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短暂邂逅,甜蜜和忧伤
来之前已经预定了住处,中午十二点火车到站,住处有车来接。办完入住手续,没有去看房间,背起包就要往外走。
老板娘说:给你一张地图,一瓶水,出门往前走一点,左转就到了。
我接过地图和水,说:好,谢谢……呃…那个…请问左转就到了哪里?
左转就到了南大街,最热闹繁华的地方。我尚摸不清方向,又走出几米,在别人家房檐下的砖阶上坐了,准备研究一下地图。地图还没掏出来,街对面开了半扇的破烂木门里,走出来一个轻灵优雅的身影。
它没有半点犹豫,直直对着我走过来。我看着它一步步靠近,怦然心动。
它走到我面前,轻轻一跃就跳上砖阶,蹭着我的腰背,从左边绕到右边,再绕回左边,然后紧贴着我卧躺下来。
我受宠若惊,摸着它柔软的背脊,觉得十分抱歉,跟它说:对不起,姐姐没有吃的呀。
它看起来并不介意我有没有吃的。我挠它的下颌,它微微仰起脖子,闭上眼睛,极享受的样子。我摸它的脑袋,它轻轻舔一下我的手,将小脑袋挤进我的手心蹭啊蹭。我的心立刻融化在它的腻腻歪歪里。
它静静的、专心的贴着我,一副天荒地老的模样。
我轻轻揉搓它,甜蜜又苦恼,弯下腰跟它说:怎么办,你不走,姐姐也舍不得走呢。
它抬起来头来看我,叫一声,在我手上蹭蹭脑袋,又躺下去。
我笑了,拍拍它说:好吧,你不走,我就不走。
二十分钟后,它突然厌烦了我,翻了个身站起来,跳下砖阶,头也不回的向它的来处走去。
留下我,忧伤的看着它一步步远去,小声说:再见猫咪。
噢,真是傲娇无情的猫咪!捂脸。
但是猫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无论平遥好不好,你乍然出现,这一趟就很美好。
姐姐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二记——时光,鲜活又奇妙
为留下些寂寞的影像,早上五点半起床,推门出来,整座府邸静悄悄的。
确实称得上是一座府邸,庄肃威严,金碧辉煌,与江南园林大相径庭。这才深切体会到,南北建筑原来真是如此各具风骨。
小心翼翼推开木制大门,吱哑一声,门轴叫了起来。我停了片刻,以为在如此静谧的清晨,这似从古老的时光深处传来的声音会将我带进一种奇妙的穿越之境里,可是……并没有。我失笑,轻轻合上门,出门去了。
日昇昌记门口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早上八点半,算上昨天,我已经把这座小城来来去去逛了好几遍,便决定去南门进口处的护国寺遗址待着,直到该离开的时候。
昨天傍晚,遗址是个十分冷清的地方,早上却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旅行团们聚集在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遗址空地,南门城楼上更是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与遗址一路之隔是一所宅院的门前小花园,没有人。我绕到小花园,在石头条椅上坐下来,看着对面高高兴兴的人们沐浴在阳光里。鲜活的红尘,真好。
突然,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琵琶调从纷杂的喧闹声里溅了出来,气势如虹。一瞬间,歌舞升平和金戈铁马交相辉映,视觉和听觉突然分处两个时空。
终于奇妙了,奇妙极了。
三记——走错路,有心情才从容
地图一开始并没有起到作用,来来往往的人流和交错纵横的小道让我莫名的迷糊。索性收起地图,开始用脚步丈量这个陌生的小城。
我的目标是传说中的西街198号,但我并不着急找到它。
一条路走到尽头,已是无人处,对着眼前古旧的清虚观再看地图,才发现我刚才走完的是东街,
西街当然是反方向的那一段。
走走寻寻,钻进死胡同,再钻出来;走进岔路,就走下去,正路便在拐角处。
走错路,迷路又如何?我有一个下午,一个晚上,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消磨在这个小小的城里,足够我走遍它每一条无路可走的死路和似是而非的岔道。
时间永远是犯错和拨正的资本。
198号却是在西街的尽头。
我拖着脚步走在西街上,饥肠辘辘,心里在催促:走快点,走快点啊!可是,依然是气死乌龟的速度,无论如何也快不起来。我曾在上下班路上尝试调到这个步速,屡试屡败。我终于相信,双腿是有自动发条的,根本不听意志的使唤。
简陋的198号,四张小木桌,墙上和透明桌垫下是密密麻麻的车票和纸条。我一边吃牛肉炒栲栳栳,一边看桌垫下的留言,看完上面的就翻下面的。
一个小妹子的写道:逛完了平遥,走得脚疼,以为是鞋不好,还特意买了一双鞋。后来发现,原来是脚的问题,不是鞋的问题,再也不要徒步旅行了。
我边吃边乐,极想在纸条上加一句:不是脚的问题,是心的问题。
想起临出门把小本本和笔丢在一边没带,遂作罢。
四记——城隍庙对联,善恶报应
城隍庙左右各有一扇小侧门,门楣上都挂着蓝底和鎏金题字的匾额,分别是“天知”和“地鉴”。
再各有一副对联:
善报恶报自然要报,天知地知何说无知。横批:善恶报应。
做个好人性定心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横批:天地正气。
最简单直接教人做好人的两幅对联。
我们一直在破除迷信。其实,敬畏鬼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怀敬畏,做人才不会偏离方向。没有信仰的社会,又能指望它有什么呢?
——记于那年春天平遥回京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