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山
Carey用枯瘦又皮肤松弛的手掌将实木桌子拍得咚咚响,压抑的怒气如火山喷发:“我真是忍无可忍了,你们说说这已经是第几次跑题了。我们在谈论正事,相亲泡,妹开房聊天的事情可不可以空闲的时候再谈?”
“好,听师傅的。我会和宋则言约定这周六见面,老二要相亲,念念又从来没有以师傅徒弟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过。所以只有老二和念念可以缺席,其他人全部都要去。”梁司严清了清嗓子,“师傅,您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Carey的神色中隐着一些骄傲的情绪:“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得给你们介绍介绍Magic lover的总裁,服装设计界最有灵气的新星,宋则言。”
他站起来,移动了步子,又按了按手中的控制器,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剪裁合体的宝姿高级定制西装包裹着肌理分明的身体,轮廓分明,精致的五官是能工巧匠精细雕成,宛若古希腊俊美英气的雕塑,清秀的眉目又透着些微的硬朗坚毅,晶亮的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璀璨,眼神深邃炯彻,透着一眼便能将人看清的睿智。
安念的视线触及到屏幕上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身影后,全身脱力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炸开一片白月光。
朦胧得快要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了,可又觉得无比的惊心动魄。
宋则言,她心心念念了成千个日日夜夜的宋则言。
还是初见时那般颜色,鲜活而明朗。
她想,在座的各位里应该没有谁会比她更加熟悉屏幕上的人了。
宋则言,他有世间最好听的名字,是深深镌刻在她心底的情诗。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她甚至已经在他莫不知晓的时候见过他千万次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这八年来只要出现过他身影的报纸杂志,她都会买来好好收藏。有他出现的电视节目,她也会反复看许多遍,烂熟到第几分几秒他说了哪句话,第几分几秒他又眨了眼睛或者是说又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副想笑未笑的样子。
宋则言的容颜像一朵经久的红梅,开在安念的一年四季里,成了她苍白空寂的心墙上唯一却惊绝的艳色。
她就这样一年年默默地关注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改变。
每个夜深人静,灯下写文的时候,她又在脑海里一遍遍描摹着他的样子。她发现不管他如何变,在她眼里,都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记忆里,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穿着规矩英气的西装。其中,他穿纪梵希定制西装的时候最多,而宝姿定制西装他只有这一套,算作是西装中的收藏品,很少穿,只有偶尔怀念年轻时候冲动的情怀才会穿。
安念并不是凭空胡诌,宋则言曾在采访里说过,他喜欢宝姿西装,但是不会经常穿。
因为这种西装在他看来只是一种情怀,没有人会在过着灯红酒绿的快餐生活还带着年轻时候的情怀,这就像是大人去穿小孩子的衣服,不是可爱而是滑稽。
他收藏宝姿西装一来是钟意意大利传统工艺,二是喜欢它蕴含着“清晨在撒哈拉沙漠畅游,傍晚在纽约晚餐”的生活方式。所以他收藏的不仅仅是一件西装,实际上收藏的是那些曾经混合着精致、尊贵与荣耀的美好记忆。但是那时候这些记忆并不能用这些让人敬仰的词语来形容,它更多的被称为放肆冲动的青春,而他称之为情怀。
陆向远不经意地偏头,便看见安念的目光长久地凝滞在屏幕上,不无凄凉的感觉。
他微微皱眉,碰了碰她的手臂,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千万别说你认识他?”
