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几日天气格外阴寒,茫茫大雪下了足足三日三夜,屋顶房梁皆是素白一片。能见着的除了偶尔几个被迫为了活计出门的人,街上已然失了平日的熙熙攘攘。
梵若夕裹了一身雪白袄子,悠悠在雪地上走着,轻飘飘地不带一点声响,就如同在雪上飘着的羽毛。
她今日是恰好有心情来赏雪的,若说她平日里有什么爱好,便是看着纷纷的雪落下,似乎能感觉到天地的苍茫,孤寂也变得没那么深沉。
远远看着一个裹着灰黑色袄子的小身影在雪地里不住翻着什么,引发了她千年不遇的好奇,她近了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最简单的丱发双髻,束着发的只是一个抹布般的破布条,身上袄子破旧不堪,灰黑色是因为太脏,似乎隐约中能看出这原本是一件近白的袄子。
她细看了去,发现那雪地上已然有些血迹,已经被厚厚的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只是这暗红的血液在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雪地中,格外显眼。
孩子的指甲盖有几个翻了,但是她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继续在这厚厚的白雪中翻着一遍又一遍,甚至未曾注意梵若夕悄然晃荡了过来,站在她的身侧。
“你手受伤了。”梵若夕难得好心地提醒。她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推算命格也是要耗费灵气的,算得不好的她又忍不住横插一手,所以她已许久没有无端去推演过陌生人的命格了。
“嗯。”小女孩并未搭理,依旧一遍遍翻着。
“你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着你找。”梵若夕蹲下身子,看着这孩子。
孩子抬了抬头,双目红通通地带着泪光,但这大冷的天,只能是在睫毛上下结出一层层的冰霜,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得出了一道道血印子,脸色蜡黄。
女孩的眼透明清澈,黑白分明的眼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梵若夕,让她顿时生出想要管这闲事的愿望。
“你找什么?”
“我找我母亲的木梳。这是父亲送她的礼物,她格外珍惜。可,我也格外喜欢这木梳,上面有母亲的味道和父亲的味道……我许久,没有被他们抱过了……可是,我弄丢了……我想去给娘亲讨些吃食时,摔了一跤,就丢在这雪地中……”
梵若夕皱了皱眉,听完孩子的叙述,便伸出手在雪地上凌空画了个雪融咒,然后抛出结界环,这3尺范围的雪便忽然化了个清光水溜,一个透明的结界罩着她们,外人无法看清这其中的变化来。
她微微笑着从地上拾起那女孩的木梳,递给她,然后轻轻抚摸了下她脏兮兮的小脸。那脸上忽然闪出光彩,有着满满的幸福感,她看着她,心也突然觉着有一丝温暖。
“姐姐,你真好,嘻嘻……能请你再帮个忙吗?”女孩咧着嘴笑,笑弯了她的眼,她轻轻靠近若兮,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然后她将那把木梳递给了若兮,深深鞠了一个躬。
“如此,你安心往生去吧……”梵若夕听罢湿了眼眶点点头,在女孩头上结出一个心形印记,反手打开结界。
小女孩也看着她微笑点点头,站起身来,顿时一个光圈出现,迎接她的阴界大门打开,小女孩恋恋不舍看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然后渐渐消失于门后。
梵若夕待到女孩消失,反手打开心形印记,将之印于眉间额头,渐渐模糊。她皱眉掐指一算,转身隐没在雪地中。
二
送走女孩魂魄的梵若夕 ,寻着孩子的灵气来到一个破旧的木屋,冷风呼呼不断吹开那本就不堪的木门,吱吱呀呀,一声声,在寂静的大雪日子,听着格外诡异。
更诡异的却是那冰冷的地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着浅灰麻布衫,外披着一件也破破烂烂的大氅,怀中抱着一个5。6岁的女娃,那女娃全身被麻绳一遍一遍捆着,如同一个粽子般裹着,全身裸露的位置都是青紫,鼻腔和眼都是已经干竭的血迹,地上还有一根二指宽的木棍。
那女子双目无神,嘴里神神叨叨,时不时唱着小曲,时不时又会念着,“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你看,娘亲给你织得这件麻绳的袄子,你穿着多合身,我们娃娃不会再怕冷冷,不会再觉得羞羞了,嘻嘻……”
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早就失去呼吸的女孩,一遍遍唱着摇篮曲:“宝宝乖,快快睡,娘亲给你天上月;宝宝乖,快闭眼,娘亲亲亲你的脸…… ”
