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前几日,小十月肠胃不好,上吐下泻,他的小棉被上也是一片狼藉。翌日,把他的小棉被拆开,将被套清洗干净,连同棉絮放在阳光里沐浴。
待被套晒干、棉絮里浸染一袭阳光的味道后,我开始学着记忆里母亲的样子,仔细地缝补小十月的小棉被。那样一针一线得细细密密,总想把我有限所知的全部有关温暖的词汇,缝进那个小棉被里,温暖小十月一整个寒冬,如记忆里母亲的模样。
02
记忆里,母亲总喜欢在炎炎夏日里,做棉被。
她总会起个大清早,把棉被拆洗出来,放在院子里晾衣绳上,薄薄地铺开一层。往往未及晒出,夏日里热情的太阳,便已迫不及待地将他的热情,穿过树枝、越过涤衣的指缝,悄悄地洒落在色彩斑斓的大花布上。待被套被清洗干净,清清静静又花枝招展得如同新嫁娘,心急的阳光便像相思又热情的新郎,迫不及待地把漂亮的被套拥入怀里,以他炽烈的胸膛炙烤。微风吹来,伴着旁边连晒的洁白棉絮,色彩汹涌,被浪翻滚,美丽到晃眼的春宵一度。
盛夏的午后,慵懒的人们似耐不住似火一样热情的太阳,待在屋里足不出户,整个村落的都一样的静悄悄,只剩蝉鸣声此起彼伏。偶尔沿街叫卖水果的吆喝声,引动家里的小馋虫,会听见拖鞋“踏踏”及地的声音传来,然后伴随着慵懒的“水果怎么卖的?”相互的讨价还价、挑拣水果,在孩子欢呼声伴着“踏踏”拖鞋及地的声音回屋后,又恢复了蝉噪村逾静的寂寂无声。母亲做棉被的活计,往往是在这样的午后进行。安静的村落、此起彼伏的蝉鸣、和着屋里“吱呀”响的电风扇声音,电风扇刮起的风吹动母亲散落下来的头发,一幅夏日午后安逸闲适又浓墨重彩的油画景致。
03
沾染了阳光温暖炽热味道的被套、被里和棉絮,被母亲抱回来,像抱回一屋子炽热的小太阳,满屋子干燥温暖的阳光气息。做棉被的时候,母亲会在水泥地上铺上干净的凉席,凉席边上再铺上干净的化肥袋子,以防把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单弄脏。她会现在凉席上铺上一层被里,被里上面覆盖洁白的棉絮,棉絮上面最后铺上被套,像做一个夹心的三明治。此时小小的我也会派上用场,被母亲换到一旁帮她拽拽被里、被套,确保上下两层的平整熨帖。之后,一整个盛夏的午后,就会母亲的一针一线里度过。
我在看动画片的间隙,抬起头来看她,总会看见她弓着身子,坐在花团锦簇的棉被上,一针一线地认真模样。看她把针脚缝得细密,像要把所有阳光的温暖,用那些细密的针脚锁在被子里;看她把用钝的针,放在头发上磨一磨,让那变钝的针尖沾染上些许头油,重新变得润滑;看她碰到难缝的地方,用手指上套着的顶针,顶着针尾的位置,慢慢用力,让针尖探出头来;也看她偶尔将散落到额前的一捋散发,别在耳后,一脸的平和安静。就这样,蓬蓬松松的被单、棉絮、被单,在她的巧手下,慢慢熨帖成一幅美丽又平整的花团锦簇带着阳光的气息。
我最喜欢在母亲刚做好的棉被上打个滚,像躺在柔软的云端,被一簇温暖轻轻托起,似连做梦都会有阳光照进梦中。
04
母亲的一生做过好多的棉被,大的,小的,薄的,厚的,都是在盛夏时分做完。每每铺盖,总也似夹杂着温暖的阳光气息,又透着她平和安静的模样,让人心中暖暖的安静。
小十月的小棉被,也是母亲亲手做的。那时,小十月尚在我的肚子里,与我相依相伴。每每抚摸小十月温暖柔软的小棉被,我似能看见她当初的模样。她一定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猜测着她未出世的小外孙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长得俊俏如女儿,又或者聪慧如女婿,想着想着总会将笑意放大,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所以她为小十月用喜庆的大红色卡通图案、粉色的花团锦簇,配以红红火火的喜庆红线,做成漂亮轻盈的小棉被。像她明媚又喜悦的心情,夹杂着阳光的味道。
05
现如今,我也有了温暖的家庭,可是我却再不肯为这个家庭亲手做一袭沾染着阳光温暖的被褥。不是不会,而是再没有那么安静平和的耐心,总觉的有那许多有意义的、让我欢喜的事情,等待着去实现。再没有耐心仔细浆洗被套、晾晒棉絮,在满带阳光的味道里,静静地消磨一个下午,完成这样一个耗时耗力的浩大工程。
于是,家里的棉被,都是商场买回来的。待到铺到不能保暖,扔掉,重新买回一套,就这样年复一年。可那些买回的棉被,总缺少了记忆里阳光一样温暖的味道,缺少了母亲赋予棉被的温暖又平和安静的味道。
所以,母亲与她的棉被,总在我的记忆里,带着温暖的光芒,像一幅尽管斑驳却不曾褪色油画,温暖着我在北国塞外的寒冬。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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