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到了足够的亮度,我假装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个懒腰,打哈欠,假装自己刚从一个很深的睡眠中醒来。
背后的疼痛在提醒着我,不,你已经醒了很久了,前面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的。但是,我只能假装,哪怕这种假装很假,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来掩饰我的境地,我害怕自己的一个决定,让我们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
昨晚睡觉之前,林一就和我约定好,等明天早上他醒来之后要充钱玩游戏。其实,那只是他自以为的单方面的一个约定,我并没有认可,并且嘴上已经说了不行,但是我的话他是万万听不进去的,我心里知道。他撒娇似的在我身边围绕着,忙着抢走我手中准备收的碗筷,忙着去帮我收拾桌子,忙着帮我准备洗漱用品......忙前忙后的引起我的注意,我想他是在极力提醒着我,第二天他要做的事情。我并没有因为他一时的勤快而开心,却也不好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很多年前,我刚认识林一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一个很阳光的大男孩,最大的缺点就是偶尔会抽烟,但从不喝酒。我们一起相处过最幸福的3年,现在用“最幸福过”来定义,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准确的表达,目前这种境地下,隐约仍然期待着我们以后能白头到老,希望不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
后来,他出了一场事故,头部在那场事故中受了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出院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很不好了,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不顺遂就发脾气,甚至会哭出声来。那个时候我还是他唯一的寄托,我在他逐渐封闭的小世界里成了唯一。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逐渐迷上了游戏,不上班的时候,整日就是在游戏上耗着。对,我们吵架的时候,我经常用“耗时间”来形容他的行为,而我们也会因此而大吵一架,说一些不经过大脑又彼此很受伤的话语......
我洗好了头发,坐在电脑前准备开始处理些工作上的事情。林一拿着电吹风走到我的身边,帮我把湿哒哒的头发从脖子上撩起,搭上干毛巾,开始帮我吹头发。往常在我要求的情况下,他才会来帮我吹头发。昨晚,他一系列的举动,我知道都有背后的含义,他在用行动默默的试探着我的心思,用行动来表达他的诉求。我将电脑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起刚刚妈妈打来的电话。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11点,很困,但是心里很不想睡觉,不希望时间过到转钟,不希望我不想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但是在睡觉时间这个事情上,我往往是没有话语权的,按照林一的要求,每晚转钟之前我必须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关灯睡觉。因为林一生病之后,每晚只要转钟还没有睡着的话,对他来说就会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需要靠药物来抑制他的烦躁。在这以前,我试过好几次,因为想追的电视剧,因为想看的小说,或者是因为加班熬夜的赶工作......我苦苦央求过,也为此争吵过,但最终都渐渐败下阵来。的确,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林一至少是对的,因为熬夜确实不利于健康。
“早点睡吧,明天醒来我叫你。”除此之外,林一和我之间没有讲任何话,背对无言,静静的在黑暗中渐渐的睡着。而此刻的林一,也是格外的安静,我想那个时候他心里应该是很踏实的,因为他默认了我会支持他早上起来玩游戏。我没有应他的话,面对着黑乎乎的另一面,闭上眼睛。
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醒来却是在身边林一的催促声中。我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我知道今天早晨他要做什么,而我该怎么做,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头绪的。一开始,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唤我,试图把我叫醒,那个时候我确实是很晕,大脑还沉浸在睡梦中,不愿意醒来。脑海里关于这段记忆断断续续的,后来,他渐渐的不耐烦起来,而我打心底里也是不想他去玩游戏的。一个主意忽然的闪现在我的脑子里——要不,直接装睡着吧。
林一渐渐的动作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大,我的睡意已经完全被赶跑,但我始终闭着眼睛,佯装着被打扰睡眠的不耐烦,他拍拍我,我就假装生气的拍走他的手,翻过身。我听到他说知道我没睡着,知道我在装,他开始用更大的力气拍我的,声音里也渐渐的多了些脾气。有一瞬间,我想过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但是我没办法在这种时候睁开眼睛去面对。如果我被叫醒了,那他肯定会更加缠着我让我给他充钱,可是我不想这样,那么我们会理论,会互相埋怨,接着就会在一大清早就爆发一场战争,我已经疲于争吵,孰是孰非的问题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们都很难在某些事情上为对方屈服。
也许,闭着眼睛是最好的选择。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但是闭着的眼睛里一片黑暗,坐在我背后的林一,在边上骂骂咧咧,唉声叹气,甚至点燃了烟抽起来,难闻的烟草味进入了我的鼻尖,我想打喷嚏,确极力忍着。
我们僵持了很久,最后林一放弃了,他又躺下,默不作声。空间又恢复了平静,而我再也没有了睡意,等待着时间快点过去,等待着手机闹铃响起,我就可以假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对林一打招呼。对,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告诉他,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事实上,这种戏我演的过于笨拙,林一也早已经看穿了,但我依然嘴硬,我不想将这层纸捅破,我想将争吵的火苗抑制在这个点上。
天已经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