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周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2020年《歌手当打之年》中,周深作为首发歌手在第一期演唱了《大鱼》)

“介乎童声与女声之间的魔音”,“一个人的唱诗班”,随着2020年《歌手当打之年》的落幕,周深的名字再一次进入到大众的眼中。

从《中国好声音》到《声入人心》,从《蒙面唱将》到《我们的歌》,从电影OST到数字专辑再到演唱会,渐渐摆脱掉与《大鱼》“捆绑”的周深,也正在让所有喜欢他与不了解他的人,看到他更多的可能性。

一月七首歌的周深被称为劳模歌手,对于他自己来说,“我始终在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好好唱歌”。在被称为“老天赏饭吃”的歌声背后,或许还隐藏着一个不一样的周深。



01

弃医从乐:这是我最后可以选择的路


“为什么想去乌克兰读书?”

“因为高考没考好啊(笑)。”2010年高考失利后,周深带着父母的期望,远赴乌克兰学医。

“我当时只对医学和音乐两个领域感兴趣。父母希望我能有一个安稳的工作,就让我读医学。刚好我也有兴趣嘛。可是上课过程真的太痛苦了,老师一天讲20页,还天天考试。医学类专业名词很多,我每天上课就只听得懂‘同学们好!‘‘同学们下课!’中间对我来说全是乱码。我每天放学后4-5个小时才能翻译个5、6页。每天睡得特别特别少。一直翻译到早上4、5点,然后7、8点还要赶去上课。”

“那当时成绩怎么样呢?”

“近乎全挂(笑),只有一门课考过了,而且是怎么过的呢?(模仿老师夸张语气)你们看看周深,虽然听懂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是人家每天上课都来。就凭这,我也给他个及格。(笑)”

学医学太难,周深觉得自己既在浪费时间,也在浪费金钱。也对不起自己。

“因为不是我不努力。每天很辛苦的翻译书,睡得特别特别少,但是收获好像也特别少。每天都在觉得:我到底在干什么?真的很绝望了。音乐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只剩这样一条路了。“

抓住唯一的稻草,兜兜转转,周深还是选择了声乐专业,走上了音乐的道路。

周深最开始学的是中低音。刚入学,老师给了他一张很难的歌谱。一个学期结束,周深因练声过度而声带小结,被迫回贵州针灸治疗。

“医生跟我说,可能会痛,打完可能会晕。我说,没事,我没晕。说完这句话,我白眼一翻就晕过去了。(笑)”

治疗结束,周深回到学校。音乐类专业多为一对一专业教学,中低音学不了,他开始拜访学校最好的男高音老师,希望能成为他的弟子。周深的声带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都会破音,被拒绝后,周深就天天去敲老师的门,还经常蹭课,就这样三个月,老师可能被打动,这才收下了周深。

“后来成绩怎么样呢?”

“成绩……(腼腆一笑)当时让系主任小小的惊艳了一下,应该是还可以吧。”

东欧国家不允许留学生打工。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周深希望回家靠自己的专业打一些暑期工。

“可是他们看到我的形象,根本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学生时期的周深,个子矮小,皮肤较黑,不懂得打理自己。这样的外形,甚至没有办法让他找到一份暑期工。

“所以我来参加《中国好声音》,我希望这样有一些人能够看到我,让我回去可以找到一份暑期工。”

周深没有想过参加完节目会一夜爆红。他的愿望,仅仅是这样可以通过自己的专业挣一份暑期工。

《中国好声音》里周深最终仅留下了两首歌,不幸一轮流。

虽然第一轮比拼就失败,但当时舞台上留下的一曲翻唱的《贝加尔湖畔》,也成为了经典。在《大鱼》出现之前,《贝加尔湖畔》成为周深的一张名片,伴随了他一年。

至于周深是如何与《大鱼》结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02

结缘大鱼:机遇与瓶颈

当时周深刚出道一年,按资质只是业内的一个新人。“《大鱼》这么重要的歌,本是轮不到我头上的。”

偶然的原因,周深与《大鱼海棠》的导演相识。导演让周深帮忙推荐好的作曲和作词人。

入行不久,周深并无多少人脉,作词作曲,分别只认识一位老师,于是给导演推了联系方式。他当时联系的作词人尹约老师与作曲人钱雷老师在2015年刚为电影《何以笙箫默》合作写下了主题曲《默》,这首由那英演唱的歌曲在第二年就迅速登上东方风云榜十大金曲,获得极高的赞誉。

这次尹约和钱雷两位老师再度合作写了《大鱼》,导演开始筹集歌手演唱。两位老师以前的作品都是由那英、谭维维、萧敬腾、华晨宇等一线歌手演唱,据说当时也请了乐坛很有名气的歌手,但最后并未谈妥。四处募集优秀歌手的同时,考虑到如果有一份歌曲小样,后期寻找歌手可能会更容易,导演就请周深帮忙录一小段。

