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七。

    我是青城派掌门的幼年至交，也是他的书童。

    我们少爷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凭借秘籍里领悟的青城剑法惩奸除恶，又凭一己之力创立了武林七大门派之一的青城派。

    少爷性格豪爽仗义，至交好友甚多，在江湖上备受推崇，平日里来青城派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五月初七，正是七大掌门聚首的日子。少爷一早便穿戴洗漱完毕，前往华山。

    没想到，几日后被送回来的竟是少爷破败不堪的尸体！

    华山派和武当派掌门当着少爷的面讥笑道：“这黄毛小儿竟然盗了圣上的传国玉玺，即便不由我们几大门派掌门出马，朝廷也容他不得，我们呢，这就叫做为国除害。”

    之后他们再说了些什么，我便都听不清了，只剩少爷那了无生气的面容在我眼前渐渐模糊。

    没错，五月初八，少爷被六大门派掌门围攻而死，理由是私盗玉玺，乱臣贼子。

    青城派一夜之间，挂上了白布，举办丧事。

    然而听说掌门是谋逆的反贼之后，青城派的门徒走的走，散的散，似是一刻也不愿和这臭了名声的门派有什么瓜葛。

    我穿着丧服站在灵堂中，空气中的静默令我胆寒。紫檀雕成的棺木与我相顾无言，恍若置身梦中。和少爷一起长大的我清楚地知道，以少爷的性子，绝不会做此等奸佞之事，恐怕只是其余六大掌门见青城派锋芒太盛，于是联手除之以绝后患罢了。

    一些门徒和江湖人士来送少爷，上香，施礼，叹息，全看入我眼，都是清一色的虚情假意。

    他们说，听说青城派的掌门早有逆反之心，几年前就在谋划这事了呢。

    他们说，青城派的掌门虚伪的很，平日里装作什么惩奸除恶的大侠，其实背地里做了许多肮脏龌龊事。

    他们说，掌门平日里生活作风就不三不四，靠着一张还过得去的面容勾引那些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他们说......

    饶是脾气极好的我，也终于忍不下去，冷着眼剜这些来上香的人。少爷生前行的正，坐得端，为何就着这子虚乌有的罪名，便轮到你们都来诋毁他！

    我站在初夏的青城派，却感觉身处在寒冬的荒漠。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我抬头望去，来者竟然是宋丞相。他比我上一次见到时更苍老了许多，两鬓竟已全白，颊边爬上了道道皱纹，一身酒气。

    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我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划开了一样。

    他怎么会来？是来骂少爷的吗？

    他缓慢地踱到棺木前，不动，也不走，却只是睁大那双灰白的眼睛凝视着。宾客都忽然噤声，时间仿佛过去了极久。猛然间，一阵大笑声响起，灵堂上的烛影抖了三抖。

    只见他对着棺木道：“臭小子，你终于死了！你离家的那天我就说过，你再这么整天舞剑弄拳的，迟早有一天死在别人的刀下，变成短命鬼。你还非不信？还说什么反正比我这死老头活得长？我知道，你小时候最讨厌这戒尺，我一拿这个责罚你，你就嗷嗷哭。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丞相府，让我这糟老头永远再也没法管教你。你从小到大咒骂我早日入土不下百次，你当时骂我一次，我打你一次。你看，我说的话应验了，你比我死得早吧？如今我把你最讨厌的这戒尺也带来了，我现在就要当着众人的面用这戒尺管教你，哈哈，臭小子啊，你有本事再起来骂我啊！”说着，他猛地举起戒尺就要往棺木上抽去，直看得周遭一干人等瞠目结舌。

（插图源：https://www.behanc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