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廖瀚城来到学校,照例向张思莹说了句:“早上好。”
但是张思莹没有反应,廖瀚城很奇怪,他仔细俯下身,看见张思莹带着口罩,大夏天还穿着秋季校服,拉链拉到最高。
“思莹你不热吗?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干嘛?”廖瀚城看她都出汗了,就拿出扇子给她扇扇风,张思莹还是没有说话。
一上午,廖瀚城都不停地给张思莹扇风,他很奇怪张思莹怎么了,大夏天把自己捂着,直到中午,见全班人都去食堂吃饭,张思莹才脱下秋季校服,里面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浸透,白皙的小臂上抓痕清晰可见,脖颈上还有几处青紫。
这时,廖瀚城回来了,张思莹慌忙之下赶紧拿校服裹紧自己,两人对视了一下后,廖瀚城下意识转过身去,张思莹见状,从容穿上校服。
“那个……我手臂受伤了,很难看。”张思莹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廖瀚城听了,从书包里拿出一对冰袖递给张思莹。
“淘宝520打折,情侣款第二对半价,我就买了两对,这一对送你吧,夏天天热,万一捂出痱子怎么办?”
张思莹接过冰袖,正看见廖瀚城盯着她血肉模糊的嘴角,她才意识到没戴口罩,慌忙捂住嘴。
廖瀚城脸上带着愠色地拿出碘酒和棉签,“把手放下。”他的话语带着不可辩驳的意思,张思莹缓缓放下手,低着头。
“看着我,忍着点,可能有点痛。”廖瀚城拿棉签蘸了点碘酒在张思莹嘴角的伤口上轻轻点擦,一边擦一边轻轻朝伤口吹风。
他还是改不了唠叨的本性,一边给张思莹处理伤口一边唠叨:“夏天气温高,容易伤口感染,还有,如果穿太厚容易起痱子,到时候难受的是你,对了,别人问起你就说不小心碰到了桌角。”
“桌角?”张思莹听见这两个字突然一阵战栗,廖瀚城捕捉到这一细节,心里断定张思莹有些不对劲,却也没再过问。
“我给你买点吃的回来,你不吃东西可不行。”说完,廖瀚城走出班,顶着烈日跑向食堂。
看廖瀚城走后,委屈、害怕、羞耻一齐涌上张思莹心头,她趴在桌子上无助地哭泣,同时心里也矛盾着,到底要不要跟廖瀚城说,说了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学校严令不允许把饭带出食堂,但是廖瀚城有自己的办法,他带着八宝粥和手抓饼特意混进人群,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班里,因为张思莹嘴角手上张不开嘴,他还特意交代师傅把饼切的小一点。
下午课间, “诶,你脖子上怎么了?”陈瑶看见张思莹脖子上的青紫好奇地问她。结果张思莹还没说什么,廖瀚城开口怼道:“你事儿怎么那么多。”
陈瑶被班长怼得莫名其妙,只能悻悻回到坐位上。
一连好几天,张思莹几乎夜夜都做噩梦,变得也沉默寡言起来,周四中午,她实在忍受不了这心理阴影的折磨,决定告诉廖瀚城。
两人来到学校凉亭,张思莹去掉冰袖,廖瀚城看着她胳膊上的抓痕心底一惊,然后张思莹解开校服的两个扣子,还未消退的青紫分外扎眼,廖瀚城的瞳孔都在发抖。
张思莹声泪俱下向廖瀚城阐述了那天自己的遭遇,廖瀚城没有责怪张思莹盲目相信林鑫,也没有怒发冲冠去找林鑫拼命,他外面表现得很冷静,但是却不敢让张思莹靠在自己肩膀上痛哭一场。
张思莹哭过之后,廖瀚城郑重对她说:“思莹,想把他们抓起来吗?”
