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行社会——德国的隐形富豪

今日阅毕时代周报头条“德国的隐形富豪”,有感触二三。

德国的富豪越来越隐形,与普罗大众渐行渐远,这好比是两个平行社会,永世不得相见。

贫富差距的问题是每一个社会的敏感话题,却又是不可避免的话题。历史上,贫富差距已经造成过许多动乱,起义,甚至是战争。可是,又有哪一个时代,哪一个国家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呢?虽然,我们不停地呼吁要缩小贫富差距,但怎么样才算是一个合理的差距呢?

回到德国的贫富问题。德国是一个非常追求自由公平,众人均等的民主国家。即便有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价值体系和完善的法律框架支撑,社会的主流依然是倾向人人平等,机会均等的社会国家主义机制 (与中国的社会主义是两码子事)。然而,现在的一切经验告诉了人们,人们坚信的价值观并没有得到实践,甚至是反向逆行。这是不能让德国人接受的。而德国周报作为精英层的领袖刊物,必须为此发声。

作者采访不到富豪本人,于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寻访了几类人:管家,“美女”,酒店boy,精英学校教师,律师。这些人不但进入了富豪阶层,而且还与他们有着深入的接触,他们为富豪提供服务,专业咨询,教育资源等等,有的人甚至能了解到富豪家庭里不为人知的苦恼和忧虑。

首先,作者采访了一位退休之后,专职为Sylt岛上的富豪作管家的老爷爷,在21世纪的今天,记者从未接受过如此绅士的礼遇,管家穿着黑色燕尾礼服,打着领带,带着黑色礼帽,见到女记者出现,立刻脱帽行李,主动拿起行李,恭谦地伸手向前引路。女记者惊呆了!她想从这位爷爷管家身上了解到更多富豪的生活常态。爷爷说,他为富豪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家庭服务,比如带狗洗澡,看病等等。他说,我们(富豪圈以外的人)必须要认识到,这些人的想法跟普罗大众是不同的,他们可以为了去某一个岛上度假,花上几百万欧元,心里没有丝毫违和感。但是,与七十年代的富豪层比起来,现在的一代已经彻底变味了,他们已经不认识外面的世界了。七十年代的时候,许多创业一代,白手起家,他们即使出去度假,也可以住普通度假小屋,不一定要挑最好的,最贵的,但是现在的那些后代,他们不用挑的,因为他们只会去那几家。这倒也不是说他们挑剔,而是他们压根不知道有其它选择,这里又点题了-- 正因为是平行社会,所以富人不知道普通人的世界,相对地,我们也无法接触到他们的社会,除非成为他们的雇员或管家。

接着,记者访问到了高级奢侈酒店的门童。他不但要拉门,提行李,停车等等,他还需要随时待命,为富豪们解决一切不能完成的任务。有一次,富豪A突然说要看一场演唱会,但是票都卖完了,门童小哥把整个城市的电话都快打遍了,终于搞定。还有一次,突然富豪B说要开法拉利(某限量型号),门童小哥再次不负重托,找遍所有销售门店,终于为富豪买下车,亲自将钥匙送到手里。门童小哥说,他们现在追求的是私人特有的服务,不是所有人在酒店都能得到的服务。毕竟在奢侈的酒店,五百多欧元一个晚上,有些社会精英也能付得起,但是对于富豪精英来说,这不是好事,他们的逻辑是这样的“别人跟我一样了,绝对不行!” 所以,买任何东西,他们不但只买限量款,还要是特定限量。

记者小妹采访到的第三位代表是“美女”陪客。这位美女拒绝透露姓名,但记者表示她在杜塞尔多夫。单从外表看,记者就觉得她是个有钱人,一身名牌。美女是通过中介公司与富豪们联系的。她说,她的身价是三小时1300欧,一个晚上2300欧。富豪们在她身上多半是要找寻“女朋友的感觉“,但是有些富豪还是想跳过中介,直接问她要手机号,她一般就当做没听到。她对富豪们的态度很好是因为他们的确给了很多钱,有些人还会要求她的着装。在她看来,富豪已经失去了对另一个平行社会的感知能力,富豪们不能理解,为何她买不了一个Birkin包,为何她正式工作的工资只有1300欧元那么少。

第四个访问的是学校老师。富豪们的孩子在这里还是会接触到一些平行社会的精英层的孩子。孩子们的家教和见识肯定大相径庭的。有些孩子英语不好了,家长马上从英国找个私人陪读,或者去外国夏令营。孩子成绩好了,直接把跑车作为礼物,停在学校操场。孩子不想跟其他孩子同屋,家长又要出手,但老师多半拒绝。学校组织的扶贫帮困活动,孩子们都积极响应,但他们还是不能切身理解这种贫和困。这些孩子大多数会被送去国外名校升学,继续在学霸的道路上前行,回到德国后,不是在父母安排下接手工作,就是拿着父母给的零花钱创业,有些还真的挺成功的。

最后一个访问者是最神奇和神秘的 -- 律师。他知道的最多。因为富豪家族的结婚离婚协议,财产继承关系,遗书,商业文书,物业文书,资产凭证等等等等都由这位律师负责。律师提到了一些富豪家庭不为人所知的困苦,一般人可能根本不会有这种苦恼。比如,爸妈把公司董事席位给了二儿子,没给大女儿。记者要问他客户都有哪些,他缄默不语,但说出了几个众所周知的大集团和基金会的家族名字。这个律师肚子里的秘密,应该能写10本书。

综上所述,平行社会已然出现。富豪阶层不但有钱,也有权,在地方上就跟古代封地的侯爵一样,可以影响很多社会事务的决策,而政府多半都是妥协地向着富豪做决定。富豪们也会积极地帮助穷人和弱势群体,但他们并没有同意穷人可以变得和他们一样。平行社会的现象究竟会怎样发展下去,应该还是要看富人怎么去认识平行社会潜藏的社会危机吧。


无论怎么去评价贫富差距形成的原因,我们还是应该认清,这是任何一个由人组织起来的社会都不可回避和不可逾越的难题。其一,要脱引而出,成为富豪第一代,的确是靠着个人的能力,智商,情商,努力,自信,勤奋,宽容,坚韧等等一切优良品质才能实现的。这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公平的,通俗的说,大家都是服气的。每个社会,在每一个特定时期,必定会涌现一批英才,他们事业有成,人品出众,并且以此致富。其二,钱可以一直生钱吗?有了一万块,和有了一百万的感觉是绝对不同的。这是一代富豪马云和大家分享过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拥有一万,你觉得挺开心,钱可以用得比以前穷困潦倒时宽松一些,但是,当你拥有了一百万是,你想的不是怎么用得舒坦,而是怎么才能让一百万变成一千万,让一千万变成一亿,最好是永垂不朽,世代相传。

于是,我们就碰到了一个问题:因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身后留下的巨款,必定是要留给后代的。不必去做梦回忆那些将财产留给教会的美好时代了,社会是变化的。我们必须面对财富的代际传承。而且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代际传承。有些地方要交税,有些地方可以逃,有些地方可以避,有些地方还能转移。一国政府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些矛盾?并不是说劫富济贫就是万全之策,毕竟,富人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对国家有利的,他们至少不会去申请失业救济金,甚至会给国家救济金账户里缴最多的钱。如果你是一国首脑,你会向着谁做政策?

在中国,我们甚至把“富不过三代”作为负面的教材教导世人。那么财富的代际传承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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