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cho安神
（42）树 洞
是林老，他在群里又发了一段语音。
秦之夏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耳朵贴着喇叭孔听。听完后，秦之夏突然浑身一颤，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一刻终于来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举头三尺，他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有神明指引。这种感觉，就像若干年前，他们翻山越岭去找受让石的那一次。最终，是因为他看到了那只獠牙，才会在山洞周围寻找老虎的踪迹，因此才找到了受让石。是幸福的意料之外，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在茫茫大海中即将沉没，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救生圈，虽然不知道这个救生圈将会把他带去何处，但从此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出了白羊观，下过步梯，同学们都散了，只剩下李墅和程小西，说说笑笑，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你怎么不回家？”李墅问。
“我正在回家啊。”程小西答得一本正经。
“你家不是这方向吧。”
“你知道我住哪吗？”
“怎么不知道，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们不是去过你家吗。”
“哦，是啊，我都忘了。”
“哎，我刚才在白羊观看见杨佳拜神。”程小西不想提这事，便换了个话题。
“拜就拜呗，又不是拜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墅想起自己刚才在正殿，也有拜。奶奶从小就教育她，入屋叫人，入庙拜神。所以她觉得进观拜神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正确的说，应该是拜大钟。”程小西说。
程小西将他看见的都告诉李墅。
程小西一边说，脑子里一边还原刚才看到的景象。阳光下，树荫洒落在杨佳那单薄得似乎摇摇欲坠的身子上。只见她靠墙而立，前额抵着斑驳的青砖墙壁，胸前双手合十，两手大拇指和食指间打横夹着一把银色的尺子，时而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寒光。她对着钟楼碎碎念着，远处看，像是在亲吻着墙壁。
他见过有人拜神、拜佛、拜先人、也有拜树的，但拜大钟的，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把这个当作怪事和李墅分享，他知道李墅喜欢听这些神奇古怪的事。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你们男生懂啥？头发短，见识也短。”听李墅的语气，好像她不仅知道杨佳为什么这样做，而且她也做过类似的事。
“你女生，头发也不长啊？”程小西激将道。
“我头发不长，但我懂。”
李墅说，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秘密埋藏在心底，时间长了会很难受，那些烂不掉的秘密，久而久之的就变成了抑郁。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树洞作为倾诉的对象，或者类似的东西也可以，对着它说出自己的秘密，然后用东西把它封住。秘密说了出来，心情舒畅了，而秘密仍然是秘密。这样问题就解决了。钟楼的墙上有很多缝隙，也许杨佳把这些墙壁的缝隙当作了树洞，把她的秘密都塞进了墙缝里。
“前面右转不远我就到家了，谢谢你送我。”李墅说完，突然向前疾走，一下就把程小西抛在身后。
“啊，不客气……我，不是送你……我也是回家。”李墅已经走远，没有听着，但这不妨碍，他说话仍然结巴。
直到李墅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一幢幢新式的高层洋楼里，程小西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初二的暑假，郭逸是四点一线的连轴转。早上7点，起床吃早餐，赶往篮球馆训练。中午饭点，有间冰室吃个午饭，稍作休息后又赶回篮球馆。下午4点，他提前结束训练，因为接着要上课外补习班。下了课，有间冰室吃个晚饭，又赶回篮球馆，接着训练。
再次开学后，省中学生篮球联赛就要开始了。今年，要力争进入八强。老陈说，本来打算进行全封闭的地狱式训练。但校领导不批，理由是没有这个费用支出，更不允许私下收费进行。
“既想要成绩，又不愿意付出，这怎么行呢？”暑期特训的第一天，老陈严正的跟大家说。
贺一晨说，他从老陈眼里看到了一团火。
原本的全封闭地狱式训练，因为没有经费，只剩下了地狱式训练。
主力球员大多是高二的学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省联赛，如果能创纪录的进入八强，不仅能在二中的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给自己留一个值得和别人吹牛逼的青春往事。
高中生球员这么拼，是为荣誉、为青春什么的，但基本上是后备席的初中生球员，则现实得多，他们拼，是为了升学。
在二中的招生简章里，有一条特别章程，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制定下来的，专门针对本校篮球队的学生。如果篮球队在省联赛里能挺进十六强，所有初中球员，县二中按标准录取分数线下降10分录取。挺进八强，降20分录取。
这个降分条件，这么多年来，一波波学长前辈们，顽强拼搏，前赴后继，但就是没实现。他们甚至把这戏称为“异想天开的章程”。直到前一年，也就是上一届省联赛（联赛是每两年举办一次），老陈第一次担任篮球队教练，就带领着球队，异想天开的打进了十六强。从此，“异想天开的章程”不再是异想天开。
在县二中，每年初中部大概只有50%的学生能顺利升读本校高中，竞争十分激烈。县二中的高考二本率在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每年有变化，但相差不大，基本保持在97%左右。另据二中自己的统计，初高中阶段都在本校就读的学生，经过六年的熏陶，二本率是100%。
对二中人来说，中考的残酷，一点不输高考，甚至还要激烈。10分，等于是数学试卷上的一条简答题。语文试卷上有诗词默写，你没日没夜的背，即使全对，总共也才8分。
不知道是多少世善人修来的福，郭逸他们这一届初三，遇上了省联赛的同时，又碰上了神奇教练老陈。他们在篮球馆蹦蹦跳跳，看似在玩，其实和写卷子、背单词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功课。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