张思莹迟疑了,她害怕万一这件事穿出去,大家会嫌弃她脏,看张思莹不说话,廖瀚城继续补充:“如果不把他们抓起来,这个阴影会伴随你一辈子。”
“可是我害怕他们会伤害我爸妈。”
廖瀚城也理解她担心的这些,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得安慰她:“不用怕,法律是我们保护自己的武器,我们不用怕他们。”
廖瀚城知道自己心里也没底,晚上放学回家后,他又想了好久,直到夜里十一点,他最终鼓起勇气拨通了张叔叔的电话。
“叔叔您好,思莹的事情,您知道了吗?”廖瀚城听见对面有哭声大概猜到了。
张叔叔叹了口气,愤愤不平又无奈,“知道了,可是思莹死活不要我们报案,她说如果报案她就去寻死。”
“什么?”廖瀚城急得猛得锤了墙壁一下,这时有个主意涌上心头:“叔叔,您应该知道,如果不报案的话,他们就会为所欲为,这个阴影会伴随思莹一辈子,如果您真的为了她好,周六我陪您和阿姨去公安局报案,事后你们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不行。”张叔叔一口回绝,“我们怎么能让你背锅呢!瀚城,我们都知道你是思莹最好的朋友,要是这样,你们以后见面不就成仇人了,我们是她的父母,这应该由我们来承担。”
“就是因为你们是她父母,所以她不能恨你们,我……”廖瀚城不知为何心绞痛,“我只是她这辈子的一个路人而已,就这么定了,周六见,您和阿姨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周六上午,张叔叔和齐阿姨按照和廖瀚城的约定正要出门,张思莹突然跑过来堵在门口。
齐阿姨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问:“中午想吃什么,爸妈回来给你带。”
“我想吃您做的馄饨。”
“好,乖乖在家等我们。”
张思莹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着爸妈走出小胡同。
廖瀚城陪同张叔叔和齐阿姨来到公安局,将整个案件过程向警方叙述一遍,从公安局出来,廖瀚城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瀚城,我和你阿姨想了一天,我们到底是思莹的父母,我们不能把责任往你身上推,虽然她会恨我们,但毕竟她还小不懂事,将来她会理解我们的。”
“谢谢叔叔。”廖瀚城向张叔叔微微鞠躬表示感激,随后问:“您二位接下来去哪里啊?”
“思莹想吃我包的馄饨,我们现在去买东西。”
“好,叔叔阿姨,有事联系我。”
三人说完往两个方向走,廖瀚城心里很复杂,回头看着走远的张叔叔和齐阿姨。“不对,那几个戴鸭舌帽和口罩的人怎么一直跟着他们。”廖瀚城发现了可疑人员,立即尾随上去。
那五个可疑人员几乎不约而同靠近张叔叔夫妻两个,离他们四五米的时候,廖瀚城看见四人从腰间拔出雪亮的短刀冲向他们。
“叔叔阿姨快跑。”廖瀚城拼命嘶吼着,张叔叔转过身看了一眼,一个歹徒就朝他刺了过去,张叔叔拼命抓住他的手用力拉扯,两个歹徒见廖瀚城坏他们好事,马上包围了过去。
廖瀚城停下脚步,第一次对付持械人员,自己心里多少还有些怵,第一个人拿着刀朝他腹部刺去,廖瀚城手疾眼快抓住他的手腕向左边掰,歹徒吃痛,刀“乒乓”一声掉在地上,廖瀚城挥起右拳锤在他胸口上,那个歹徒惨叫着倒在地上。
廖瀚城顿时胆量大增,也不与第二个匪徒纠缠,飞起一个回旋踢将他打倒,然后快步赶向张叔叔和齐阿姨身边。
张叔叔拼死将齐阿姨挡在身后,身上已经被刺了5刀,他的体力逐渐下降,渐渐招架不住,被刺中心口,张叔叔无力地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往外喷着血。
一个歹徒见廖瀚城过来立马抽身迎了过去,不紧不慢地反握匕首小心靠近廖瀚城,廖瀚城吃了一惊,当即意识到这个人不简单,但看见其他两个匪徒已经靠近齐阿姨,他也顾不得和眼前的人周旋,快步从那个人左侧跑过去,歹徒顺势挥刀,廖瀚城看准时机停住,抓紧他的胳膊,身体从他胳膊下绕到另一边,快速闪到他身后,照着他后脑勺猛得一肘击。
齐阿姨腹部被刺了三刀,她捂着流血的腹部不断后退,廖瀚城赶到后三两下将那两个匪徒打倒,整个现场一片血红,廖瀚城脱下防晒衣撕成两半叠起来堵在夫妻俩的伤口上止血,那五个歹徒顺势包围了过来。
廖瀚城惊觉起身看了眼周围围观的人嘶吼道:“快报警,大家快报警。”
