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驿路花开
1
我要成为武林高手。小凤姑娘说等我成了武林高手的时候，她就嫁给我。
小凤姑娘是我卖菜的那条巷子里，生意最火爆的燕春楼里的一名歌姬。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在每天卖菜的地方大声吆喝着兜卖蔬菜。其实不是我自夸的，我的蔬菜都是根根杆壮，叶片碧绿的，新鲜的不能再新鲜了。那都是我娘在家里一棵一棵的挑好择好放到篮子里，让我挑到城里来卖的。
我正吆喝得起劲儿，忽然天空飘来一片粉红色的云朵，落在了我的脸上，遮挡了我的双眼，紧接着，一股幽香钻进我的鼻孔里，瞬间我就被迷醉了。
直到我听到周围都是哄然大笑的声音，才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看到，我手里抓着的是一条女人的丝帕。
我抬头向着丝帕的来源看去，就看到街对面的燕春楼二楼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临窗而立，而她的目光正在盯着我的方向。
她就像一个仙女儿一样，就这样猝不及然的闯进了我的心房，瞬间把我的心也烧得滚烫。
她盯着我手里的丝帕，冲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这条丝帕是她的。
我拿着那条丝帕，向她的方向走去。对，我没有走燕春楼的大门，而是绕到她的窗口。我是不会进燕春楼的，因为我娘说进那里去的人们没有几个是好人，让我不要去那里。
我想通过窗口，把手帕扔给她。可我试了几次，丝帕都是轻飘飘的飘向了别方。就在我再次努力的想将丝帕抛给她的时候，她忽然说话了。
她说:“你当自己是武林高手吗？如果你是武林高手的话，我就嫁给你。”
她的这一句话就像一记重锤深深的砸进我的心底，在我的心湖里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是的，我听见她说，如果我是武林高手，她就嫁给我。
我忽然欣喜若狂。
我要成为武林高手。
我要娶这个姑娘为妻。
2
那天我匆匆的卖完了菜，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到街口去看人家斗鸡和斗狗，而是赶紧收拾完摊子之后，就朝路口的算命瞎子那里走去。
我要让他替我算一卦，我什么时候能够成为武林高手？
算命瞎子对着我摸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这里有一本武林秘籍，你拿回家好好练吧，等你把这里面的招式全部都练完的时候，就能够成为武林高手了。”
于是我把我那天卖菜的大部分收入，所赚下的银子，拿来买了那本书。
回到家的时候，娘数完钱以后问我，今天的菜怎么比往日少卖了很多钱？我没有告诉她那本武林秘籍的事，我怕她担心。我只是告诉她说今天买菜的人少，我给便宜的都卖了，所以才这么早的都回家了。
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娘撒谎。娘没有说什么，就相信了。
于是我揣着那本武林秘籍，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然后坐在桌子前，把那本武林秘籍打开，对着里面的招式，认真的一招一式的研究起来。我发现那本武林秘籍真的很简单呀。看了几页之后，我就开始照着里面的招式比划起来。
我想快点学会武功，我想早一点成为武林高手，这样我就能早一点娶那个仙女般的姑娘为妻。
3
每天早起，我都早早的挑着娘给我准备好的蔬菜，进到城里那条最繁华的巷子里进行售卖。
好像自从那一天之后，我的生活一切都改变了。卖菜的日子也不再让我觉得枯燥乏味时间难捱了。
我不再像往常那样，期待着蔬菜早点卖完，我好早一点去街口那里看别人斗鸡和斗狗。而是发现，斗鸡和斗狗一点都不好玩，真不知道以前我是怎么想的。
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卖菜的节间隙里，望向对面那个仙女般的姑娘出现的那个窗口。偶尔姑娘会出现在窗口，有时她向外看的时候，看到我的时候也会朝我微微一笑。
我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美丽的笑容，而她是最美丽的仙女。我往往也会因为那个微笑，而高兴上好几天。
“喂，傻子你再在那边傻笑？你的菜都快被别人偷光了。”旁边卖豆腐的阿珍对我吼道。
“啧啧，这么大的嗓门，真不像一个女人。”我向阿珍嗔到，怪她扰了我的美梦。低头就看到一个女人把我的蔬菜装到她的菜篮子里，准备离开。
