里见过她吗?对了,榕树下等待的那位老奶奶,几年前去那等丁晓铃的时候也没看见她,今日居然在医院见面了。蒋翼给老奶奶开了一些紧急的检查,而结果显示,老奶奶的心脏受到了大范围的细菌感染,需要紧急手术。蒋翼赶紧联系心外科,要把病人转过去。
在等待输送后勤人员过来的时候,蒋翼看着清醒的老奶奶,他摘掉口罩,轻声问她:“能坚持住吗?”
老奶奶露出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蒋翼又说:“我不知道你还认不认得我,我和我的一个同学,以前在上学路上经常会看到你。她挺挂念你的,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在那等着,有没有等到你要等的人。”
老奶奶突然伸手把氧气面罩稍微拿开一点,她说:“我知道他不在了,我啊,看来也快要去那边见他咯。”
蒋翼说:“你明知道他不在,为什么还要去那呢?”
老奶奶说:“只是习惯了,就戒不掉了。你呢?你和她怎么样了?”
蒋翼问:“我和谁?”
老奶奶说:“那个笑得很甜,经常跟你一起上学的女孩啊,你们在一起了没有?”
一阵悲伤从蒋翼眼中闪过,他说:“她不爱我。”
老奶奶说:“怎么会呢?你们那时不是都很喜欢对方的吗?你等她,她也等你,他看她,她也看你,我还想,你们是不是都结婚了。”
蒋翼一边微笑着一边摇着头,可他这微笑却让人感到十分悲凉。
输送人员来了,蒋翼带上口罩,对老奶奶说:“坚持住,会好的。”说完,他便和输送人员一起把老奶奶送到心外科住院部了。
过了几天,蒋翼再去打听这位老奶奶的病情的时候,才知道,老奶奶已经过世了。原本,她要进行二次手术,这风险本身就高,再加上她年纪太大了。而最主要的是,她本人拒绝手术了,她唯一的家属——送她入院的妹妹——如何劝说她,她都执意拒绝。到最后,她在一次抢救中离世了。
1月25日,是丁晓铃的生日,也是她启程去瑞士的日子,她订了9点45分的飞机。7点45分,她便坐上了出租车。当车子快要到达上学必经的林荫道时,丁晓铃猛地想起,几年前,她就是和蒋翼约好了,在1月25日,8点,在林荫道会面,可她却临阵脱逃了,如果那一天,她赴约了,那她现在是不是就已经拥有了他。丁晓铃突然对司机说:“司机,麻烦停车,我要在这里下。”
丁晓铃走下车,她拖着行李箱慢慢踏上林荫道。这是一条让她感到愉快的路,除了初升的太阳投下的温暖的光,除了小鸟欢快的歌声,除了清爽的微风,被风吹动而轻轻摇摆的树枝之外,是啊,她之所以感到愉悦,是因为这里还有蒋翼啊。
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方站着一个男子,他正抬头看向远处,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丁晓铃停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那人正是蒋翼。丁晓铃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内心却有一把声音告诉她,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蒋翼突然转过头来,往丁晓铃那边看去,当他发现丁晓铃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时,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当蒋翼走到丁晓铃跟前时,丁晓铃笑了笑,说:“你怎么在这?”
蒋翼说:“每年1月25日我都会来这里,可能就是一种习惯,我也戒不掉了。那你呢?”
丁晓铃说:“我···其实我一直对于当年我没有遵守跟你的约定而觉得很内疚,今天,本身是要赶去机场的,刚好经过这里,反正时间也还早,就过来看看了。”
蒋翼看了看丁晓铃身后的行李箱,他说:“内疚?如果只是内疚的话那就不必了。感情这回事也没有对错,爱与不爱都只能遵从内心。所以,我不怪你。”蒋翼一边说着,一边在身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丁晓铃也跟着坐在了蒋翼身边,她说:“是,没有对错,只有爱与不爱。”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说:“那个老奶奶没有来哦。”
蒋翼轻轻地应了一声:“嗯。”他心想,丁晓铃啊,老奶奶已经过世了,如果告诉你的话,你会难过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丁晓铃突然笑着问:“蒋翼,你和你女朋友过得怎样?还好吧?”
蒋翼伤心地看着丁晓铃,他心想,你就这么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吗?你不爱我,你就那么急于把我推给别人吗?蒋翼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他呵笑了一声,然后说:“好,好得很呢!”
