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可以,我希望母亲可以静下心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阳光,闻闻花香,出去走走,世界很大,别因为一些事扰乱了她那颗单纯,淳朴的心。
母亲一直很勤劳,任劳任怨,风雨无阻。从小就开始干农活,母亲说,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去山坡给猪割草,然后剁碎,喂猪。她没有上过很多学,并不是她不聪明,也不是她不乖,只是那个时候姥爷重男轻女,初一上了半截都不让去了。那个时候还是挣工分的时候,为了家里,13岁的她就早早地跟着大人们去地里干活了。
母亲家里的姊妹兄弟很多,10个,可是等她大一些的时候家里的姐姐哥哥纷纷都嫁人娶妻,分家过了。姥爷那时候体弱多病,所以小小13岁的她早早的顶着个大人去争工分。干的比大人多,拿的工分却只有大人的一半,只因为是小孩。
母亲小时候家里很穷,上学时候铅笔买不起,每次都是扫地的时候捡的别人的小笔头,放在手心都快抓不住的那种,别人开始用钢笔的时候,她还用着铅笔,因为那样本子还可以继续使用...
母亲说她最开心的事就是过年的时候,穿上扯的花花的大棉布衣,就觉得是最漂亮最开心的人。母亲还是很漂亮的,从那张黑白的照片中可以看到她清秀的小脸庞,梳着两个辫子,明亮的眼眸满满都是她单纯的笑意。如果照片是彩色的,我想18岁的她肯定是皮肤白皙,个子高挑,身材匀称的干干静静地美人。
母亲说,她18岁和父亲订婚,是队里的一位大娘说的媒。母亲说到22岁结婚之前,父亲家里过节送东西去,她都吓的藏到房子后院不敢出来,我想那应该是在那个年代一个女孩面对情窦初开时候的害羞和矜持吧。
母亲说她结婚时候父亲这边给的彩礼是21元。听起来是好少,可是21在当时应该说是一般吧,但现在我看来也许是爱你的意思呢(哈哈)。
母亲和父亲22岁结婚了,父亲家里有爷爷奶奶和小姑。到家里的时候,爷爷的身体都有些不太好了,奶奶是旧社会地主家同岁女儿的丫鬟,可是好像并没有受到不同的待遇(奶奶祖籍是开封的,后来闹灾荒,兄妹五个路过灵宝老城因为饥饿被留在了地主家,许多年后其他兄弟和姐姐找到了奶奶,一家人也算团圆见了个面。听父亲说,爷爷奶奶到现在的地方也是灵宝老城黄河淹水逃荒逃到这,从此也就移民于此,老一辈的人也算可怜,现在的我们也够幸福的)。也许因为奶奶从小并没有受到特别待遇,生活也是衣食无忧,每天除了打麻将就不会干别的了,父亲那时候上学,冬天穿的棉袄,一直都是早上用针缝上,晚上再拆了,没有扣子,因为奶奶没有功夫去做这些事;如果是包饺子,那一定是早上早早准备好材料,出去打完麻将回来再接着包饺子,一顿饺子大半天是吃不到嘴里的。
母亲来到这个家里,不用多说,家里的活就是她的了,做饭洗衣,带小孩,偶尔娘家人来这还被家里人笑话和辱骂。我觉得我从小生活的家里就不是个很正常的家,奶奶喋喋不休的战火,让我们小孩不知所措;重男轻女的思想,让我们姐妹只觉得什么好的都是要留给弟弟;因为姊妹多,很多情况下都是给大姐买一件衣服,然后我和二姐就等着长高的时候可以挨着穿,通常情况下,挨着我的时候衣服已经并不怎么样了。因为孩子多,家里又穷我们常常被家里的亲戚笑话,捉弄,看不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已经记不太清楚,但是很多年后,我依然记得亲戚那夹着讽刺的话语,那种异样的目光,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和架势依然在脑海,依然刺痛着我们。
母亲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卖袜子,支撑着我们家里的开销,卖袜子一直坚持到我上初二,城管规划街道被迫卖不下去了。那时候卖袜子母亲永远都是起早贪黑,每天拉着个架子车,中午我们放学回来,丢下摊子回来给我们做饭,吃了饭就又出去接着看摊,那几年父亲也许是事业低谷期,在我看来那个时候的他是无所事事的。我们每天放学就会到母亲的地摊前看摊,然后母亲回家做饭,只因为想多卖一块我们就多一块钱收入。有时候作业都要在地摊前做完。最期盼的事就是早点收摊,吃上香喷喷的土豆丝,看着电视,满满地满足。
小时候可能并不了解穷具体是什么概念,但是会觉得同龄班的小同学可以穿新衣服,每天都有零花钱,可以不用在街上摆摊,麻麻可以不用出去干活,粑粑可以有体面的工作。我觉得那就是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我们家条件不允许的,那可能就是我们家条件不好的表现。
后来好多个周末我都是在看摊中度过,偶儿,会碰到同学,他们会很惊奇地问我你怎么在这坐着,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基本上周末都是帮母亲看摊卖袜子,以前碰到同学问我我会害羞,我会觉得羞耻,为什么别人家都不用,而我却要这样,我一边想帮母亲干些活,一边却又纠结别人会看不起我的矛盾心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时光倒流我也许会大大方方地说是的,我们家是卖袜子的,如果你们家需要可以来我们家买,或者说是的,我在帮麻麻卖东西。想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蛮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