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端木家达
“请不要为了那页已消逝的时光而惆怅,如果这就是成长,那么就让我们安之若素。”
——摘自林海音的《城南旧事》
小时候在村上我经常听到大人们说,隔壁的“上方寺”村上有个人会“炸鱼”,水塘里面的鱼被炸昏之后,把它们捞上来带回家,可以卖,也可以吃,因此,我常常想见到那位神秘的捕鱼高手。
开始一听说“炸鱼”,心里还是很害怕,根据大人们描述,“炸鱼”是用雷管和火药捆绑好以后扔到水塘里面再引爆,发出的爆炸声很大,震的耳朵都会痛。搞不好还会炸到人,所以十分害怕。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对易燃易爆物品管理根本没有现在这么严格,那时候,只要生产队出证明,去人民公社盖章,就可到县城里买到雷管、火药了,我村上有个本家伯伯就在本村的华山上炸石头。
大伯是位保管员,他每天把工地上剩下来的“雷管”和“火药”带回家,去他家玩时,我曾看到过用纸包着的白色火药,一排排的小雷管,一卷卷导火线,可只要我走近火药边,大伯就会吓我:
“离它远一点,弄着了火会炸死人的,你跑都来不及”。
上方寺村就在我生活的柿园村隔壁, 现在也属于上方社区的一个自然村,从我家到上方村的直线距离约500米,我们俩村的水稻田就连在一起。
记得有一年冬天的一个下午,我在村里面玩,突然,听到小玩伴们喊:“炸鱼的人来了”,我跟着他们飞快地来到村前水塘边,这时水塘边已站了好多人,塘的西南边,有一个男人在忙前忙后。
此人矮矮的个子,30岁左右,身材瘦小,头上戴一顶棉帽,上身穿一件略显肥大打着补丁的黄色棉袄,下身穿一条黑色的水裤,他的身边放着一只大木盆(去水塘中间捞鱼用),一只圆木桶(装鱼用)。
我快速走到炸鱼人的身边,看着他,长长的脸,皮肤黝黑,右太阳穴有个小疤,两眼放光,他不慌不忙,把几个装满了火药的农药瓶子放在塘边,白色的细细导火线排出好几米远。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熟练,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炸鱼的行家里手。
一会儿,他站直身体,用略带沙哑的喉咙,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赶快离开,马上就要爆炸了”。听到喊声后,围观的村民们赶快躲得远远的,“砰”的一声巨响,塘埂一阵颤动,水面上浮起了一层鱼。
接着,大家纷纷又返回到水塘边,忙着捞浮在水面上的鱼,等着拿回家改善伙食。这一天,我也捡了好几条胖头鱼拎回家杀好洗干净,晚上当作全家人的晚饭菜。
把鱼送回家以后,我再次来到水塘边,当经过炸鱼人的身边时,他的那只高高的圆木桶已经装得满满的鱼。
炸鱼人很是得意,他笑眯眯的说:“今天运气真好,不知塘里有这么多鱼!马上把这些鱼送到石湫坝街上去卖,再留一部分放在家里改善伙食,又好吃一段时间了”。
说完,这位炸鱼人用扁担挑起了那只大木盆和装满鱼的圆木桶,慢慢的向上方寺村的方向走去,扁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炸鱼人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田野里……。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农村看到炸鱼的真实情形,记忆犹新,终身难忘。
若干年以后,在与村上的人聊天时,他们告诉我,炸鱼人的命蛮苦的,有一次,他在炸鱼的过程中由于操作失误,结果把自己的一条腿炸掉了,造成终身残废。
50多年前的农村,物资相当匮乏,为了改善生活,那时在农村老家“炸鱼”这种行为,因法律没有明文禁止,所以也就没人去管。
进入21世纪,我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用不上这种危险的捕鱼方式,国家法律、法规明令禁止“电鱼、炸鱼”的行为。
有人说:
“农村是富人眼中的天堂,是穷人眼中的荒凉,是诗人笔下的远方,是游子做梦都想回到的地方,农村没有城市的繁华喧嚣,却有熟悉的味道和自己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