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频道(5)蒙山 II

王先生抱着女儿彤彤一口气跑出两公里,气喘吁吁地来到那个值班室,保安连忙出来一看,被这如鬼魅一般的父女二人弄得愣住了。

“师傅!我就是前几天女儿失踪去报案的,我姓王,麻烦你通知一下景区管理局,和他们说我女儿回来了,让派出所撤一下案,还有你帮我开一下大门吧,我带着女儿就不想翻来翻去了!”王先生放下彤彤,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钱包,“我也没有烟,要不你拿……”

保安出手阻止了他:“不用不用!这事是我不对,变相阻止了你找回女儿,也希望你能理解,这是岗位规定。”

“哎呀,没事!还好我会翻围栏,哈哈!”

“我这就给你开门,你的事我们都知道,能找到女儿真是太好不过了!一会儿我会通知上级单位。”

“谢谢你啊!”

王先生带着女儿离开了景区,在不远处停靠着几辆出租车,他俩坐上后排座位,往蒙山市中心飞驰而去。

他简直高兴坏了,这时才稍稍反应过来,问道:“彤彤,你真是吓死爸爸了!你这三天到底去哪了?”

“那天我跟在爸爸后面走,然后下雨了,地上的泥就变得很滑,我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摔到山坡下面,脑袋好像撞到树干上,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刚才爸爸的声音叫醒了我,一看周围黑乎乎的,我很害怕,就马上跑过来了。”

“彤彤对不起,是爸爸不好!”

“爸爸不要怪自己呀,是我自己没注意!”

“奇怪,那么派出所的搜救队找了三天怎么会找不到彤彤?”王先生自言自语着,又问,“彤彤遇到什么奇怪或者有趣的事情吗?”

彤彤摇摇头。

“那有没有受伤啊?爸爸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王先生拨开彤彤的头发,又检查了她的四肢,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用了爸爸,我没事啦,医院太可怕了,哎我肚子饿了!”

“哦对!哎呀!是我糊涂,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吧!”

二人在王先生订的酒店门口下了车,夜里的蒙山市灯火辉煌,路上还有不少逛街的人。

彤彤指着一家炸鸡店,道:“爸爸,我们去吃那个吧!”

“从今天开始,我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在餐桌面对面坐下,王先生给彤彤点了好大一份套餐,彤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彤彤,你知不知道,爸爸活了四十年,最开心的日子是哪一天?”

“是爸爸小学毕业的时候吗?”

“哈哈!当然不是。也不是考取大学,不是通过事业单位的面试,不是和你妈妈恋爱结婚,甚至不是你妈妈生下你的那一天。”王先生望着女儿道,“最开心的是今天!彤彤你可能还不懂,失而复得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彤彤望着他,眼睛笑成一条缝:“真好吃,爸爸连炸鸡都不吃,还说自己开心。”

这时王先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只听到对方一顿怒吼:“王建华!你个畜生!警察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老婆!你别着急!彤彤已经找到了!彤彤,快和妈妈说句话!”

“妈妈!”彤彤对着手机喊道。

“啊,彤彤!妈妈的宝贝啊!这到底什么情况?王建华你给我说说清楚!”

“你什么时候飞回上海?”

“明天下午2点!”

“好,我和彤彤在蒙山住一晚,明天回上海后我们直接去机场接你。”

“好!先这样,挂了。你给我好好看着彤彤!”

王先生对女儿吐了吐舌头:“我晚了一步通知撤案,让你妈妈白白担心了,不然我还不想告诉她呢!”

“爸爸的手机借我玩会儿吧!”

“给!”王先生递过手机,“爸爸本来打算等你念初中了再给你买手机,经过这次的事,手机算个啥呀!彤彤喜欢什么手机,爸爸都给你买!”

