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不时地读着,只是鲜少回顾自己的阅读史。趁此机会,梳理梳理。
我出生于农村,家庭条件有限,小时候接触的书多为教材,而我独爱语文。后来有了思想品德,我也喜欢,因那书上也有小故事。小学时背课文不觉累,只觉有趣。像《小公鸡和小鸭子》这样的课文,不就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吗?小公鸡帮小鸭子啄虫子,当小公鸡下了水呼喊“救命”的时候,小鸭子急忙救了小公鸡。读着读着,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幅温馨友好的画面,让人沉浸其中。还有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小猴子下山》中的小猴子见了桃子丢了玉米,见了西瓜扔桃子,最后为了追兔子,什么都没落着,哈哈,真是一只傻猴子。我当时就在想,小猴子不为什么不拿个袋子下山呀?或者边吃边走也行(反正猴子调皮)。见了一样就丢另一样,太傻了!读了《蓝树叶》,想不明白为什么林园园那么小气呀?《小白兔和小灰兔》让我明白了人要勤劳,不然一车白菜很快就会吃完的。还有《小猫钓鱼》、《乌鸦喝水》……从这些有趣的故事当中,不知不觉中,我懂得了很多道理,可以说,我懂得的大部分道理来自于书本。
我也喜欢看思想品德书,每次发了书,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看里面的小故事。现在记忆最深刻的小故事是《半半和全全》,大意是全全做事经常做一半,洗碗洗一半,丢开不洗了,扫地扫一半,也不干了。所以家人不叫他“全全”,都叫他“半半”。后来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护士阿姨给他打针,针头还没拔出来就不管了,吓得半半梦里大喊。醒来后他就改过了,做事有始有终。后来家人又叫他“全全”。做事不可半途而废,这是我从中学到的道理。
小时候除了语文书和思想品德书,只有少量的课外书看。那时候若得了一本童话,欣喜若狂。最早接触的是《格林童话》,童话里的故事总也读不厌。我经常为故事里的主人公揪心,每当他们遭受苦难时,我就提着一颗心,直到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尾,才长舒一口气。那时得了一本书须得马上看完,后面要看的小伙伴太多了,所以很多故事都是马虎看完,记得个大概。现在还记得六年级时和同学一起看书的情景,真可谓是屏气凝神哪。偶尔也会得到一本民间传说,里面有《白蛇传》《牛郎织女》等故事,读之忘忧。童话和民间传说给我的滋养是,让我明白了:勤劳、勇敢、善良、友爱等这些美好的品质是会给人带来好运气的。虽然有些故事情节已记不清楚,但这其中的滋养对我人生的影响是很深远的,也是潜移默化的。
到了初中,能看的课外书渐渐多起来。初中学校图书馆可以借书,我就办了张图书证。那时候就看《中华上下五千年》,中国历史故事、成语故事,慢慢地,我对聪明智慧的古人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之情。比如中国四大发明,足以令人惊叹,也让我们为之骄傲。古人要有怎样的聪明才智才有了这些发明!那时候也喜欢寓言故事,如《伊索寓言》,短小精悍的故事中总蕴含着道理,有用的道理能给人生活上的启发。
初中三年,我正处于人生最苦闷的境遇中。对生活提不起什么兴趣,总是思考人的生老病死,陷于困境而不能自拔。这时候,幸运的是,上天让一本书来到了我的面前,那就是《红楼梦》。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我买了一本《红楼梦》。如果说我以前的阅读大多是从故事中获得一些人生道理的话,那么《红楼梦》以及后来的阅读大多是一种享受,或者说是一种乐趣,能让我的心灵至少得以暂时的抚慰,当然也读了很多为了提升自己的书。
刚开始读《红楼梦》,前十回我都在纠结人物关系,人物太多啦。刚读时,想不通的是,不是讲宝黛的故事吗?为什么开篇来个贾雨村等无关人物?前九回,我硬着头皮读了下来,无趣,颇感失望。到第十回时,突然觉着有了点意思。又想着先读自己感兴趣的吧,于是我重点挑了有关宝黛钗三人的部分看,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挺有趣。最开始喜欢宝钗,觉着她大方宽容,不太喜欢林黛玉,嫌她娇弱刻薄。读第二遍时,扩大了范围,不再只读宝黛钗的部分,也关注了湘云、凤辣子、贾家三姐妹等一些年轻女性的命运,为她们的命运揪心。这一遍读完,我爱上了黛玉,她年幼丧母,后来父亲又去世,只好投奔外祖母,处境艰辛,让人心酸。我又联想起自己的经历,与黛玉有相似之处,由此更加怜惜她。第三遍时,认真从头读到尾,越读越有兴致。书中人物的悲欢离合牵动着我的心,到最后,萧索凄凉,散的散,亡的亡,空。人生无常,不就是这样吗?一时的风光热闹又如何,谁知不会凄凉收场?暂时的苦闷困顿又算什么呢,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这么想着,我慢慢地想通了自己的一些事情。