梵若夕轻缓地走到女子前,就这么看着这疯癫痴狂的女子,还未开口,却见那女子停住声音,抬头看着她。
她咧着嘴笑,就像那孩子一般的笑容,她拉着梵若夕的裙角,高兴地大声炫耀着,“你看,你看,我孩子的新衣衫多好看,你看,你看,我孩子都欢喜的睡着了呢,她许久许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天,冷得我们已经几日几夜没有合眼了,嘻嘻……”
说话间,那疯女子突然,扭了下僵着许久的脖子,斜着眼看着梵若夕,眼中的混沌之气浓郁,她把孩子重重抛在地上,捡起那指头粗的木棍,就往孩子身上打去。
梵若夕冷眼看着她,不试图阻止。因为那地上已经僵硬被捆成粽子的孩子,就是刚才那雪地中的女娃,她已经往生去了,而她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她这疯疯癫癫的娘。
她最后在梵若夕耳语的便是:“ 姐姐,我知道,娘亲是爱我的,她会给我做好看的白袄子,会给我做好吃的肉团子,还会抱着我亲亲我。只是,我再也没机会抱着她告诉她,我也爱她。”
“姐姐,你帮我抱抱我的娘把,爹爹不要我们,她才会癫狂的,我只是想让她看到我,便藏着这梳子,谁知却丢了在这雪地里,她恼我,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爱我的。”
“姐姐,帮帮我,救救我的娘亲,告诉她,我不怨她,她打我捆我都是癫狂症害的,我晓得。”
“姐姐,告诉我娘亲,我爱她,但是我要走了,叫她好好照顾自己。”
梵若夕一遍遍回忆着女娃的话,一次次看着这疯女人癫狂的模样。
棍子一下下打在孩子身上,那女子却一边疯叫着一边流着泪。
“你坏,你坏,你这坏孩子,你怎么能偷娘的东西。”
“你坏,你坏,你这坏孩子,你不知道那是娘亲的命?!”
“你坏,你坏,你这坏孩子,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把娘的命还来!”
“你坏,你坏……”
梵若夕待那女子终究安静下来,丢下木棍,颓然再次跪坐在地上,不住抽泣时,才轻轻走过去,对着她的头顶画了一个符咒,只见淼淼黑烟飘出那女子的头,女子陡然停住哭泣,她抬头看着眼前的梵若夕,眼中的混沌之气已然消散。
她张着眼,泪如泄堤般落下,她无声无息, 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张着口,却哭不出声。
北风依旧呼呼吹进这并不温暖的木屋,门依旧吱吱呀呀响个不停,梵若夕紧紧地抱着那跪坐在地上的女子,给与她已然离去的孩子最后的温暖,她轻轻在女子耳畔说了几句话,将那木梳递给了她,那女子看着若兮绝美的脸,滑下两行泪,点点头。
三
离胧月镇不远的郦城是个较为繁华的城镇,其繁华程度可小比京师,而它最出名的却是那风月无边的烟花之地,一个个胡同纵横交错,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花楼。
而花楼中最出名的又当属这郦春院,不为别的,就是每年的花魁必出自这郦春院。
别看平日里这女妓鄙贱,但每个花楼每年比花魁的姑娘那可都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琴棋诗画不在话下,还必得是冰清玉洁的女儿之身。
每年女魁的开苞夜,莫说千金难买,还必须由着女魁挑选,看上哪个便是哪个。
说来也怪,本来郦春院前两日报选的花魁是早两年就一直培养着的一孤女,深得院里老鸨器重,平日里连达官贵客都难得一见,就为了在这花魁大赛一举夺魁,可谁知,前两日,她忽地换了一新进院门的女子去参赛,名曰,梦娘。
这日,日头刚落,花魁大选的秀台已然被围了个水榭不通,而贵宾区则有一桌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身着道袍,梳着道士髻的道士首当其冲坐在首位,虽一头白发但样子看着却只有40岁上下,瞧着颇有点仙风道骨,可惜的却长着一双三角鼠目。
他一边和身旁身着锦衣的男子攀谈,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一边不断用手捋着那几根为数不多的白色胡须。
只见那锦衣男子虽有几分俊朗模样,但总一付色眯眯的样子打量着台上负责暖场的女伶,还时不时抹一把来斟茶的女侍的屁股,使得原本瞧着还有几分俊朗的模样生生给毁了去。
诸花楼的花魁一一亮相,秀出各种绝活,锦衣男子不断叫好,大把大把将银票送到台上,一旁的道士只是冷冷看着,时不时闭目养神。
压轴的果然是那郦春院的梦娘。
只见她甫一出场,四座皆安静下来,连那嗑瓜子的声音都没了。
梦娘身着牡丹烟纱长裙,逶迤拖地散花绿叶摆,一层薄纱若有若无盖在肩头,那一双眉眼媚意天成,一头青丝绾出一个华髻,妖娆和仙气并存,每一步便似施了法术,让人移不开眼,这还未开口便已然将众花楼的花魁比了下去。
一曲轻音后,众花客都不住咽口水,争相将怀里的银票递给老鸨,老鸨呆呆地看着那梦娘,似木偶般问,“梦娘,你看,这许多的银票,你看上哪家贵客?”