我一把拉住了她:“喂，大姐，你还没有给钱呢。”女人一脸坦然，丝毫没有被抓的感觉:“哦，忘了，给你。”女人从怀里摸出来几个铜钱扔到我的菜铺上。
我松开了她，捡起了被她扔在菜铺里的铜钱。女人趁机走开了。
“她都拿了你好多次菜了，傻子，我看你是完全被那个狐狸精小凤给迷住了。”豆腐珍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哎呀，她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温柔，还那么大嗓门儿，脸上有一颗大黑痣，皮肤也没有小凤的白，全身上下真是连小凤的那个小拇指头都比不上，难怪没人要。我鄙夷的想着。
哎，原来那个仙女叫小凤啊！我的心因为这个认知而激动的砰砰乱跳，原来连名字都这么美。
4
从此以后，我更加刻苦的学习那本武林秘籍了。
每天卖完菜以后，我都早早的回家，到屋后的那片空地上，开始练习里面的招式。
不久后的一天，我终于把里面的全部招式都练完了。
第二天又到城里卖菜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一直紧紧的盯着满春楼二楼小凤的那个窗口，我想告诉她，我已经学完了武林秘籍里的全部招式，很快我就会成为一个武林高手。
我甚至都忘记了卖菜，有人来询问蔬菜的价格，我也不想理他。
“喂，傻子，你再不卖菜，到了中午你这菜全部都蔫儿了，看你还怎么卖？”豆腐珍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她的豆腐已经卖完了，她正在收拾摊子，准备回家呢。
“这么喜欢我的菜，你帮我卖呀。”我忽然有点生气的怼她。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小凤的窗子一直到快晌午了才打开。她穿着贴身的小衣，站在窗口，向外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我，就冲我微微一笑，又扭回了头。
我赶紧向前一步，就要冲她大喊，我想问她，小凤，当初你说的我要成为武林高手的话，你就嫁给我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可我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了小凤的身子后面又探出了一个穿着贴身小衣的中年男子，好像是本城的首富吴右驰，他贴着小凤的头问她了一句什么。
我瞬间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他问了什么和小凤回答了什么我都没有听清。而他在扭回头去说的那句话，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的是:“哦，是那个卖菜的傻子呀。”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卖完菜的，又是怎么挑着菜摊儿，往回走的。只觉得心里一片荒芜。
出了城门以后，快要走到往我家去的那条小路时，突然蹿出了几个熊孩子，跟我说:“嗨，卖菜的，借俩钱儿花花。”
我心情不好，不想理他们，警告了他们一句说:“我可是武林高手，快走开，别惹我。”说完就想绕道而走。
可谁知，一个熊孩子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挑子，向一边扔去。这一下我可是彻底的生气了。
我就摆出我在武林秘籍上学的一些招式，向那个熊孩子打去。可是还没等我走到他的身边，一个熊孩子突然从背后踢了我一脚，一下子把我踹翻在地。还不等我站起来，几个熊孩子就对我一阵拳打脚踢，痛的我差点骂娘，我只好伸手抱住了头，祈求别被毁了容。
等他们打累了，才伸手把我翻起来，从我怀里掏走了我卖菜的钱，然后对我唾了一口唾沫:“还武林高手呢，呸！”
我垂头丧气的，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匆匆地逃回了家中，关在自己房中，连母亲叫我出去吃饭都没有起来。
5
第二天我忍着全身酸痛不已的感觉起床之后，照了一下镜子，发现由于昨晚保护得当，脸上居然没有一丝伤痕。
于是继续挑着担子去城里卖菜。不过我不知道今天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看那个曾经带给我无限快乐的小凤的那个窗子。
我放下担子，摆好蔬菜。旁边的豆腐珍已经在开始卖豆腐了。
满春楼的门前停着一辆漂亮的马车，几批高头大马拴在前头。这是满春楼的姑娘又有人从良了，不过不知道这次会是谁呢。
“小凤穿新嫁娘的衣服还真是好看呢。”我在低着头理菜的时候，就听到旁边豆腐珍在小声地咕哝着。
