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小县城来了一个马戏团，有动物表演。县城不算发达，这种活动一年也没有几次，我们一家人驱车来到马戏团在的地方，花了一百块钱，在人群中挤了个前排，准备观赏。

表演的舞台四面密封，像一个巨大的笼子。我坐在正中间偏右的位置，离这个巨大笼子的门很近。门的两边放着几个小笼子，关着狮子和老虎。

笼子很小，一只狮子躺下来就占满了所有空间，它的爪子好像不太舒服，间歇性抬起来放到嘴边，用嘴巴理顺爪子上的毛，或者将腿伸得直直的，将那只爪子摁倒笼子的铁杆上，我觉得它憨态可掬，有点萌，我忍不住冲它微笑。另外一只老虎，总是在笼子里转悠，有点焦躁，神色还有点沮丧。它其实就是原地打转，可能头晕了，就躺下休息一会，继而又忧愁的转圈圈。我看着它们，突然就不想笑了。它们啊，即使有憨态可掬的一面，也不该受制于笼子，不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因为受挤压被迫做出一些人类认为憨态可掬的动作。

最先出场的是狗熊，它很瘦弱，和央视动画片《熊出没》里的熊大熊二大相径庭，毛发蓬乱，像个侏儒，它每每完成一个小表演，驯兽师就会给它一小块馒头。狗熊拉拉脖子上的铁链，把馒塞到嘴里，蹒跚的跟着驯兽员退场。有个小朋友问她妈妈，“它们和熊大熊二是一个品种吗？为什么它这么小？”他妈妈笑了笑，没有回答。那动画片的高大威猛的狗熊，即使每天要与伐木工斗智斗勇，也是幸福很多。在大自然的呵护下，这些狗熊自然强健有力。

老虎狮子也先后出场，两根棍子控制着它们，满场都是驯兽员的叫声和棍子敲打的声音。这些猛兽神态瑟缩，假若它们和人一样有眉毛，那一定是耷拉向下的。稍微不听话，就会有一根棍子捅过来。有的棍子是捅到老虎嘴巴里面的，我们推断大概是怕打在身上给老虎留下疤痕，打在嘴巴里不容易被发现，不会被人举报虐待动物。

除此以外还有猴子蟒蛇等表演。

表演结束时，一只老虎被牵了出来，身上套着与毛发同色系的绳索，音响里传出声音“走进大自然，亲近小动物，摸摸老虎的屁股，一辈子不生病，骑老虎，辟邪免灾保平安······”主持人请观众排队上台与老虎合影，并努力调动小孩子的情绪，指导他们拍拍老虎的屁股，坐在老虎身上，比一个“2”的手势。老虎趴在那里，闭着眼睛，头靠在前爪上，偶有反抗就会立刻被棍棒镇压。难以形象，森林之王会是这样的待遇，狮子和老虎央视的《动物世界》纪录片里的常客，与真实野生的动物相比，这些马戏团里的动物毫无尊严可言。

今年湖南卫视《花儿与少年》中有一期节目，在喀纳斯一个动物保护基地，花少们去当志愿者，照顾那里的动物，并且所有志愿者都开销自付。印象最深的是那里的豹子，它们有的是因为受伤在这里接受治疗，有的是被母亲遗弃的孤儿。这些豹子都不怕人，甚至趴在地上让人们给它搔痒，允许人们躺着。这些半野生的豹子与人亲近，也保持着自由的雄风，它们可以矫健的跳上吉普车，俯视草原上的动物和人类，眼睛里都是草原食物链顶端者的高级感。相比之下，马戏团的猛兽状态让人心痛不已。

回家的路上，家长们企图给我们灌输鸡汤“你看那些人的工作多辛苦，有一个人脚都跛了，冒着被野兽攻击的危险，和野兽一同表演，干什么也不容易，所以一定要努力学习·······”

“可是那些狮子老虎呢？它们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要受着不知名的奴役，它们更不容易。”

“它们可比外面的猛兽更能保证温饱，不用风吹日晒。自由和温饱往往只能选一样，就像我们人类一样，要想过好日子，就要舍弃自由，用过工作换温饱，甚至更好的日子。”

我想它们并非不想选择自由，如若可以选择，这些动物可能会选择自由。可惜的是，它们可能从出生就没有选择自由还是温饱的权利。驯兽师可以选择这份职业，或者更换另外的职业，区别仅仅在于薪水的多少，而这些动物只能选择在笼子里躺着还是站着。我们人类和这些被奴役的动物之间，并不是同一碗鸡汤就可以持平。

临走前，我盯着那些猛兽，在心里默默地说，这辈子辛苦你了，但请你一定要顽强地活下去。

临走前，我盯着那些猛兽，在心里默默地说，这辈子辛苦你了，但请你一定要顽强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