梦娘嫣然一笑,纤手一指那道士一桌,收下了他们的银票。
那锦衣男子一副了然若心的表情,朝着道士一拱手,然后对着梦娘露出一个自以为英俊的笑容,收了收自己的口水。
夜已凉,郦春院却依旧灯火通明,借着这又一举夺魁的石头,又有好一阵门庭若市。
院内最奢华的房间内,层层叠叠的锦绣帷幔挡住那房外嘈杂的人声和灯火。
梦娘端端坐在圆桌前,一脸漠然看着跪在一旁冷汗淋淋的锦衣男子,一边居然还站着个素衣的女子,模样算不得很美,却也是清秀可人。
只是这素衣女子捏着拳头,浑身不住颤抖。她瞪着双目,直直看着那男子,紧咬银牙,不住深深吸气,似要压抑满腔的怒气。
“我错了,玉儿,我不是有心要这样,我是被那道士迷了我心窍,骗了我才做出这伤天害理的事来,你可知道,这几年我也想你们母女啊!”男子不住吞咽口水,一边斜着眼小心瞟着梦娘,还用余光不断看着身后大门。
“呵呵……那老道要是有本事来救你,我梵若夕从此就改名换姓,不再在人间逗留!” 梵若夕冷笑一声,看着那男子。
“你不是梦娘?”
“一个名而已,是不是又有何要紧,你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梵若夕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上敲着,一副莫不经心的样子。
男子挣扎着,却发现依旧动弹不得,浑身好似被下了咒,只能这么跪在地上,堪堪看着眼前的女子。
“玉儿,你帮我说说话,我真的是该死,但是我真的爱你们,你把孩子接回来,我们再重聚,再享天伦!”男子舔了舔唇,不住哀求着。
“孟庆,当初我们家是如何待你,你又是如何回报我们的?!”
呵……玉儿闭上眼,回忆起那段不堪却有短暂欢愉的时光来。
四
孟玉儿是郦城一大户人家的独女,自小秀外慧中,生的明眸细眉,肤若白雪,远近有着好名声,许多公子哥来他们家提亲。奈何她自小读着书,看着戏折子,总也觉得不能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陌生男子,便一直耽搁着,这急坏了视其为掌上明珠的双亲。
这一日,玉儿陪着父母去城东的庙里祈福,却不料天忽降大雨,顾着找地方避雨便和父母失散了。慌忙中躲进凉亭中却未注意台阶,差点摔倒,好在孟庆一抬手扶住了她。
便是这一扶,玉儿看着面容俊朗的孟庆,心忽地一跳。
玉儿被雨淋着头发,水珠一滴滴落下,好生狼狈,孟庆不动声色递上一把木梳,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堪,玉儿更觉这人体贴入微。
这雨好久才渐渐小了下来,他们二人便在这亭中相见恨晚般聊了一整日,孟庆哄得玉儿心花怒放,从未见过外面世间险恶的玉儿至此后,便芳心暗许,非孟庆不嫁。
本来孟庆来历不明,又没有家底,进不得玉儿父母的眼,只是玉儿以绝食相逼,加之孟庆又愿意倒插门,这亲事才就这么定了下来。
婚礼那日,大红喜帕落下,孟庆抚摸着她柔顺的发,温情脉脉看着她,手里拿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着,一声一声说着,“我这一世,必不负你,如若有违,不得好死!”玉儿红着脸低下头。
早两年日子还是好的,孟庆还是哄着玉儿和她父母,谁知第三年初,二老忽地身染重疾过世。孟庆也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开始流连于烟花之地,玉儿甚至还发现他与一个道士关系甚密。
起初玉儿还好声好气劝阻,后来把心一横欲赶孟庆出门,只是这时,她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使她不得不妥协下来。
后来一日,她趁孟庆出门,翻看他的物件,发现他居然在自己父母饭食中做手脚,才导致父母枉死。悲痛之余,她正打算不顾一切将这人告上衙门。只是这晚,她忽地疯了,大多数时候,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唯独记得自己有个孩子。
孟庆对外宣称她暴毙,将她送到胧月镇郊一处破落的木屋,让人每月送些食物过去,便不再理会。
五
玉儿闭着眼将这回忆在脑中过了一遍,她睁开眼,看着天花,似乎又听见自己的孩子在呼唤着她。
在她被孟庆施法迫害后,她多数时候,都是一个疯癫的女人,唯有一个孩子陪着自己,那孩子便是小绝。
她在难得清醒时,也曾求小绝去找个好人家,但那个始终不离不弃,讨好着她的孩子,最终却死在她的怀中。
她还记得那一日,天气极冷,她到处找不着自己的木梳,便焦躁万分看着小绝,她问她,梳子呢?小绝睁着眼,怯懦地说,不见了。
