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年陶潜的这一份淡然雅致,今日再品,惭愧之余更多了几分失落:不知不觉间,在生存竞争日趋激烈的现代社会中,逝去了的,不仅仅是青涩懵懂的青春,更难自遣的,是不知何时,再无从寻觅,曾经淡定从容的心境......
孟子说: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人家理解,我悠然自得无所求;人家不理解,我也悠然自得无所求。古人的生存环境并不简单,战乱、纷争、官场争斗、市井纠纷,代代如是。历史有重复性,这说起来是一个有争论的哲学问题,但从人文的角度来看,古人是人,今人也是人,人与人之间,形态不同,原则却变不到哪里去。历史的重复性可能就发生在你我的身边而不自知。然而,不论是官场还是民间,不论是士子还是耕农,那一份自足安然的处世风骨仿佛成了古人身上的一道令人羡艳的光环,使其在复杂纷争的社会形态中,总能保持心灵的一份真纯,秘诀何在呢?
古时的仁人志士,有自身立世的准则,不因人的知与不知而喜忧,也不因己身荣辱得失而苦乐,体现更多的,是以道自守,顺道而行的君子之风。这是操存有真宰,立身有脊柱,作人之德先于做事之功。历史延续到今天,物质丰富了,科技发达了,然而,也许正是物质和科技的武装,使今天的我们逐渐缺失了先辈的内求完善、外砺自我的胆色和智慧,少了应对社会人事的圆通机变,在错综复杂的生存环境中,逐渐难以正确地排遣自我的失落和困惑。
今天的我们已经没有了内证自修之法。古时教人注重为人之道,今日育人侧重技能之术。古今差异使今人不明:内在的道德圆满,是外显的建功立业的能量之源。我们无从理解,为什么孔圣在困守求道的途中依然有那么多不离不弃的弟子跟随?为什么墨子一人独行千里跋涉十日十夜去楚国阻止侵宋?生活在科技发达时代的我们,却比不了布衣草履的古人所展现的——自身的强大,是智慧落差吗?我想,或许是不同的追求方法:古人是求内圣然后外王,用内证之法探索与天合一的本源力量;今人是竞争,用向外追求的执著与自然争锋。没有完善自我,却寻求超越自我能力的生存方法,结果会怎样?
古人能于尘世立根脚,其心态正是源于内在向善知足的卓然见识,不断放下、去除追名逐利、损人利己的负面品性,保持壮大内在崇德兴仁的人性光辉,使自身完满而良知具足,由此得到不役于物的精神自由和不为外欲所迷的心灵喜乐。这不正是我们今天苦苦追寻的,在逆境中淡定从容、依然故我的那份悠然心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