“不用的,爸爸,不然你又得被妈妈骂了。”

“哈哈!到时你妈妈的想法一定会和我一样的。”

酒店房间里,王先生和女儿睡在一张床上,他紧绷的身心忽然放松了下来,但又无法安稳入眠,几次睁开眼睛望向一旁,生怕彤彤不见了。

而彤彤闭着眼睛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

第二天,父女二人乘上了回上海的高铁,到达后换地铁来到机场,在偌大的候机厅等了一小会儿,迎面走来两位女士。

王先生招招手:“杨宁!这里。”

“妈妈!”

杨宁看到他们之后,跑过来抱住彤彤猛亲了几口,接着额头贴在彤彤胸前抽泣了片刻,抬头问道:“彤彤,妈妈真的担心的要命!你没事吧?”

“没事!妈妈放心!”彤彤笑道。

杨宁站起来,用红红的眼睛瞪着王先生,转头吩咐随行的助理:“小刘,你照看一下彤彤,我行李箱里有一些零食,你给孩子弄一下吧。”

“好的杨老师。”

“王建华,你跟我过来。”杨宁拉着王先生就往一旁走。

“老婆,你干什么,我们得看着彤彤。”

“你就站在这,不也看得到吗?让小刘陪她玩一会儿,没关系。”杨宁整理了一下仪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细节都不准漏!”

“杨大咨询师,你把我当成你的访客呢?”

杨宁瞪了他一眼。

王先生挠挠头:“是这样的,那天我带彤彤去爬蒙山……”他一五一十地阐述了事情经过。

“你是说,彤彤突然走失,你去报警,警察出队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人,然后你半夜去瞎喊了几声,彤彤就回来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觉得不太对劲。”

“多亏老天保佑,彤彤福大命大,现在平安回来了。这事哪里不对劲了?”

“一个孩子独自在山里呆了三天,竟然没事。而且,警察可是专业的,彤彤就躺在那里,竟然都没人发现她?”

“这是小概率事件,但你不能把它归于不可能。”

“你说的没错,但我刚和彤彤接触了五分钟,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我从昨晚到现在都觉得很正常啊!她能吃能喝的!”

“怎么说呢,感觉彤彤太……从容了,有点在演的意味。这是我的职业直觉。”

“你那什么破直觉?我们的宝贝女儿昏迷了三天所以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一定要受到惊吓,然后整个人在那不停地嚎啕大哭、瑟瑟发抖,才显得比较真实?”王先生嗤之以鼻。

“你之前说,彤彤给猴子喂了香蕉?”

“对啊,怎么了?”

“现在的彤彤会不会是……”杨宁顿了顿,仿佛在措辞,“当然,我需要提出我所有的假设,即便非常荒谬。”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会不会是猴子假扮的?而真正的彤彤已经丧生了?”杨宁一本正经道。

“啊?”王先生哑然失笑,“你疯了吗?你是不是《西游记》看多了?你现在开的玩笑也很接地气嘛!来——”王先生抓着杨宁的肩膀转了个向,“你看看彤彤,坐在那里乖巧地吃着零食,哪一点像抓耳挠腮的毛脸猴子?你再看看这个宽敞明亮的现代化的候机厅,你竟然和我说这里有一只猴子伪装成人?简直天方夜谭!”

“这只是我的假设。”

“你的假设真的很高级,你的辩证唯物主义可能是被猴子吃了。那我也认真地回答你,以你们心理学界的说法,人或动物的言行都需要动机来支撑。”

“是的。”

“猴子要是能玩这一出,这绝对不是轻轻松松能办到的,一定是很认真地想帮助作为父母的我和你脱离苦海。但你知不知道,在蒙山每天有无数的游客给无数的猴子吃无数的水果,那猴子们不得为人类操碎了心?所以这完全无法构成它的伪装行为。”

杨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挺对,但你的逻辑不足以消除我的疑虑,我还是想做一个试验。”

“什么试验?你别乱来。”

“她是我们女儿,我怎么会乱来?你是搞动物卫生的,你应该知道猴子最害怕什么?”

王先生一愣,答道:“芝麻和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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