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看着清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愈发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清纯可爱。呵呵笑道:
“小清歌啊,小清歌,你忘了寒山寺的老婆婆和你云哥哥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往事历历在目,清歌的脑子里猛地浮现出多年前的温馨的画面。这事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开平十四年,江南的春天烟雨濛濛,城外的寒山寺迎来了几位贵客,太后带着七皇子萧慕云来到这个江南的幽静寺院里。对外说的是太后喜欢江南的好风景,想要住一段时间,便带了七皇子来到江南,实则是萧慕云的母亲蓉妃被人陷害,太后为了保全年仅三岁的小皇子,这才带着他来到了寒山寺。
那一年,岳氏有了身孕,经常去离家最近的寒山寺祈福,去的次数多了,和寺院里的人便熟稔了。那时,太后带着七皇子未曾透露身份,除方丈外寺里的人都以为她们只是大户人家,岳氏亦是这么想的,一来二去竟和太后结下了很深的情谊。
那年九月初八,岳夫人照常来到寒山寺,不同的是,岳夫人已经九个月身孕了,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一天的行程下来,黄昏已至,太后劝道:
“天色不早了,现在下山难免会有危险,不如今晚就住在寺里,找方丈再安排一间客房,明日再归家。”
岳夫人和跟着来的丫鬟略一思忖,答应了下来,住在了寺院的客房。这一晚,岳夫人睡的极不安稳,肚子一直在隐隐作痛,到了后半夜疼的愈加厉害,竟是眼看就要生产了。此时再找产婆已经不及,寺院里的人也都不敢耽搁,可是这和尚庙又哪有人会接生,跟着的丫鬟也是急的不知该怎么办,守在主子身边,额头上都是汗。这边动静很大,太后也是听到了声音,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进了厢房,看到岳夫人躺在床上,羊水已经破了,马上就要生了,赶紧叫丫鬟去厨房烧热水,尽量准备所需的东西,亲自张罗着给岳夫人接生。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声响亮的啼哭和着客房的喧闹,却是十分喜人。太后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在房内走动,哄着她,小婴儿还在啜泣,水汪汪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似带着点委屈,模样生的很是招人喜欢。小慕云好奇地凑过去看,凑的很近,小婴儿看到他竟不哭了,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萧慕云,太后说,
“慕云,这是你的小妹妹,你可不能欺负她。”
“嗯,祖母,小妹妹这么可爱,慕云不会欺负她的,慕云会保护小妹妹的。”
萧慕云若有其事的认真说道,惹得在场的大人们都笑了起来。
此时寺院里已经派人去岳家送了消息,岳桐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看到自家夫人抱着小婴儿卧在榻上,一时间也是十分感慨,握了握岳夫人的手,看着夫人怀里的小人儿,竟也不知所措起来,还是一旁的太后提醒,快去抱抱孩子,岳桐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婴儿,在床边踱步。方丈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问道:
“岳老爷可给这孩子起好了名字?”
岳桐忙抬起头来回道:
“名字是早先就想好了的,是这孩子的祖父一早就定了的,名为清歌。”
萧慕云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听到这名字,又跟着重复了一遍,
“小清歌,小清歌,好听。”
屋子里的人们又被这孩子逗笑了。
一年又一年,太后带着萧慕云已经在寒山寺住了四年了,那时的小婴儿清歌也已经四岁了。岳夫人仍旧每个月带着清歌来寒山寺祈福,萧慕云每次都跟在岳夫人的身后,一直看着小清歌,小清歌也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慕云,不哭也不闹。等到小清歌会走路了萧慕云就带着她走路,会说话了,就教她说话,带着她玩耍。萧慕云时常带着小清歌在寺院里闹腾,清冷的寺院有了这两个孩子,也是热闹了起来。
可终归是皇家子弟,无法在江南长久居住下去,看到后宫的剑拔弩张也缓和了下来,太后觉得是时候带着萧慕云回誉州了。临走之际,岳桐带着夫人和清歌来送行,两个小人儿难舍难分。七岁的萧慕云比四岁的清歌高出很多,萧慕云摸了摸清歌的头,说,
“小清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等我。”
清歌咬着嘴唇,泣不成声,就这么看着萧慕云,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如当年出生时的清歌看着萧慕云一般,喃喃道:
“好,云哥哥,我等你来找我。”
太后和岳家惜别后带着萧慕云坐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从遥远的回忆中缓过神来,清歌的眼眶都有点红了。看这眼前的太后和萧慕云,心中有着千言万语,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靠在太后身边,抱着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太后也是不免叹息,清歌哪里知道,把她赐婚给宁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萧慕辰这人野心极大,近年来不断充实自己的势力,前阵子刚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说动皇上与禁卫军都统、定国公赵大人结成姻亲,紧接着又看上了江南岳家的财力,定下计划要用非常手段巧取横夺过来。亏得太后的宫中线人告密,才得知了这一消息。
按着太后的意思,想要将清歌赐婚给萧慕云,皇兄弟之间总不好撕破脸皮,也算遂了自己心中的一份好姻缘。谁料自己这不争气的孙子放浪形骸惯了,被一个叫木兰的花魁迷得魂不守舍,竟说什么也不同意。其他的皇子们都已在外地分封,一时间上哪再找一个能牵制住宁王?眼看宁王就要下手,只得突然将清歌赐婚给宁王,一是乱了他的阵脚,二是拖延住一段时间,好让岳家想想办法躲过这一劫。这些事一时也不好告诉清歌,只能怀里紧紧搂着她给她些安慰。
三个人在慈寿宫里待了一下午,太后给清歌讲她和慕云小时候的事儿,清歌也告诉太后这些年岳府的情况,不时说出些俏皮的话逗得太后哈哈大笑。天色将晚,太后吩咐宫女将清歌安顿在宫中休息,三人商定好返回江南的日期后,清歌和慕云便请了辞,各自回去休息。
夜晚,清歌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身世,回忆着这段日子离奇的遭遇和不期而至的惊喜,竟恍如隔世,不禁感慨万千,独孤从萱和娘亲也好、和独孤从安也好,自己与太后也好、和云哥哥也好,原来这世间许多的相遇,竟都是久别后的重逢。清歌安静的睡了,自离家之后好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这样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