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灰色小猫,因托世在我家,便得了一个‘绒绒’的名字,当她蜷成一团时,没准,会被人认为是一卷毛线,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比绒绒更贴切的名字。
绒绒跟天生长不大似的,一年多的时间,个头只增了一小圈,掂在手中,重量好比一叠深秋的落叶,因此,我生怕有一阵大风吹来,将她从我的掌心吹落去。
有些人希望宠物越小越好,越轻越好,甚至希望求得一种药丸,将宠物们缩小去最好,我可没那样的心思,我总是希望绒绒长得强壮些,好不惧那些风,我也希望绒绒快些成熟起来,因为在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天使才有的天真,我怕那些天真受了伤害。
没和绒绒相处前,我有个观念,认为天真就如同一张白纸,好是好,只是纸上的内容空洞了些,可绒绒让我改变了看法——每次我下班回来,一走进客厅,她就立刻翻转,卧倒在沙发上,两只‘小手’抱于胸前,眼睛里射出纯纯的光线。那意思我懂,她在说:“每天你都要离开我,让我度日如年。”她的天真里,述说着生灵与生灵间不可言传的依赖,而且,她似乎早就窥穿了日子的意义,除了爱,就是爱,别无他种活法。
每到这时,我总会轻轻地抚摩她的皮毛,感觉她微烫的体温,感觉她因呼吸急促而带来的身体颤动,那一刻,有一种类似于母爱的冲动涌上心头,让我被深深撼动。有时,我对她说:“绒绒,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她便懂了似的,伸出舌头来,轻轻舔湿我的指尖,那是一种感人的爱的回应。
去年冬的时候,绒绒长时间地卧着不动,起初,我还以为她是需要安静,等到第三天发现她连水也不喝时,才匆匆地带她去看医生。谁知,随着几只针药下去,绒绒不见好转,反而更弱了,此后,她仅仅活了两天。
我们告别的时刻最终来临,在绒绒的眼里,那些光华慢慢弱去,她挣扎出平生最后的力量,再次用舌尖舔了舔我,便终于不动,永别人间。
如今,窗外的春景恣肆。我倚在窗前默默怀想,我知道,在阴阳两隔的世界里,一定还有一种天真的思念,在我和绒绒之间,来回地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