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旧年的雪穗

《白夜行》，应该是两年前看的，印象非常深刻，细节也许有出入，但情感波动没有淡忘。

我看的是电视剧，非常催泪，头几集泪下不止。其实一直以来，对文字更容易动情，所以观影反而很少垂泪。但白夜行很难得的，深深触动了我。

一部白夜行，随着剧情缓缓展开，仿若奏响一曲残酷而又凄美的哀歌，那歌吹之声长久缭绕心上，让人很难轻易脱离。

开篇，幕布拉起，小小的还只有11岁的亮司登场，他会在玩伴们一个个跑开后，垮掉虚浮的笑脸，一时的嬉闹终究要散去的，末后只剩得一个人。

家庭也奢谈给他温暖，归家时听得妈妈背着爸爸，和他人偷情的欢娱声，我不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滋味，只看到他在楼梯间蜷身抱膝而坐，眸眼中一片怅惘。

有时，他也会恋恋凝视一家人欢乐而笑的全家福，默然半晌，而后，怅怅将相框翻覆过去，那样美好的日子，早已消失。

亮司是一个孤独不开心的孩子。

在孤寂中，他初遇雪穗，那个命定将和他一生纠缠不清的女子，彼时，从他凝注的眸眼中望去，夕照铺展开一片金辉，小小的女孩独对流水，她背着书包拿着书本托着腮颊蹲踞在水岸，出神凝望水中央，那暮色中纤小的身影同样是落寞的。

他俨然见到自己的同类。

他想接近她。

阅览室中巧遇，他就偷觑了她一下午，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搭话，雪穗却只是冷冷的没好声气，寥寥两句就结束话题。

他不气馁，费尽心思为雪穗做纯白的纸花，让沟渠之中也开出美丽的花来。

那是一朵素白如雪、嫣然盛放在水中央的花盏，有着别样的美，极其触目。

雪穗瞥见了，只管痴痴地向着水中花跑去，摔倒了，还是眼含热泪地说着，真的很棒，真的非常漂亮，原来真的有这种花。

我想，彼时她感动的，不仅仅是泥沼中也能开花，而是亮司无意中给与的希望，在她泥淖一般的人生中，也应该有美，有光彩，有盼头，而不是阴暗一潭死水。雪穗读懂了亮司的温柔，紧锁的心扉慢慢打开。

真好，在凉薄的人世，无边的黑暗中，也有那么一丝光亮透彻心头，温暖一颗长久孤寂的心。

她第一次对他笑，她的笑颜是很明媚的，她和他谈了很多话，交谈是很愉悦的，他俩默契相知，她还指给他看美丽的水中月。

雪穗和亮司，两颗稚小孤独的心一步步靠近，本来可以走到一起，却为大人的世界雷轰电掣般无情摧毁，所有只剩下一片零残。

雪穗的不堪缓缓揭开，家庭贫寒落魄不过，小小年纪的她被妈妈逼迫，出卖自己维持家庭的饱暖，我不曾忘却，她妈妈对她说，不要这么任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沉痛的话语，击中人心。

命运转折的那天突兀来临，所有的秘密在亮司眼前暴露，不为人知的暗地，父亲正逼迫自己喜欢的、小小的雪穗裸裎身躯，做出种种不堪入目的举动，他钟爱的雪穗，俨然是父亲掌中的玩物，亮司熟悉的世界转瞬间坍塌。

无法忍受一切的他，激愤下杀死了自己的生父。

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面对着不知所措只会哭泣的的亮司，雪穗很温柔地抚慰他，笑脸粲然，泪水却从她脸上滑落，她对他说，我很早，很早就想杀死他了，所以是我杀人的喔。

那时候，她在黑夜中暗无天日，而他给与她光明和希望，温暖和快乐，他照亮她的人生，他为她杀的人，犯的罪。

所以，她报之以一身之所有，只求他能脱身。她含着泪水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哭着问你为什么逼我做这种事，她甚至想葬送她自己，她开了煤气，她想跟她妈妈一起死去。

可怕的意志，决绝的行动，血腥又疯狂，却也深挚动人。

她爱他的心，胜过所有。

他对她的好，她到底加倍还给了他。

在离去之前，苟活的她，给他留信，吐露心声，她写，原本我以为活着没有好事，亮让我知道要怎么笑，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是你拯救了我，那时我真的很高兴，觉得活着真好，已经足够了，我心里这样想。

她写，我要到远方去，我不告诉你地方。

雪穗和亮司，为彼此付出所有的俩人，就此背离，经年不相见。也许，就此陌路，对他们而言，都更好吧。

然，后来的后来，命运又让他们互相接近，让他们彼此温暖，彼此伤害，他们伤害着对方，也伤害着自己，他们纠缠不清，直至亮司为她死去。

长成后的雪穗，后来为一己私欲所吞噬，也会移情爱上他人，也会用感情要挟亮司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为了达到所欲，甚至在亮司面前公然和他人开房，她伤害他至深，这样的她，俨然一株明艳动人，却内藏毒性的罂粟花，让人很难再喜欢上。

岁月改换了她的容颜，染污了她的心灵。

她，不再是从前。

我只喜欢她一半。

我心中的雪穗，长久停留在那个弱小惹人怜爱，却又惨遭蹂躏的小小女孩，那时候，他们彼此生死相托的心意是真切动人的，那时候，雪穗说亮司是她生命中的太阳，照亮了她一直阴郁的人生。那时候，她不会想着将他也拖进泥潭，一并沉沦。

我也不曾忘却，雪穗哭着对亮司倾吐衷情的那番话，她说她的幸福，是在太阳底下和亮司一起散步，像从前那对老爷爷老奶奶那样，牵着手共同走过，她说那个对象，只有亮司，再无他人。

依稀旧年模样，如此清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