丁晓铃说:“那就好。那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呢?你结婚会邀请我参加吗?”还没等蒋翼回答,丁晓铃又说:“你们两个都长得那么好看,如果你们生了小孩,那个孩子一定也很好看。”
蒋翼静静地看着丁晓铃,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丁晓铃又对他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她说:“蒋翼,谢谢你。我要赶去机场了,再见!”丁晓铃心想,这一个地方,原本应该是一段美好爱情开始的地方。几年前,我们没有相遇,而今日,我们相遇了,可这里却似乎成了一段爱情终结的地方。谢谢你,谢谢你曾经一路的陪伴,无奈世事难料,我们最终还是分开上路,踏上各自的旅程。丁晓铃站起身来,她微笑跟蒋翼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蒋翼没有追上去,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丁晓铃远去的背影。如果,在这一刻,他追上去的话,就一定就可以看见丁晓铃满脸的泪水和悲痛伤心的表情,可他没有。
蒋翼在长凳上坐了很久,脑子里回想着高中时他和丁晓铃的事情。后来,他突然起身,漫无目的向一个地方走去。走着走着,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走到学校门口。他站在那里看了看,刚想往回走,却突然被人叫住了:“蒋翼,你是蒋翼吗?”
蒋翼转头一看,他惊讶地说:“张叔,你还记得我?”
张叔笑着说:“记得啊。上次校庆好像没看见你回来啊。”
蒋翼说:“是的,那天要上班。”
张叔突然记起了什么,他说:“对了,你等一等,拜托你个事情。”说完,他从传达室里拿出来一本老旧的杂志,他问蒋翼:“你和丁晓铃还有联系吗?”
蒋翼说:“有的。”
张叔说:“上次校庆的时候,一个校友不小心把她这本杂志当成校庆的资料一起拿走了,后来又送了回来。你能帮忙拿给她吗?”
蒋翼接过杂志一看,他说:“这不是图书馆的旧书刊吗?”
张叔说:“是啊,她说是图书馆的老师送她的,当时书不见了,她好像还挺紧张的。”
蒋翼说:“那好吧,我一定帮你拿给她。”
张叔说:“好好好,那谢谢你了。”
蒋翼说:“不客气。”说完他便拿着旧书刊慢慢地往回走,走到林荫路的时候,他又在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他把书刊放在大腿上,认真地看了起来。原来是这本杂志,这本杂志,他和丁晓铃当年都曾经看过的。那一天,蒋翼看见丁晓铃一边看着这本杂志,一边偷偷地在杂志上写写划划的,当她把杂志放回原位,然后离开图书馆之后。蒋翼忍不住又去把这本杂志拿来看了。丁晓铃似乎对瑞士特别感兴趣,她竟然在上面留言了。蒋翼当即对她的一段留言做了回应。
然而,十年多过去了,他今日才惊讶地发现,当年丁晓铃竟然在一个月之后又回复了他:好,那我们一言为定了。DXL-2002.11.19。她说一言为定?她知道JY是我吗?蒋翼回想起丁晓铃醉酒那天说过的话:我记得了,我突然记起来了,高中的时候我们还约好了要一起······难道,丁晓铃说的约定就是这个吗?她那时真的是喜欢我的?那个故事都不是编的?可现在,我们还能回去吗?
蒋翼继续把书页往后翻,没想到,在后面还有一段留言:
JY:我以为我又回到16岁的时候了,从上学乘坐的公交车,一起走过的林荫道,校门口,大操场,篮球场,学校食堂,教学楼的楼梯、走廊、教室和图书馆,每一处都有你,每一处都有关于你的回忆。我把回忆的碎片一块一块地拾起,终于拼凑出我们完整的一段高中的快乐时光。我突然惊讶地发现,原来你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从来都不曾远离。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至今,爱你,似乎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我依然选择爱你,因为爱你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啊。我以前爱你,现在爱你,将来还是爱你。即使到最后,你选择了别人,你留给我的回忆还是会一直一直陪伴着我,我还是会一直一直爱你,用过去的点滴去温暖每一个因为看不见你而变得孤寂冰凉的夜晚。卢塞恩,那个美丽的城市正在向我招手了,因为你不会来了,所以我就先过去看看了,带着对你无尽的思念,带着对你深深地爱,带着那个曾经许诺一起同行的17岁的你,我们一起到那儿看看吧。——DXL-2015.12.19.
