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么久都没有更新,最近被田里的草害加上烈日搞得每天都昏昏沉沉的。
顺便再插播一个学中文时间吧。
【耘】yún
除草:耘田。耘锄(除草和松土用的锄头)。耕耘。春耕夏耘。
耕是翻土,耘是除草。大家如果只是来体验一下种田,接触的都是播种和收获。很难接触真正辛苦和无聊的耕耘。
下面是正文。
一开始发现鸭子是以群为单位的是在清叔家。他院子里总是有一群大鸭子,一群中鸭子,偶尔还有一群小鸭子。白天的时候他们一群一群的被赶到田里玩,傍晚的时候他们一群一群自己走回家,晚上的时候每一群都自己围城一团休息。他们总是在低声交流,好像是在开小组会议。
清叔是这样形容鸭子的团结,他说,如果带头那只走错路,其他知道错了也会跟着走。
带头的那只怎么产生呢?当农民买小鸭的时候,会在一群里有一到两只只公的,其他的都是母的。其中一只公的就会长大成为领头鸭。领头鸭也是她们的老公。
忍不住插播一个教英文时间:
harem
A harem is an animal group consisting of one or two males, a number of females and their offspring. 一到两个雄性和多个雌性和她们的幼崽的动物群。
后来自己有了小鸭子,从市场带他们回家的时候,他们一只一只从两个大箩筐里被挑出来,装在一个纸箱里,跟着我坐拖拉机回到村里。一个harem就诞生了。他们会青梅竹马,然后成为一家鸭。小鸭子一开始特别笨,他们需要过一个水渠才能到我们田里,我们在水渠上架了木板做他们的桥,但是他们找不到桥,就在水渠边上一阵慌乱,然后总会有一只被挤掉进水渠里,然后其他的会一只一只跟着跳进去,然后完全跳不出来就在里面狂叫。我们就要两边夹击的把他们一捞上来。后来长大了一点就能跳出来了,再后来就能搞明白桥这个东西了,再再后来他们就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了。每次回家都是一副夺门而入要抢劫的迷之霸道,然后吵吵闹闹的抢饭吃。
清叔同时养了三群鸭子。大中小。我们的中造田还没有插秧的时候,清叔偷偷把其中一群放到我们的田里。另外两群应该放到他自己的山谷里的梯田里了。
后来我们的荷塘里福寿螺特别多,啃了很多荷叶,同事就管清叔借他的鸭子去吃螺。早上6点半我们赶我们的鸭子,清叔赶他的,我们总是遇到。
几周前清叔在家里给爸爸祝寿,请了5桌人。我正好回广州了。
回来后,同事说,清叔的大鸭子和中鸭子都只各剩一只了。
我说,啊,他们明天跟谁去田里?!
下一次在早上碰上清叔,他正赶着两只体型明显有差别的鸭子了去我们的荷塘。鸭子们还是低声讨论着往前走,然后默默被清叔赶进了我们的荷塘。晚上他们路过我们的工作站一起走回家。
我跟清叔说,你在电视上见过抗战老兵的游行么?他们的战友都不在了,游行的时候身边坐着曾经不认识的人还要装熟。
清叔说那该怎么办?我说应该让他们一群一起去同样的地方,为什么要留一只。
但是还是这样,每天早上看到清叔抱着孙子赶两只老兵去荷塘,傍晚,他们两个会自己回家。早上我为了逗清叔孙子玩,我会对鸭子们敬礼。他管老兵叫鸭公。
两周前我们附近的早造稻子都熟了,怕自己的小鸭会从我们的田里跑到旁边田里吃别人的稻子,我们也把他们赶进我们的荷塘。两只抗战老鸭也在里面,他们看到小鸭子就联合起来欺负他们,追得他们满荷塘跑。那天傍晚,我们轮流在荷塘边叫了一个小时,鸭子就是不肯上岸。天都快黑了的时候清叔也来找他的老兵,老兵也不上岸。清叔说随便他们吧。然后当晚所有的鸭子都没回家。
第二天我们用饲料把我们的鸭子引回家了。老兵也正常的自己走回家了。
每个傍晚我看到体型不协调的两只老兵从工作站门口走过,就像他们这一辈子都是一起玩耍一样。我一直觉得他们是不是像在广场舞上遇到的两个大妈,故意找一些共同话题来麻痹自己的孤独,假装对方理解自己的世界。
其中有一天,同事说刚刚把回到家的鸭子安顿完,回头过门口,看到那两老兵在围墙边,嘎嘎嘎嘎站了很久。
这个周末清叔的儿子一家回来,同事说,老兵只剩下一只了。
今天早上我赶完鸭子进荷塘刚刚回到工作站,看到一只大鸭子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往荷塘方向走。看了半天找不到清叔。大鸭子真的走得非常慢,他走到荷塘边上停了一会,然后左转,慢慢的走进荷塘。
有那么十几秒,当我从背后看着ta的时候,我幻想着ta会忘记这个荷塘,一只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然后消失到村外。。。
生命如此短暂却又如此漫长,我记录了这些想跟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