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白氏素贞,年十六,甚美,时其父伏疴多年,赖此女养蚕缫丝换钱续命,奔走于集市与药铺间,商贾走夫莫不顾盼。
郎中许仙,随其姊举家迁于此处,时城中瘟疫四起,诸多乡医郎中无施治之方,闻得城西几无病患,众乡医访探得知,乃一年轻后生悬壶济世。众乡医向其讨取方剂,许仙皆允。城疫不日尽销,无人不赞许仙义举。
许仙亦出诊白氏父病,见此女甚贫,皆减免药资,白氏不允,许仙更羡其志气。语与其姊,着一媒人下聘,新偶即成。
不料,几月后白氏父病入膏肓,许仙药石难施,白氏新孤,许仙更是更加怜惜。
白氏嫁许仙已有数载,却未出一子。许仙姊闻金山寺菩萨甚灵,求子得子,求福得福。语与许仙夫妇二人,许仙遂携妻子前往求拜。
金山寺有一佛塔,曰雷峰塔,奉以佛祖舍离金身,法海禅师赞曰:上接天地之灵气,下引泉之琼华,求子者得子,求功名者成功,夫人若欲求子,请自行上塔拜神,老纳与许施主禅房品茗以候。
白氏入塔良久不返,着禅师去看,禅师须臾持一金钵归,神情怆然,语与许仙曰:君大祸至矣,岂不知汝夫人乃一白蛇成精,传吸男人精气,今遇老僧,实是万幸,老纳不忍杀生,姑念其已怀施主子嗣,待晓以时日,诞下汝子嗣之后,再作处置。
许仙观那钵中,果盘踞一银白色蛇虫,遂一脚跌倒,昏迷不醒,着其姊扶回家中,卧榻数月不起。
十余月后,着其姊去金山寺,果抱回男婴一名。许仙见子,沉疴得愈,视其子如珍宝,取名世琳。
世琳甚是聪慧,七岁能诗,八岁能赋,许仙着其姊夫寻严师调教,不敢怠慢。
世琳十七得中状元,更得国公青眼,赐女成婚。于是携妻省亲,与其父同访金山寺,以谢佛恩。
金山寺方丈法海禅师已圆寂数载,金山寺香火渐衰,鲜有香客来拜,以致庙堂破损,佛龛落尘,百般萧条景相。世琳观之不忍,有意重修金山寺,重塑佛像金身。
时天降大雨,一众人宿于寺中,庙堂四下漏雨,不时有泥瓦坠,恐此庙堂将倾。见几名小僧急奔雷峰塔内,众人亦奔至,数名僧人持杖阻挡不及,众人一并拥入塔内。
闻得塔内似有女子号哭之声,见几名僧人持仗,且面露恶相,似有龌龊之事,遂命随从拿下僧人拷问。
世琳拾阶而上,塔内腥秽扑鼻,见塔顶置一床榻,一女子缚于床榻之上,其貌甚美,身上却未着寸缕,号呼乃发自该女子口中。
——苦矣!苦矣!
那女子见有陌生人至,羞愧之余,偷眼端睨世琳模样,大哭道,“官人!妾身素贞已失身于淫僧,更诞下孽种……”
次日,雨收云歇,众人出塔,见塔下伏一赤身女尸,面目尽毁,不可辩识。世琳出善款着人埋了,一干僧众,皆沉钱塘江。
于是金山寺平,雷峰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