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教室。

明亮的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一脸古板的老师正十分认真得讲解着黑板上的数学题。

突然，一根粉笔头准确得砸中我的脑袋，教室里的人齐齐转头看我，讲台上的老师指着身旁的题目，问我：“苏沐，这题答案是什么？”

刚醒来的我脑子一团乱，压根看不进黑板上的题目，只能呆呆得站在那。见我答不出，那老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们不要以为你们现在是高一，离高考还远，就可以懒懒散散……”

我低下头做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其实他的话我并没有听进去几分。邻座的女孩趁老师转身之际递过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简单的数字。

我转头看她，入眼的是一张笑脸，那笑容似有魔力，宛如一阵春风，阴霾尽散。

“132。老师，答案是132。”

喋喋不休的声音突然停止，许久他才开口：“正确答案是132，你的回答是对的。但是……”

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他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讲台上的东西，“今天就到这吧，下课。”

教室里开始闹腾起来，我讲字条递还给那女孩：“多谢。”

“不客气，能帮上忙我也很开心。”

这个女孩很漂亮，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她像是江南细雨里温婉的美人，一举一动令人赏心悦目。

“我叫苏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悠然。”

二

我来到恋语市的第三天，我见到那个名为悠然的女孩。

其实我来到恋语市纯属意外，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穿越，没有任何提示，直到我遇到悠然，才开始有些头绪。

这应该是女主的高中时期，在这里她会开启和白起的羁绊。心底忽然有种冲动：去见他！

有这种感觉不奇怪，他在我手机里待了这么多天，我自然想知道他在三次元的模样。

高三的班级不少，这一周以来我一有空闲就往高三的楼层跑，我并不知道白起的长相，只能凭感觉去找，这实在很困难，一周下来毫无进展。

我一脸挫败的趴在课桌上，窗外下着毛毛细雨，心情更郁闷了。

一向比我早到的悠然今天竟然踩着铃声进教室，我这让我异常好奇，然而悠然上课的时候十分专心，我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一节课下来什么也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却看见悠然小心翼翼得将一件校服叠起来。那是一件男款的校服，虽然大半部分被雨水浸湿，但是不难看出它的主人十分爱干净，那校服上看不到一点污渍。

“哪来的男生校服？”我问悠然。

“来的时候我忘了带伞，半路上一个男生丢给我的遮雨的。”

“男生？”

悠然点点头：“不过他跑太快了，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她将叠好的校服装进书包，“他应该会来找我吧。”

悠然的同桌刚把借来的漫画看完，大爷似的将漫画书甩在课桌上：“悠然，我跟你讲，这种骗小女生的把戏我见多了，你可千万别相信，男生还是要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才可靠……”

“可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啊，韩野。”悠然反驳道。

“你个小姑娘你懂什么呀，坏人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吗？像你这种单纯的小姑娘最容易被骗了，我……”

“就你话多。”我砸了个纸团过去，“悠然，你别听他胡说。”

悠然点点头，不再搭理韩野，开始准备下节课要用的书。

见到白起是在阳光正好的午后，那天悠然不太舒服，让我替她送资料到办公室。办公室门口有一个男生靠墙站着，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经过他身边时和他目光相交，他那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办公室里的老师嘱咐了我一些需要转告悠然的重要事项，“就这些了，你可以回去了，出去的时候帮我把白起叫进来吧。”

我走出办公室时，白起仍然靠墙站着，他站着很笔直，如同松柏，没有一丝懒散。

“学长，老师叫你进去。”

“好。”

他迅速得从我身边走过，却在几步之外停住，“昨天来送资料的那个女生今天怎么没有来？”

“学长是说悠然吗？她今天不太舒服，我就替她跑个腿。”

“我知道了。”

我站着原地一直目送他走进办公室，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他与悠然的羁绊也越来越深。

三

韩野最近一放学就往高三的楼层，课间时间便开始宣传他老大白起的光荣事件，俨然白起的头号迷弟。

悠然手上的校服还是没有人来拿回去，她特地带回家洗干净了装在袋子里，挂在书桌旁。

“阿沐，要是他不知道我在哪个班怎么办？这都一周了还没来。”

“再等等吧，或许他最近抽不开身。”

“都更你们说了这种男生不要相信，要说男生还是应该像我老大那个样子，又帅又厉害，翻遍整个恋语市你们也找不到像他那么厉害的人了。”头号迷弟韩野插嘴道。

某天放学时老师拖堂，教室外反常得聚了一堆人，下课之后韩野一脸得意：“你们看我家老大多重视我，他还来等我下课。”他超门口挥了挥手，大喊，“老大老大，我在这！”

白起的确在他的位置旁停下来，这位被韩野夸赞了将近半个月的老大十分冷淡地对他说：“你也在这个班？”

韩野的笑容还未褪去，就这样凝固在脸上，我似乎听到有什么破碎的声音，一时没忍住就这样笑出声。

白起对韩野的变化视而不见，侧身对悠然说：“我来拿我的校服。”

