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瓶篇贰] 为何觉醒，干嘛要醒呢？

“为什么要醒呢”，记得那还是2016年的时候，一个上大二的水瓶座女孩，看到我发的水瓶帖，加我Q，打了一个招呼，紧跟着直言向我问道。

我记得当时自己正在看小说，没有多想就直接回了她“因为想醒。”直到今天，如果她再次问我，我会很认真的回答同样的答案，“因为想醒。”答案，始终没变过。

在她的朋友、同学眼里，她是个漂亮的女孩，长相身材都不错，虽然学校一般学习也一般，但也都说的过去，家里条件也还可以。很多男孩追她，但相处的时间总是不长，就会分手。很奇特的是，所有分手都是她主动提出来的，用她的话说，“你爱我，我也不讨厌你，所以就在一起了。有天，我对你没了感觉，我们就重新变回朋友，不是挺好的吗。”她有很多男友，但同一时间只认真的交往一位男友，在感情上从未做过脚踏两只船的事情。这在大多数人眼里很正常，可对于一两个月，甚至短到两三周就换一个男朋友的她而言，这份坚持不容易。在很多周围人眼中，她是水性杨花的女孩，这份坚持更像是欲盖弥彰显得可笑幼稚。

很多她的女同学，觉得她是为了钱，爱慕虚荣，背着她传言很多难听的甚至可谓是够恶毒的话。真以为她不知道吗？她都知道，但都装作不知道。她该笑依然笑，该换男友依然继续换男友，但她自己这样说：“哪怕街边吃饭，这次他请，下次肯定是我请，就像朋友一样你来我往，我从没有因为钱而和谁在一起过。同样的我也没有解释过，因为觉得没必要。”很多人妒忌的不是她的漂亮，也不完全是那么多男孩喜欢她、愿意和她拍拖，更多的嫉妒实际上是来自于她那份别人都学不来的洒脱。

她有很多不幸的经历，我不在这里一一公布，她说过这么一句类似的话，也许通过这句话，你会对她真正有所理解：“我相信爱情，所以呢，我得不到爱情，我也真的，把爱情毁的干干净净了。”也许，当生活，当渴求的爱情，或者所追逐的一切，不再有期望，也就无所谓了失望。可又不想彻底麻木，所以才以自己的方式变得更真实、真切、也真疼啊。

“为什么要醒呢？”我也反问过她，她当时停顿了一会才回复我，或许她也是在想该怎么回我“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所以我才问的你。”当时回复了几条内容，大致意思可以归纳成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要醒？”

“明明不想知道，为何还要去知道呢？”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年了，我却还记得她，还记得那些天和她聊过的一些内容，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部电影里才会有的剧情，和我理解的现实如此遥远。她的笑容是有温度的，她散发出的是有光的世界，但当你真的走进她的世界，你才会真正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真的非黑即白清清楚楚的吗？”我不禁在想，我若是她，当光明带着厌恶对我微笑的时候，我是忍耐着坚持着相信光明，还是该果断逃离呢？

没有答案，但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真的怕了。

她告诉我，她曾经在帖子里看到我列举出的“功能各异的瓶子”，她想了想，对我说：“我觉得阿拉丁神灯更像我。”

“Why?”好奇特的答案，为什么呢？

“好像所有人都想得到我，或许，他们只是想和我上床，当然啦，其实也没有那么多人啦。可他们从来没有懂过我，甚至从来没有人愿意去试着懂我。也从来不知道我根本不是神灯，我是神灯里囚禁的那只看似强大，实则毫无自由、没有安全，又渐渐在遗失着尊严的那只瘦小的精灵。”

“如果有人懂你了，或者他真的愿意去懂你也有能力懂你，你愿意结束这样的生活吗？”我真的没能忍住，问了她。

她很快的回复我：“我不想害人，从来也没有害过任何人。”

……

我问过她，“可以把一些关于你的东西写出来吗？”

她直言：“可以。”

“你不担心什么吗？”

“我让你了解我的经历，想让你看看有什么可以给你启发的地方。”这是她当时类似的回答。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压抑。尽管我觉得自己是个内心还算不太弱的男人，好吧，我不谦虚了，其实觉得我还是蛮坚强的。可只是旁听她的经历就感觉很累很累，甚至需要用冷漠来压制、来试着冻结内心深处涌起的那份毁灭的欲望，想毁掉一切破坏一切，尽快逃离这里，恢复正常。坦白的说，本能在唆使我、吼叫着：“删掉她，快！快！快！……”