那几个歹徒狠厉地扫了眼周围的人放出狠话:“都把手机给我收起来,谁敢报警现在就杀了他。”
廖瀚城见求救无望,只能下死手了,他面对匪徒的逼进开始慢慢后退,忽然抓起一个灭火器扔了过去,正好砸在一个匪徒身上,趁他们愣的一瞬间,廖瀚城快步上前一个飞踢将那个功夫最好的匪徒踢倒,然后将他的刀一脚踢开,抓起他的衣领就将他拎起来,挥起拳左右开弓打得他口吐鲜血,紧接着一个排山靠将他重重撞飞。
那个家伙倒在地上处于半昏厥状态,另外四个面面相觑都不敢上,恰在此时,几个拿着手枪的警察飞奔赶来,医生护士们推着急救车紧随其后。
剩下四人要跑,廖瀚城快步上前抓住一个人后衣领用力一拽将他拽倒,挥拳要朝他脸上招呼的时候,一个便衣警察拦住他,将歹徒拷起来。
“你们怎么来这么晚?”廖瀚城指着警察们哭着喊道,一个年轻警察气喘吁吁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路上出车祸了,我们跑了一公里才赶过来,120也是。”
廖瀚城看着他们累得不行,也没有喊什么,而是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把张叔叔和齐阿姨抬上急救车,正要跟医生护士一起去医院的时候,一位警官让他上警车回局里录口供,然后派了另一名警员跟医护人员去医院。
在警车里,廖瀚城突然意识到不对,“这是一场谋杀。”他的声音格外刺耳,除了开车的警员,其余两个警员马上看向他,“你们遭遇了堵车很有可能是他们有意为之,而且那五个人有一个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早在受害人报案的时候就盯着受害人,然后等报案后再下手。”
前排副驾驶的警官眉头一皱,只说了四个字:“回去再说。”
一位剑眉国字脸的警官和廖瀚城面对面坐,旁边一位女警官拿着笔和笔记本记录谈话。
“你和受害人夫妇来公安局是为什么?”
“当然是报案了……”廖瀚城把张思莹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你印象当中他们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欠了别人钱。”
“绝对没有,”廖瀚城回答得很坚决,“他们都是本分人,靠自己双手挣钱,而且……”廖瀚城正要说什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有可能是侵犯他们女儿的人谋杀的,因为和他们有直接纠纷的人只有这个了。”
“你认识犯罪嫌疑人吗?”
“认识,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叫林鑫。”
“林书记的儿子?”
廖瀚城听了这话,顿时气血上涌,猛得一拍桌子,两位警官吃了一惊,“怎么?官员家的公子犯罪你们管不了?还是不敢管?”廖瀚城的话尖锐刺耳。
“你说什么呢!”面前的警官怒视着廖瀚城,接着话语转而平和:“你放心,法律不会包庇任何坏人。”
“希望您说的是真的。”
“对啦,五个持械歹徒,其中还有一个受过专业训练,你怎么做到将他们制服的?”
“哼!”廖瀚城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我爸是特种部队退役军官,我的功夫就是他教的,别说这几个蟊贼,就是你们公安的特警跟我一对一我都没放在眼里。不过你们放心我爸教了我功夫,也教了我做人。”
“小子,年少轻狂并不是好事,你现在年轻,以后你就知道动手掌握不好一个度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了。不过我很好奇,你对我们警察为什么抱有那么一点敌视呢?”警官示意廖瀚城旁边的女警合上笔记本。
“你们的负面新闻还少吗?”
这句话顿时把两位警官噎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吗?”廖瀚城站起身。对面的男点了下头说:“当然可以,请便。”
廖瀚城走后,女警官收好笔记吐槽道:“蒋支,我还第一次见这么狂的小子呢!”
蒋支队长无奈一笑点了支烟,“唉,年少轻狂嘛!谁都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不过看得出来,这小子挺有正义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