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小蔷薇

作者:黎荔

大风吹过,闲游路过,谁在无人之处葳蕤蓬勃?院墙,拐角,灌木丛中,一抬头明艳的花团锦簇,是这纷纷漫漫的野蔷薇。

野蔷薇,不是你想象中的完美,但没所谓。把皇冠给牡丹,蔷薇只想做蔷薇。不需要那么美,美得刚刚够用就好。美得既不闹事也不萎顿,既不过分艳丽也不盲目寡淡。想绽放就随之而绽放,从来不怕夜太黑,角落太寂寞。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破旧泥瓦屋;无论是康庄大道,还是扑扑尘土路,蔷薇都坦坦然衬得上,好像都开得刚刚好。金玉满堂、画栋雕梁,蔷薇野心勃勃地开,陋室空堂、衰草枯杨,蔷薇也连绵不断地疯长。

野蔷薇平凡着,不须栽种,自生自长;野蔷薇旷达着,无须关注,不求驻足赏爱。田间山野荒坡,溪边篱下屋梁,倔强的你想开就开,攀援着,舒展着,蜿蜒逶迤,呼啦啦地开出一片骀荡春光。一阵风吹过,叶丛中便笑的花枝乱颤,一派少女的天真烂漫。春来的时候所有的花儿都争艳去了,为什么疯姑娘般的你这才姗姗来迟?

纠缠不清的花枝,忘情地缠绕着,嫩黄的蕊上,有野蜂嗡嗡,有野蝶翻飞。你这刚烈的少女,伫立在风中,舞动着带刺的枝条,在抗拒着谁的采折?谁敢来弄掉你的花,撞折你的枝,掸掉你的杈?骄傲的花枝下暗藏着繁密的刺,你凛然宣示:我要刺你,让你永不会忘记。

四月的阳光乱洒,野蔷薇的香乱飞。野蔷薇的姐妹们手牵手地坐在蔓枝上,一簇簇,一丛丛,把自己的轻快和淡然,递给一旷野泼泼洒洒的风。蔷薇在齐唱,蔷薇在颤抖。蔷薇开得纵情而奢侈,像有点点胭脂要滴下枝来。哪管风吹又日晒,你只是尽情的疯长,尽情的绽放。围墙围栏围住了天地,围不住你的香味。

真好今天偶遇了你,任性的野蔷薇,于是有了一个人的蔷薇时光。密度如此强烈,如同瀑布汹涌坠落的蔷薇。为何你如此暴烈的开着,如同殉情一样的壮丽。一个下午的蔷薇花下,我与蔷薇,蔷薇与我,难分难舍。蔷薇的时光,那该是春日最为靡丽的一段时光。暮春的风,慵懒中带上一丝微醺,人与花俱醉,岂不也好。

蔷薇,蔷薇,红蔷薇,荒野的小蔷薇。永远不低头的蔷薇,大风吹大风吹,任自由纷飞,轰轰烈烈,漫不经心,点缀这个世界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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