进入高中,我与同学一起讨论《红楼梦》,那真是一段让人怀念的日子。不只是因为身边有同样喜欢这本书的人,更因为在与同学的交流中我获得了一些安慰。后来我因为喜欢电视剧《京华烟云》,看了原著。原著与电视剧差别挺大,但里面蕴含了道家的一些思想,给了我很多启发。人生要达到逍遥超脱的精神境界,必须要舍弃很多东西。人生总有起有落,不要轻易灰心。这些时时让我跳出自己的视角看问题,心灵也时时得以慰藉。这都是《红楼梦》《京华烟云》给予我的滋养,它们给了我莫大的精神支撑。后来我开始读名家,读巴金的《家》《春》《秋》,也许是与《红楼梦》比较阅读的缘故,我竟觉着巴金的这几本书寡淡无味。当然我从中了解到了“五四”的时代背景及当时新思潮,对于其中的腐朽人物代表则深恶痛绝,更为其中遭受迫害的女性鸣不平。读沈从文的《边城》,为翠翠、傩送、天保之间的情感纠葛而揪心,喜欢翠翠,向往那种朦胧纯真的爱情,憧憬那一片青山绿水、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其中的人情美、人性美也让我沉醉。
读鲁迅的作品,如芒在背,又佩服作者犀利的笔锋,沉重,也有很多不解,所以相对而言读得少。读钱钟书的《围城》,高中时并不懂作者的调侃幽默,泛泛而读,体会不到其中的妙处,为当时的自己感到遗憾。读老舍的《骆驼祥子》,怀着压抑的心情读完了。读《世说新语》,那一个个小故事挺有趣味。读《水浒传》,断断续续,大概翻完了。高中时期,压力大,忙里偷闲,我们经常互相借阅《青年文摘》《读者》,那里面朦胧青涩的小情感、温暖有趣的故事,总是牵动着我们的心,暂缓学习压力。
当然,高中时期也读外国作品。读外国作品,最不喜记那外国名字,又长又拗口,有时候父亲、儿子傻傻分不清楚。名字只大概分得清,重要的是故事情节。那时候,看了《简•爱》,深深被女主人公的精神打动,简爱坚强的形象也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简爱从小失去父母,寄住在舅舅家,但舅妈和表哥表姐都不喜欢她,她受尽了欺侮。有次表哥欺负她,她反抗了,这是被逼得没法忍耐了,从这点也看出了她的坚强,因为一味忍让是缺乏勇气的表现。简爱从小寄人篱下,这又让我想起了黛玉。黛玉也是从小寄住在舅舅家,她尚且时常感伤自己的身世,而简爱的那种坚强越发让我佩服了。心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因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多经磨难的简爱独立而处事不惊。罗切斯特爱上了简爱,但简爱没有被爱冲昏了头脑,她对待感情理性而冷静的态度一开始让我不解,读懂后则对她更加佩服。
不久我又看了《飘》,刚看这部小说时,斯嘉丽给我的印象是不好的,她不爱某些人,却喜欢到处沾惹,似乎要那些男子都为她神魂颠倒她才开心,甚至还故意耍弄感情,难道主人公是这样一个形象吗?一开始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她任性地和一个她不爱的人结婚,并生了孩子,这么轻率,太孩子气。因为南北战争,斯嘉丽家境也发生了变化,母亲去世,父亲因此而疯了,生活的重担就落在了斯嘉丽的肩上了。这样一个娇贵小姐能承担得起吗?而斯嘉丽接下来的行为让我吃惊,她忍受着生活的痛苦和压力,担起了重担,经历了很多磨难后,她仿佛破茧成蝶,焕发出一种新的光彩,让我喜欢上了她。
后来又读了 《傲慢与偏见》《珍妮姑娘》《呼啸山庄》等小说,这些外国小说中主人公的品质、精神,还有其中的爱情故事,对于我的情感观念有一定的影响。女子一定得独立自强,不可过于依赖一个男子,精神独立太重要了。读雨果的《悲惨世界》,我多希望主人公冉阿让的人生是顺利的,能够有个幸福的结尾。读这本书时,我时而轻松,时而担忧,一颗心总不能安稳,直到读完,总有种悲凉的意味在心里回荡。同样是雨果的作品,因为《巴黎圣母院》这部作品名气大,我就拿来读了,可惜未能引起共鸣。直到再读一遍,才稍微感受其中的魅力,遗憾。读托尔斯泰的《复活》,深感底层人民的不容易。读《安娜卡列尼娜》,为安娜感到不值,可怜的人啊!
等进入大学,精神那根弦忽然间松懈下来,时间变得充裕起来。我学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特别爱现当代文学史这门课,老师上课幽默风趣,喜欢讲小故事,他推荐了很多书,我也跟着看了一些。杨沫的《青春之歌》、韩少功的《爸爸爸》、汪曾祺《受戒》、余华的《活着》、曹禺《日出》、张爱玲《金锁记》、张恨水《金粉世家》、沈从文《湘行散记》、曲波《林海雪原》、孙犁《荷花淀》等等,都是那时候看的。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余华的《活着》,主人公福贵命途多舛,儿子因为给别人输血被活活抽死在医院,女儿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死了,老婆后来也去世了。留下一个外孙苦根,苦根却因吃豆子被撑死。活着真不容易!小说弥漫着压抑、悲哀的气氛,很沉重,但是谁又能说,活着容易呢?生命本无常。
那时候迷上了张爱玲,她的《倾城之恋》我却读不出什么意味来。但我还是把图书馆关于她为数不多的书都看了看,《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金锁记》《半生缘》以及她的一些散文、剧本都看了。她的笔调冷峻,甚至有点无情,书里弥漫着阴暗晦涩,但她的细腻透彻的描写又不得不让人叹服,奇女子!可惜她与胡兰成的爱情未能圆满,为张爱玲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