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应志刚
知了还没醒来的初夏,垂柳在河岸静静地打着瞌睡。
午后的阳光还不是那么的炙烈,虽然已经进入夏令时的作息,总不是午睡的时节。
办公室里静谧无声,所有人都趴着办公桌假寐,心里却各怀着心事。
上午的劳累,令人说一句话都感到厌倦。谁也不敢出声,怕招来别人的嫌恶,身体懒懒的,连思考都觉得费力气。
这样无聊的时间,不如去胥口,打发一个时光轻慢的午后。
文化馆的影院里,播放着老旧的电影,观众三三两两。
挑一个角落坐着,或者半偎座椅上。
银幕上那些简直能背出台词的剧目,总是令人怀想少年的时光。
我们当然没有老去。夜幕下的广场,街舞的大爷大妈都有个小蛮腰,我们又怎敢提个老字?
只是有些热泪盈眶,那些年我们曾经追过的女孩,她们此刻是否也如我这般,把情绪埋入这忽明忽暗的光线里?
二楼的阅览室,阳光从窗户飘进来,一轮轮蒸腾如雾霭般,将书桌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初恋的时候,我们都很矜持,隔着书桌感受着彼此的目光。羞涩,但终究架不住接触的渴望。
飞快写了纸条,夹入书页,往那排书架走去。假装不经意的回眸,你看着我的背影发愣,此刻却像是受了惊吓,匆乱地低下头去。
你满脸绯红地站起来,左右看了又看,终于也向书架走来。
“这本书不错”,我说,如同地下党接头,压低了音调。
你点点头,飞快似要抢夺一般,迅速抓了书,掉转身冲向座位。短短的两三米路,你却像参加了一场短跑比赛。
时光何须这般匆乱?
下山村老巷子里的人家,已经是蔷薇满园。大黄狗躲在老槐树的浓荫里,慵懒地睁了睁眼,又漫不经心地晃了几下尾巴。
一片柳絮从眼前飞过,巷子里传来叮叮咚咚的打铁声。
一膛艳丽的炉火,精瘦的汉子,铁锤溅起满堂铁花。
铁匠是个古老的职业,烟灰熏染下黑亮的墙壁与屋梁,反射着历史的流光。
儿时削铅笔的小刀,是央求开铁匠铺的亲戚打的,锋利的小刀,刀柄上缠着细密的棉绳,常常作为情窦初开的礼物。
只是想问问,那把割断一把青丝赠我的小刀,你还保留着吗?仿同我在时光深处想起你当年的摸样,温暖地微笑着。
山脚下的村庄,小河蜿蜒,绿蔓缠绕着古旧的石桥。
总是担心,桥缝里会突然钻出不知名的爬虫来。河水涨起的夏季,那种布满红色花癍的水蛇,纠缠着桥墩处的藤曼。
虽然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却要在惊叫中不断跺脚的你面前,充当一回男子汉,找了竹棍,将那可怜的小蛇赶入洪涛。
你说:“会不会是蛇精啊?它会不会来找你报仇?”
我心里也是惶惶,却扭头指着院门外藤编的照妖镜,壮怀激烈,“区区小妖奈我何?”
坐在上塘街的河栏上,一杯十块钱的雪糕,刺激着牙齿不停地哆嗦。
看着临河人家的棉花铺子,一把犹如弓弦的弹花架,穿梭在一蓬蓬棉花中间,发出单调的咚咚声。
这不禁让我怀想那年的酷夏,午后的校门口, 那个手里抓着白糖冰棍直到融化的少年。
你站在一群女生中间,踌躇的不知如何是好。
上课铃声骤然响起。那摊融落在脚下的甜蜜,百十双脚踩过,干涸成模糊的印记。
时光总是匆匆。一个时光轻慢的午后悄然流过。
离开的时候,望了一眼对岸的胥王庙,它已经在胥江边伫立了千年。
我和你约在胥王庙里相会,你却迟迟不来的年纪,我们都不曾听见这江水悲凉的倾诉。
我们,只盼望,粽叶飘香的日子快些到来,偷偷分享各家姆妈的手艺。
俨然,吃了你家的粽子,半个身子已经跨入你家的门,此生便不再分离。
哦,快到端午节了。有空的时候,来胥口拜谒一下胥王吧。讲真,胥王爷有求必应,挺灵的。
或者,我们还会相逢,在这里,共度一个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