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向阳,晴好的天气,阳光总是透过大玻璃窗照到室内,光亮,温暖。我的办公桌就沐浴在这冬天温暖柔和的阳光里。没有课的早晨,我会先泡上一杯茶,坐在阳光里,品着茶,理顺当天要做的事情,然后开始备课,批改作业,或者打开电脑查资料,写字。有时阳光会调皮地跳到电脑屏幕上,就有些耀眼,于是半卷了窗帘,阳光隔了帘子照进来,就感觉温和了些。
工作的累了,就站在窗前看看外面的景物。其实也没什么美景可看的,楼的前面还是楼,挡住了视线不能远眺。好在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还有不大的一块空地,种着些矮松,依然绿得生动。可喜的是还有两棵柿子树,到了冬天树叶尽落,竟然还有三枚柿子挂在枝头,经了霜更加泛着赤金的光芒,想必也是更加甜美了。只是高高地挑在枝头,不好摘取,就一直挂在那里,竟然一直也没有掉落下来。
一天,发现树上有两只麻雀在聚精会神地啄食柿子,他们就那么心无旁骛地享受着美味,有时又同时抬起头互相致意的样子,似在分享内心的喜悦,就那么饱餐一顿然后心满意足地比翼飞走了。此后一连几天都有小麻雀在柿子树的枝头跳跃着,享受那三枚熟透了的柿子。记得读高中的时候,学校前面是人民公园,有个小小的花鸟市场,我和同学经常在那里欣赏那些漂亮笼子里的漂亮的小鸟,而今我在钢筋混凝土的笼子里看着外面树上自由自在的麻雀,看着在楼前草坪上悠闲地散步的长尾喜鹊,还有飞起来像花蝴蝶的一种不知名字的小鸟,竟然很羡慕。悠闲和自由是她们的,我们更多的是忙碌和倦怠。
这些年到处辗转教书,离家越来越远了,工作越来越忙碌,竟不能常常地回去。有时候坐在办公室的阳光里,思绪会回到从前的老家,想起老家的冬天的阳光。农村的阳光纯净得不杂一点渣滓,毫无遮拦地普惠农家的墙根院落。在乡村,什么都是自然的,比如夏天找一处树荫纳凉;冬天寻一片阳光取暖。背风墙根下,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说话,打开收音机听听说书的,手里都拿着活计,搓麻绳的,做针线的,打毛衣的,人们说说笑笑,日子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过着,阳光也那么不愠不火地照着。记忆深处,满头华发的祖母,梳开霜雪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圆圆的发髻,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乡村的孩子是最皮实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打木陀螺,玩尖翘,趴在地下玩玻璃球,跳皮筋,踢毽子,丢沙包,那只叫赛虎的小狗,大白鹅,还有几只芦花鸡也来凑热闹,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喧哗热闹。
晴好的冬日,母亲会把棉被拿出来挂在晾衣绳上晾晒,还要时不时地捶打捶打。小孩子就在被子底下拽着被角捉迷藏地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笑着,跑着,个个嘴里哈着热气,小脸冻得通红。下午把晾晒好的被子收进屋子,晒过的被子煊软温暖,晚上被窝里满是阳光的味道。
那时候干什么都不用按点,更不用说精确到分秒了。什么都是慢腾腾地,时光很慢,日子慢悠悠地,一天一天就那么过着。不用按点,而是看日影吃饭。那时候,写一封信要很久才收到回信,出一趟不太远的远门要带着干粮,走一趟亲戚要住几天。那时候因为没有多少事情要急着去做,所以会静下心来享受阳光的恩惠,慢慢地看着日出东南隅,看着夕阳无限好,会看着树上什么时候开始发芽,小草什么时候钻出地面,榆钱子什么时候缀满枝头。看着柳色如烟絮如雪,看着红杏枝头春意闹,太多的景致在枝头盛开着,就这么看着,看着,我们一个个就长大了。
低眉看到杯子里茶叶沉浮,我在想或许我只是想的是从前的老家吧,这些影像都是岁月在记忆里的刻痕。如今乡村也不是从前的乡村,混凝土的建筑一座座拔地而起,那样的农家小院也越来越少了,墙根下晒太阳的人们也没有几个,老老少少的都在为生计奔波。孩子们小小的年纪开始上幼儿园,学各种特长,上各种补习班,很少满村到处跑的。很多年前有个口号叫做乡村包围城市的,现在乡村却一点点的被城市侵蚀,不知怎么乡村不那么可爱了。
不过,阳光,这冬天的阳光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温暖。苏轼在《赤壁赋》里说:“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清风,明月,还有阳光都是如此。在冬天,有阳光可以享受总是幸福的。
有时候会在阳光里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不由地想起某个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一些事情,会微笑,或者感叹。年轻时的情谊,总是刻骨铭心的,不是岁月可以淡薄的。不一定能够常联系,却能够长相忆,就已经足够。此刻,想着她或许如我一样也在阳光里喝茶,或者工作,沐浴一样的阳光,心里,一样的明媚温暖;笑容,一样的灿烂柔婉,就已知足。素锦流年,只愿现实安稳,岁月静好。
此刻,想着童年的冬天,冬天的阳光,心里温暖。喝一杯茶,敲下这些文字,岁月流逝,便觉心安。
邰枫,高中语文教师一枚,创建邰枫工作铺子。喜欢阅读,喜欢写字,读书,教书,写书,纸醉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