什么，小凤要从良了，我惊得急忙抬起头来，就看到，小凤一袭华贵的新衣正掀帘低头向马车走去。
小凤，我还没有成为武林高手，你就要嫁人了呀。你承诺我都记得，可是你却已经忘了你的承诺。我在心里大声呐喊道。
正在这时，只听街上长嘶一声，有一匹马突然受惊，拉着马车就向街对面冲来，眼看就要撞到豆腐珍的豆腐摊上，马蹄也将踏到豆腐珍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我噌的起身，一步向前，一手使劲拍向马头，另一手搂着豆腐珍往怀里猛地一带，只听得“砰”的一声，随后是稀里哗啦的声音，而我也抱着豆腐珍华丽丽的向后倒去。
然后我便是一阵头晕目眩、晕头转向。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豆腐珍还趴在我的身上，闭着眼睛，而她的唇刚好还贴在我的唇上。我想说话，却不想碰到了她的唇，软软的，很好闻的味道。近距离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皮肤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黑，而她脸上的大黑痣也掉了下来，原来是纸贴的。
这时豆腐珍也清醒了过来，她啊的大叫一声，猛的从我身上起来，脸也瞬间变得通红。
我也略显尴尬的站了起来，就看到那匹被我拍过的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来是马脖子折了。
马车里的小凤也被人扶了起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满脸泪痕。脸上的胭脂白粉被泪痕冲刷之后，竟然没有往日的白皙，似乎也没有往日的那般好看，让人觉得有点索然寡味。
我抬头看了一眼豆腐珍，看到我在看她，她冲我娇羞一笑:“傻子，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武林高手，要不是你，老娘就被毁容了。”
我是武林高手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昨天我还被几个熊孩子打得浑身酸痛。
今天我决定卖完菜回家的时候在路上试一试。
6
刚出城门，拐到那条通向我家的小路上，我放下挑子。准备找一棵小树，先练练手。
然而，我刚找到了一颗碗口粗的小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到身后有人说:“看，这不是昨天那个借我们钱花的傻逼吗？”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昨天抢了我钱又胖揍了我一顿的那几个小混混，我心里一阵紧张，妈蛋，要不要这么倒霉呀？
我正在心里寻思着该怎么逃跑，才能免与钱财之灾，可是还不等我想好一个万全之策，其中的一个熊孩子就突然对我动手了。
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只听到“咔哧”一声，我心想坏了，我的胳膊不会折了吧？然而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定目一看，却见那个打我的少年，手腕下沉，疼得嗷嗷叫唤。
我心里一阵的激动，难道我真的是一位武林高手？
其他几个少年也都突然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然后他们就集体围上来，把我团团围在中间，瞬间突然同时出手。
我把心一横，闭上眼，盲目的四下应付。只听得嗷嗷几声哀叫，围攻我的那几个少年，也被我一个一个的扔在地上，痛的站不起来。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我走上前去，要去取我的蔬菜挑子，那几个少年一见我弯下身，吓得纷纷说:“高手饶命啊，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捡起菜挑子，愉快的回家了。
7
自从验证了我是武林高手之后，回到家抱着我的那本儿武林秘籍一顿狂亲。
瞎子曾经说过等我练完这本武林秘籍之后，我就会成为武林高手。许是我一急之下，气融丹田，竟然无意中打通了任督二脉，所学武林秘籍便蜂拥而来，真的成为了武林高手。
果然，瞎子诚不欺我。
曾经为了小凤，我要成为武林高手。现在，我成了武林高手，却没有了小凤，我也没有觉得很难过。反倒是觉得豆腐珍的豆腐，比以前的更好吃了。
当然，自此之后，除了我再没有人敢白吃豆腐珍的豆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