蒋翼看了丁晓铃的留言后,既诧异又欢喜,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连忙给丁晓铃打电话,可丁晓铃却是关机状态。蒋翼心里念到,为什么你这一天总是关机呢!他又拨通了李倩的电话,他问:“李倩,你知道丁晓铃是要去瑞士哪里吗?”
李倩说:“去卢塞恩啊,她说要在卢塞恩待几天的。”
蒋翼:“那她订了什么酒店?”
李倩说:“我不知道啊。”
蒋翼又问:“她自己去吗?有没有跟谁一起?”
李倩说:“我只知道她是自由行,有没有跟谁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蒋翼说:“她几点钟的飞机呢?”
李倩说:“好像是9点多10点吧。怎么了,有事吗?”
蒋翼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半,来不及了。他回答李倩:“没事了,谢谢。”挂断电话之后,蒋翼又打给了李清文:“妈,你知不知道晓铃会去卢塞恩哪里?她定了什么酒店,你知不知道?”
李清文说:“我不知道呀,怎么了?”
蒋翼说:“我现在要去瑞士找她。”
李清文问:“你怎么去?你签证了吗?医院那边怎么办?”
蒋翼说:“我签了,之前你说她要去瑞士,我就办了。医院那边只能请假了。”
李清文很惊讶,她说:“蒋翼,你早就打算跟她一起去瑞士吗?那怎么现在才问她去哪了呢?她都上飞机了吧。”
蒋翼:“是有这个计划,但是现在才真正决定去做。”
李清文笑了笑,说:“好吧,那就去吧,妈妈尊重你的决定。”
蒋翼到达卢塞恩的时候,已经是瑞士时间下午4点半了。丁晓铃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蒋翼心想,手机于你都形同虚设吗丁晓铃,居然还不开机!怎么找她呢?卢塞恩那么多的景点,她会在哪儿呢?
卢塞恩的美确实如心中想象的一般,湛蓝的天空,浮动的白云,连绵的群山,中世纪的教堂,小木屋,清澈的湖水,优雅高贵的白天鹅,悠闲的居民和旅客。周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焦急地奔走着。他踏上了卡佩尔廊桥,欧洲最古老的有顶木桥。可桥走完了,却没看到丁晓铃。蒋翼又登上了卢塞恩湖的游船,他在船上静静地欣赏卢塞恩美丽的湖光山色,心想着丁晓铃此刻是否也在其中一艘船上欣赏着同样的风景。接着,他到了狮子纪念碑,这里的石狮被美国小说家马克吐温赞颂为“世界上最哀伤、最感人的石雕”,丁晓铃,你也看到了吗?参观完石狮雕像之后,蒋翼走在路上,他又给丁晓铃打电话,可她还是关机。他抬头看向远方,发现太阳已落在山边,把山顶上的那一片天空染出绚丽的色彩。丁晓铃的话突然映入蒋翼的脑海:每一天,当夕阳落在山边,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湖面,湖水波光粼粼的时候,我和他会手牵着手,一起走在那座两边种满鲜花的长长的木桥上,看优雅的天鹅悠闲地在湖面上畅游,划出一圈一圈淡淡的涟漪。
蒋翼突然有一种直觉,丁晓铃,她现在就在卡佩尔廊桥上。蒋翼立刻赶到了卡佩尔廊桥,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寻找丁晓铃的身影。终于,那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了,她轻轻依靠在栏杆上,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眼睛看着河水上游动的天鹅。
蒋翼突然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丁晓铃吓了一大跳,她想挣脱他,蒋翼连忙说:“晓铃,是我,是我,蒋翼。”
丁晓铃没再挣扎,她吃惊地转过头看着蒋翼,她问:“你怎么在这?”
蒋翼温柔地说:“我们约好的,不是吗?要一起来这里。”
丁晓铃把头转回去,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
蒋翼说:“丁晓铃,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永远在一起。”
丁晓铃说:“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蒋翼说:“没有女朋友,有的话也只有你一个,由始至终我都只爱你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变过。”蒋翼把丁晓铃的身体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他说:“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准再逃跑了。”
丁晓铃一边笑,一边流着泪,她点了点头,然后抱住了蒋翼。
在美丽的夕阳下,在带着淡淡花香的微风中,在古老的木桥上,他用手捧着她的脸,然后深情地亲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