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印度练习瑜伽的时候,我的一个老师和我是同龄人。他是个寡言少语,教风严格的瑜伽人,有一天早课前发现我违规偷喝奶茶,进教室后我当着好几个学生的面被罚跪坐。头一段时间,我心里翻来覆去,各种味道都有:感觉这事儿好玩儿,可笑,不以为然,责怪自己缺乏纪律性,恼怒,厌烦,人格受损,想放弃,又不甘心被打败,倔强。我开始怀疑自己来印度是不是个错误,是不是浪费时间。但逐渐的,我开始放弃对抗。我认识到,无论怎么抗议,责怪,埋怨,懊悔,都改不来了自己现在在跪着这件不舒服的事儿。我可以站起来,走出门,再也不回来受这个老师的气,印度有的是其它的老师我可以跟着学。但如果我那样做,我得到的只是临时的解脱;我还会体验到不快,还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我没有真正学到点什么。当我开始接受,直到完全接受后,我的心反而平静了。我停止了对自己甚至对老师的问责,我只是留意自己的一吸一呼。
当老师过来说了声”开始练吧,“, 我过了好几分钟才能站起来。做了不到一半的练习课就结束了。我发现自己跪坐了40分钟。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深刻地增强我的纪律性。我仍不认为,练习瑜伽前喝点东西有什么害处。它给我最大的启发是,接受,能使你从感觉不舒服到平和。所有有结果的,有影响力的决定,都可能会令我们不安,给我们压力,让我们不舒服。这是个事实。人生不可能老是处在”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状态。
让我们来呼吸一会儿。找到一个坐姿。即便你没法坐得舒服,即便你的心静不下来,也不要紧。吸气时延伸,呼气时试着放下;吸气延伸,呼气试着放下;吸气延伸,呼气放下。留意你周围的声音,背景的声音,电器的声音,车辆的声音,路人说话,邻居生活:无论是好听的声音,还是噪音。感受一下声音的这种没有时间概念感,无法去评判的特质。这些声音可以是正在发生,可能一直存在过,将来多半还会继续发生。留意你的意识:你对当下的认知,也是不受时间的约束,它的存在也是不因为人的评判而受影响。
只要你有意识,一切都很好,一切都自然。但不一定是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