韩野不可置信地看看白起，又看看悠然，“这这这……悠然你那件校服是我老大的？”

今天这娃今天受到的打击很大，希望不会变傻。

悠然慌慌张张地将袋子递给白起，白嫩的脸上浮起一片潮红，“谢谢学长。”

白起偏了偏脑袋，回了句“不客气”。

他的脸色基本没变，我却发现他的耳垂有着可疑的红色。

白起走后韩野也没能从打击中出来，悠然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去，“阿沐，我刚才是不是很失礼？我应该更郑重一点的，怎么办？学长会不会以为我是个不懂感恩的人？”

他当然不会，但是我却不能这么回答她，我对她说：“这样是有点失礼，韩野不是说白起学长每周五下午都会去打球的吗？明天不就周五了嘛，去认真道一次谢吧？”

“我要准备什么吗？”

“打篮球的话会口渴吧？你去给他送瓶水吧。”

第二天悠然带来了她自己做的饼干，装在十分好看的礼品袋里，她问我：“阿沐，我做了一些饼干，到时候一起送给学长，你说学长会喜欢吗？”

“我家老大不喜欢吃这种甜食，你还是不要送了。”

我无奈地抚了抚额，这助攻的智商简直感人，悠然的脸色因着他的话瞬间变得惨白，他却开始科普白起的喜恶。

“悠然，喜不喜欢是白起学长的事，但是无论他喜不喜欢，你的心意都能传达给他。”

“阿沐，你说得对。”

球场上的白起神采飞扬，一连进了好几个球，成功引起围观女生的尖叫。休息的时候，白起周围围了好几个女生，每个女生都拿着一瓶水。

悠然有点失落，她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和我商量：“要不我们回去吧，学长应该不需要我的水。”

“不行。来都来了，不能放弃。”我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防止她逃跑，另一只手高举过头顶，超白起所在的人群大喊，“学长！白起学长！”

白起从包围圈中走出来，朝我和悠然的方向走来。

“阿沐，我还没准备好，要不咱们先回去？”

“你就说你想说的话，特意准备的反而显得没那么真诚，悠然，你也不希望对方感受不到你的诚意吧？”

在我们说话的空隙，白起已经走到我们旁边，身上的衣服因为打球湿了大半部分，“你们怎么来了？”

“学长，悠然有话对你说。”我放开抓着她的手，“我到前面等你。”

“阿沐，你别走。”悠然拉住我，“我马上就好。”

她将手上的水递给白起：“学长辛苦了。”

白起一愣，接过那瓶水道了句“谢谢”后打开喝了起来，没一会儿，那瓶水就少了一半。

悠然等他喝完水，才将礼品单递过去：“谢谢学长上次借我的校服，这里面是我做得一些柠檬饼干，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要是不喜欢的话我……”

“我很喜欢。”白起接过袋子，“谢谢你的饼干。”

悠然的脸又烧起来了，她和白起道完別后拉着我急急忙忙地离开，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这两人之间的羁绊再也剪不断了。

四

此后一段时间，生活又回归之前的模样，直到学校里传起了白起以1抵10的流言，谣言四起，白起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四处收保护费，威胁老师，有黑道背景的“传说”。

“阿沐，你说学长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悠然，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别人的描述。”我知道白起不是，但是在这种氛围中不明真相的人很难去相信一个人的清白。

“你说得对，阿沐，我觉得学长应该不是这种人。”

在分别的岔路口，同她道别：“明天见。”

“嗯，我明天给你带你喜欢的巧克力饼干。”

我却没想到我与她口中的明天再也不能到来了。

我回到了我的世界，离别就这样到来，我甚至还没和她好好道别。眼泪不听话地往外冒，三岁的小侄子惊讶地看着我，用他那娃娃音问我：“姑姑你怎么哭了？”

“姑姑做了一个梦，还没和里面的人道别就醒了。”

“姑姑不哭，呼呼就不痛了。”

这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三

那之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白发苍苍，岁月的痕迹爬上我的脸颊。

我再一次见到那个女孩。

她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般温柔与热心。

她问我：“阿婆，你家在哪啊？我们送你回家吧。”

站着女孩身后的男孩穿着警服，脸上没有什么神色，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我面前的女孩。

我报了一个地名，那是曾经的“我”居住的地方。

“白起，我送阿婆回家，你先去忙吧。”

男孩上前替女孩扶住我，他说：“没事，我还有时间。”

我拒绝了他们想要送我上楼的好意，在社区楼下和他们告别，热情的女孩递给我一张请帖，“阿婆，下个月十五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烫金的喜帖在手上微微发热，帖子上的名字映入眼帘：

新郎：白起

新娘：悠然

命运的轮盘还在转动，再次相遇的男孩女孩已经交付心意，他们的未来还很长，可喜的是，未来他们会与对方共享。

男孩女孩的身影已经远去，我将右手放在喜帖的名字上，轻轻说：“你们好，我叫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