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希望有一朵满月在我的梦境中盛开。她从深邃的海底被托起,在茂密的森林中被牵引,兜兜转转,颠沛流离,行至终途,将她那一世繁华赠与我。
有时候我在想,一念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就像当初的姮娥。我不知道姮娥仙子咽下丹药那一刻的心境是怎样的,但我想当她身姿轻盈,衣袂飘然的飞向月宫之时,她一定没有勇气去看后羿那温情注视着诧异而又释然的眼眸。几千年了,不老不死,幽居于广寒宫之上,清冷之月凛冽,是否早已埋葬了她的花魂?人世间岁月几番,风雨几遭,后羿已逝,她再无牵念,却也将自己交付给这凄凉萧索的月墙。
在我的记忆中,我似乎是与那轮通透明亮如玉的满月无缘。或许是上天有意捉弄,我记得每年我都会在中秋节的夜晚守候,等待着她的造访,可每每我总见不到自己所想要的那完美的无瑕的满月。她们或掩映在深深的夜幕之中,羞涩的如小姑娘避不见客;或半遮半掩,宛若细嗅蔷薇颔首低眉的女子,在时光里浅笑;或未着色均匀,有着那么一些碍眼的瑕疵,让人顿觉失望。而今也是一样的月亮,也被自己嘲讽,这样的月光,也仍旧不是我想要的月光,就连我的梦中,她也未曾探访。
一念之间,我伸出手想去触摸月光;一念之间,我缩回手想还她一世芬芳。
我想起两年前,一念之间,跟随自己的心灵,我选择了凡尘。选择世俗,我也就选择了平凡的欢愉和苦楚。卸下浑身铠甲,我在凡尘的烟火味里穿行, 陶醉于市井的叫卖,商贾的奔走,江南书生在小桥流水,瘦马嶙峋在古道西风。秦淮河畔,一只木船,一剪舟楫,就摆渡起我一个清秀温婉的梦境。我像个普通的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以玉为骨,以花作貌,冰雪为肤,秋水为眸,经历了最简单的快乐;一念之间,我走回属于自己的大漠。平沙茫茫,浩无人烟,拖着沉重的步伐跋涉其间,忍受风沙的侵袭与飞石的捶打,容颜被摧折磨损,衣物破旧不堪,孤身一人去寻找绿洲。或许这才是我应该有的生活。我承认我是个无趣的人,被我养着的那抹绿色,早已深深的刺痛了我的自尊心。也许这就是一念之间。或升天堂,或堕地狱。
仓央嘉措的一念在袅袅的佛音和朗朗的笑语之间,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你;就像那些选择放下的青灯古佛旁的女子,一念在红尘的繁华和素斋的清净之间,最后与时光为伴,深山古寺里,不仍有看淡一切却略带幽怨的檀音么?
是呵,一切都是转瞬的事,有没有满月已不在乎,世事本就如此。就如同那些被颠倒错置的诗篇。 今夜谁家扁舟子,相思何处明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