那是我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一些阳光之下无处容身的人们，走进了黑暗。黑暗接纳了他们，却没有要求他们什么，所以他们留在了那里。那里不是大多数人所理解的罪恶或者深沉的黑暗，只是一群想要继续活下去的人，在那里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还有理由，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逼迫彼此“你就该活得美好”。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斥责他们，也没有权利去要求他们回到光明、回到阳光下继续正常的生活。这些人都是不懂他们的人，更是不愿意懂他们的人，哪怕是出于爱，却以爱的名义把他们送向地狱，令他们活在一场永无止境的煎熬中。”

她是个例吗？

不是。

更多的人学会了妥协，用麻木冷冻了痛觉，也冷冻住了除了行走以外身体上本该存在的一切活力。

为何要提起她呢？

每个人都有人生低潮的时候，也都有孤独的绝望的时候。你爱一个人，或者你真的很在意很在意这个人，你不能因为自己不懂而把他们踩在脚下，一脚一脚的踩下去，踩碎他们。“你说，我没有啊，我哪里有踩他们了？”或许，你会遇到这样的女孩，总是提她的前任男友，如何如何对她不好，她如何如何爱他，你会怎么回复呢？劝她忘记？告诉她，那些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爱？还是告她，我爱你，你和我在一起吧，我照顾你。

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

否定她，否定她曾经的爱，否定她的痛苦，否定她对爱情所坚持的、信仰的，否定她的一切。

在道理上，在道德上，你做的都没错。

结果上，却终究又是一个不懂她的人。

该怎么回应呢，才能让她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真的懂她了？

这个问题，留在整个帖子的最后，揭晓。

“为何要醒？”“为何要醒？”“到底为何要醒呢？”

因为，想忘却忘不掉，想离开却离不开。不醒，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那种无形的、莫名的挣扎，如同掉进了一片看不见的沼泽，脚下没有支点，也不知道双脚陷进了哪里，但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被拉扯着缓缓下沉，或者，下沉到一定位置一切都静止了，在这一刻仿佛自己困在了无声也无色的世界里，世界只剩下自己。尽管拼着命挣扎，努力挥舞着手臂，偏偏没有可以让自己抓住抓牢的一只手臂，拉自己一把，让自己从这片沼泽里爬出来，没有，真的没有。

很少数的人，觉得自己快要被吞嚼了，无法理解的是，被吞嚼前那一刻的绝望、无力，仿佛像剪辑后的电影片段，一遍遍播放着，在一场场重复中，他们的世界没有了光，甚至连黑暗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都耗尽了。但又好像呢，有着无数看不到的鬼魅置身在自己的周围，带着有温度的友好的笑意观赏着他们，观看着同样绝望的表情，同样挣扎的身影，同样张着嘴却无声无息，鬼魅们也同样一遍又一遍的观看着，不疲、不倦。鬼魅们的笑容没有改变过，挣扎者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改变过，挣扎的身影同样没有改变过，唯一改变的，只有重复回放的次数，却又无始也无终。

那一刻，他们用自己全身力气大声的嘶喊着，却不曾发出的任何声音。那失掉的声音，想要告诉你的是：“你活在阳光下，我置身黑暗里，你听不到我的声音，却能看到我。我听的到你的声音，也能看到你，却没有办法让你知道我、了解我。阳光、光明接纳了你，你能感觉到它的善意，你拉着我的手一起迈入这个有光的世界。可在那一刻，我感受到的却是带着厌恶与恶意的光，它缠绕在我的身上，不断撕扯咀嚼着曾经的伤疤，慢慢的，伤疤被撕去了，曾经同样的伤口浮现在同样的位置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此猩红，如此清晰。我平静着伸出手感受着阳光，我明白它想要对我表达的意思，在它的面前，不允许任何丑陋存在，以前，是伤疤，现在呢，却换成了我自己，唯有流尽的鲜血才能遮掩一切，却洗不净一切。”

“为何要醒？”

因为想醒。

因为想明白一切。

因为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慢慢地，

因为，为什么，所以，不再为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醒了。

如果世界只剩下自己，我会转身陪着自己，一起走向世界的尽头，到那里看看，能给我留下点儿什么呢，又允许我留下点儿什么呢？

懂不是一切，但不懂却毁了一切。

我不再奢求你懂，我只会要求我懂。

所以，我醒了，醒了。

“为何要醒？”

不知道。

想醒了，

就醒了。

为何觉醒，干嘛要醒？

你若懂我，糊涂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