她瞬间便狂躁起来,她把她用麻绳一圈圈捆起来,还不断用那二指宽的木棍,一下下打下去,她看着小绝的血不断从翻飞的白色棉袄中浸出,到最后,眼中,口中,鼻中也不断溢出了血,但是她没有停下来。
小绝从未享受过父母对她的爱,偶尔母亲清醒过来时,会抱着她哭,会给她做好吃的,给她做穿的,但是那极少极少。
多数时候,玉儿都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只会发疯的找梳子梳头,说,你骗我,你骗我,你为何要骗我……
但是小绝却始终陪着玉儿,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会过去,母亲是爱着她的,一定有一天能好起来,只是,她终究没有等到。
那日,小绝偷偷拿来玉儿的木梳,本是想着偷藏起来,看母亲是不是能好转,却意外的真落在雪地中,找不到了,她穿着单薄的小袄,在雪地中翻找,指甲盖翻飞,她都感觉不到疼痛,却一无所获,直到她担心在家中的玉儿没饭吃,想要回去照顾她,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深爱的娘亲。
小绝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呼喊,说,“娘,我错了,我错了,我给您找回来,娘,我爱您啊!”
最后绝望的小绝,看着依旧在癫狂中的玉儿,吐出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娘,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肉团子了……”
六
玉儿突然笑了,笑着看着依旧脸色阴晴不定的孟庆。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从怀中掏出那把木梳,抚摸着梳子,那木梳泛着诡异的青光,然后她解开孟庆的发髻,动作轻柔地梳起发来。
“孟庆,你说你绝不会负我,却终究,这只是一个谎言,可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们的孩子,也在那陪我这疯女人挨饿受冻?!”
一下下,玉儿一边梳着,一边说着,看着孟庆的眼却似乎透过他在看着很远很远处。
“孩子,娘亲,对不住你了,娘亲,永远爱你……”
每梳一下,孟庆便大喊一声,好似被大棍打着,身上也忽地渐渐渗出血迹来。
一下下,直到孟庆也七窍流血,倒地不起。
梵若夕这才伸出手来,阻止了玉儿,她看着玉儿,摇摇头叹息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能助你也就这么多,用法术害人性命终不是我们的大道,你若想,不如衙门去告发他吧,小绝在天之灵也会安心一些。”
玉儿呆愣看着若兮,眨了下眼,然后将木梳递给梵若夕,这才忽地嚎啕大哭起来,她跪在地上,由着眼泪如雨落下。
梵若夕单手一掐诀,伸手在木梳上一划过,木梳青光消失。
她看了眼还在悲伤中的玉儿,转身走出房间。
“人世间,最动人的是情,最伤人的却也是这情。都说山盟海誓,地久天长,可却也只是一个虚妄的谎言,为了一个骗子失去你的人生并不值当,希望你下辈子能带着小绝对你的爱,好好活下去吧,也不枉费她来这人世一场。”
玉儿恍惚间听见梵若夕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嘈杂的人声中。
七
一出花楼,梵若夕便挥手解开设在郦春院的结界,正打算离开,看到街角处有个道士身影,她低头思考片刻的功夫,那道士却飘忽过来。
“哪路高人?倒是叫贫道好生佩服!”居然是那鼠目道士。
梵若夕冷笑一声,不言不语。
道士尴尬笑笑,抱拳道,“姑娘好本事,年纪轻轻这结界却结得甚好,可否请教师尊何处?”
梵若夕冷眼看着他,说,“你这害人性命又是师尊何处?”
那道士本欲发作,却好似听到什么声音,鼠眼一转,却仍不肯示弱地回道,
“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这如今我技不如人,倒也不恼,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欲走,梵若夕怎可轻易放过他,正打算放出结界,却在晃眼间,失去道士踪迹。
梵若夕一愣神,掐指一算,不禁紧皱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