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向你问:“什么是伟大的人格。”
“像作家那样。”你面无表情地说。
“那存在人格渺小而其作品伟大的人吗?”
“在现实里谨小慎微,在小说里胆大包天。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那样不会有伟大的作品的。”
“为什么?”
“有的时候就是上帝的安排。”
你说你最喜欢海,你说她孤独,因为什么也配不上她。她孤独,一望无尽,又高高在上,你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看到她孤独的背影。
我也喜欢海,海浪扑在我身上打湿我的衣服,哗哗的浪潮声消落在海滩上,她咆哮声越大,我越愿意闭眼聆听,感受自然的平静,睁眼,是如站在山巅目光所及的壮美。她的声音,那一瞬间就是上帝的声音。
你选择了海。在那里居住了二十年,死在那里,也葬在那里,最终你还是回归了这片你日思夜想的世界。你在一篇日记里写过,
“不可避免,我终于要来了。我进入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第一秒钟,没想到是如此美丽清晰,阳光能照到很深的地方,最远处绿色梭形的鱼都能看得明白,我看着它的眼睛,像是它也盯着我,说‘欢迎你’。这里多么舒服,一切都是我想象的天堂的样子。终于我属于了这里,好像有人在上面大喊,叫我出去?不,我不会走的,虽然现在有点难受,呼吸不再轻松,没关系,还可以。我越来越沉,世界越来越黑,突然有一个什么东西突然松了口气,好像对我说:‘算了,这就是命运。’就飘走了... ...”
我凝望着这片海,现在几乎成了我每天的工作,看着她,想想你,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可避免的命运。你我都经历过困难的时期,我是知道的,虽然我们不在一处,可我知道你的处境。你也知道我的境况,还安慰我,静心,生活。你说不要再看《古拉格》这种书了,书中的人没有见证的经历的,无辜的你却通过阅读经历了。可我说真的是无辜的吗,要是无辜的,为什么我现在在这里,而你在那里,千千万万的人过着和我们一样的生活,经历着共同的命运,还是无辜的吗?
你不在说话了。我也安静了。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上了年纪,逐渐看清了生命的本相,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执念。我自己像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喊着“穷则独善其身”的口号,仿佛在口号从心里喊出的一刻,与几千年有相同命运的古人相逢相知,把酒纵论天下。
很多夜晚,我都醉的看不清路了。
你把我骂醒了,扔掉酒瓶子,撕毁古书,把我拽到床上,看着嘻嘻喔喔的我,就像耶和华看着沉迷于此岸的罪人。我想你是要钉死在十字架上,来替我赎罪的。你猜到了我的想法,说自己也是罪人,以基督的标准,我就是在作恶。
我醒了。我同意,我们都不配。
那年下得好大的雪,“雪,就是我们的命运。”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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