安念回过神来,冲着他咧嘴笑着,然而眼中蔓延的思念却还未来得及收敛半分,那看似没心没肺的笑意也并未到达眼底:“高个子,小麦皮肤,挺鼻梁,大眼睛,穿西装打领带,绷着脸装酷的男人我都想认识。”
陆向远甩了她一个白眼,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她。
安念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沉默不语。
她一直以为这八年她变了许多,变得耐得住寂寞孤独,哪怕黑夜再深再沉,她梦见他离开或者不爱后醒来,眼角都不会再挂着泪。
她以为自己变得勇敢自信,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能够踩出最优雅的声音,跳出最热辣曼妙的舞步。
可宋则言始终是她的不能触碰,她在心里将他珍之重之地藏了八年,多希望能够以平静从容的语气,将他讲故事一般说与这些和她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听。
可每每到了嘴边又尽数咽了回去。
她将他当做自己情深意重的心事来看待。尽管很多时候忧伤翻倍似地淹没那仅有的一点点隐秘的欢喜,她都宁愿把他藏得好好的。
虽不能沐浴阳光,但至少不受烈风暴雨。
安念唯一一次泄露这些隐秘的情思,还是她喝得烂醉没有意识的时候。
她告诉陆向远,她的心里装了一个男人,这一装就是八年。
只是她并说那个男人就是屏幕上的这个人。
凉沐浔一直都说她是那种宁愿自己没鞋穿都要把鞋子给别人穿的烂好人,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安念都只笑不语。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伟大的奉献精神,只是她所有的自私全都给了宋则言。她默默地看着他,默默地想着他,默默地爱着他,从没有想过值得不值得。
安念知道,沉默的情意感动不了任何人,却每次都将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Carey面带着笑意,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自豪感:“他叫宋则言,读大一的时候就获得了中国国际时装创意设计大赛新锐设计师的大奖,大赛评委一致认为他是迄今为止所有参赛过的服装设计师里,他们看到过最有灵气的设计师。他大学还未毕业,美国很多知名服装企业便向他抛出橄榄枝,但是他毅然回到H市,成了国内最大的服装公司Dream的首席设计师。而后他又带着Dream的团队创立了Magic lover。不过五年时间,公司迅速崛起,口碑销量与有几十年历史的Dream并驾齐驱……”
安念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宋则言,自动过滤掉了师傅的声音。
时间停止,周围的一切物体都变成了没有生命的静物,连照射进来的光柱中飞扬的细尘都寂寂地悬浮着。她眼中能看到的只有他,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包括她自己。
直到Carey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才猛然清醒,本能地使劲鼓掌:“宋则言真是太棒了,我希望自己能够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好追赶上他的脚步。”
安念鹤立鸡群的掌声在静寂的会议室中无声地扩散,师兄们并不惊讶她有此举动。
谁都知道她喜欢在会议上放空,然后做出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举动或者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
Carey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的,沉着嗓子,阴冷地问着:“你倒是说说宋则言怎么棒了?”
陆向远知道安念肯定没有听,一手撑在太阳穴上打掩护,不断给她使眼色,又无声地复述着师傅刚刚才说过的话。
安念盯着向远,目光凝重,仔细研究了一下实在是不懂这新的暗语,便权当没有瞧见,瞎掰道:“此人妙有姿容,好性情,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念念说得真是贴切。”顾遇初很是捧场,若不是看师傅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早就凑到安念面前,和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了。
Carey见安念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竟然还有人赞同。
他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抓住会议桌的棱角,指节泛白,嘴角都气得一抽一抽的:“胡说八道。既然不知道就要好好听,别觉得那是别人的事与你无关。”
“师傅,你说的我都知道,对他的分析研究我可能做得比你透彻。毕竟要评价一个男人,只能用女性的角度去看才能全面。“安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抑扬顿挫的声调清脆柔软,“他是以每科满分的成绩毕业于美国C大的, 是C大人人膜拜的考神,他在校期间的各种风云事迹流传至今。据说,他是因为被一个深爱的女人抛弃,才放弃了Dream的首席设计师的高薪职位,发愤图强自立门户的;又有人说,他之前是潜伏在Dream,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Magiclover的迅速崛起,并且与Dream在服装领域同分一杯羹便可以证明这一说法。又据说,他现在是H市那座繁华的大都市中最年轻的黄金单身汉。在生意上和他有往来的人,若是有待嫁家中的女儿便恨不得打包还包邮地送到宋则言的身边。同时H市中各个名门望族的未婚少女也都对这个看似无情的确也无情的男人趋之若鹜,越挫越勇。可女人丛中的宋则言却是片叶不沾身,一点花边新闻都没有。总之,宋则言已经不单单是公司的总裁,新锐服装设计师,而且还是一个积极奋进的代名词,是所有年轻人争相效仿学习的榜样。”
所有据说,便是据安念的青梅凉沐浔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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