此时周深在美国出差,正值感冒,设备也很简陋,就是拿手机录歌。

“我很珍惜这次机会,自己录了17、18遍,但我又怕给别人压力,于是就只说,哎呀随便录了一段,你们看看吧。其实录了很久。(笑)”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周深收到了导演的信息:“就是你了。”

“当时我们拿到小样试听,简直惊呆了。那声音就像是从天上下来一样。”导演这样评价道。

无疑中自己找了作词和作曲给自己写了一首成品曲。总之,属于周深的《大鱼》,开始起飞了。

《大鱼》在2016年9月获得亚洲新歌榜年度盛典年度十大金曲奖,对于刚入行一年的新人来说,这是很大的鼓励。这样发展下去周深应该很快就能火起来,可惜,作为这首金曲的主唱,周深这个名字却一直走进大众的视野。接下来近3年,在网上周深的简介栏里,始终只有一句:代表作《大鱼》。

一首歌,来来回回的商演,不温不火的综艺,反反复复唱了3年。

周深真正开始小火是在2020《歌手当打之年》。

第一期播出后,很多人留言:“周深的《大鱼》唱的真好,可以媲美原唱了。”可是他们不知道,原唱就是他。

在《歌手》的采访里,他说:“我第一首歌唱的《大鱼》,但别人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大招,应该放在后面。可是我觉得它相当于我的名片,应该先亮给大家,告诉他们,周深是谁。我一直做的最坏的打算,觉得可能只能来舞台上待一轮,就是只能唱两首歌(笑)。我想通过这两首歌给大家介绍一下周深是一个什么样风格的歌手,以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以为自己只能留在台上唱两首歌的人,就这样一步步走了十期,唱进了总决赛。

因为《歌手》的舞台,周深的名片上除了《大鱼》,多了《达拉崩吧》、《有可能的夜晚》、《能解答一切的答案》,还有高晓松老师帮忙出的新单曲《自己按门铃自己听》。有音乐人评价,周深在前几期还停留在自己的舒适区,选曲风格较为一致。而从《Monsters》开始,他开始告诉大家:我不仅仅是那个唱《大鱼》的周深。

“唱《达拉崩吧》的时候有觉得词难记吗?”

“没有,我也是b站6级up主哈哈哈,这首歌对b站的人都有很深的意义吧,这歌词早就印在我脑子里了。”

《达拉崩吧》是临时更换的选曲,原本的歌曲出现问题,彩排前夜周深在深夜两点获取了版权,和尹约老师顶住巨大的压力决定换歌。这首曲风与之前大相径庭的一首充满“二次元”元素的歌可以说是一场“冒险”。结局出乎他意料,这一场表演“炸”上了各大音乐榜单,在B站,已经达到了1400万播放量。

在唱《有可能的夜晚》前,他说:“生米们给了我很多安慰。最开始的时候,认识我的人非常非常少,所以去参加活动的时候,可能就只有6、7个人去帮我加油打气。我从上往下望,都只看到别人名字的应援牌。然后我登场的时候,听到底下生米超大声喊‘周深!’我心里特别感动。我心里是觉得特别特别对不起他们的。我会觉得,当他们喊出我的名字的时候,别人会说是谁,至于吗,你喊出来的人我们都不认识,你还喊那么大声?我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去报答他们,但他们给我那么多力量。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把这份力量放在我的歌里。这一次的这首歌尤其的特殊,它像一首晚安曲,听着这首歌会感觉周深在说,(摸摸头)辛苦了,明天也要加油哟。”


03

独特的音色:从自卑来源到成为武器

周深介于童声和女声之间的音色已成为其身上最大的特色之一。而被高晓松老师称赞“在周深的领域里,他不用比,就是第一“的独特音色,曾让周深从少年时代一直深陷苦恼之中。

“我初中的时候就没有怎么唱歌了。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会比较爱开玩笑,或者口直心快。因为很多时候你开玩笑的时候,不会意识到会伤害到别人。那时大家都在变声期,每个人早上打招呼的声音都从清脆的童声变成了低沉的男声,只有我,一直都是清脆的‘早上好’!所以包括我之前说话,也会故意压低一点点(笑)。”

在《歌手当打之年》的采访里, 笑着模仿着这段情节的周深,惹得观众连连发笑。


“(第一次参加好声音之后)真正去面对的时候,如你所料,所有你想象的(质疑的)声音都出现了吗?”

“对,都出现了。”

“甚至更丰富。“

“真的。“

“然后更刺耳。“

“真的。“

“之前做的心理预期有用吗。”

“(埋头掩面笑)没有哈哈哈。(抬头接着笑)就很难过:你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在《蒙面唱将》上,周深第一次踩着高跟鞋,穿着女装带着头套唱歌。底下不知情的男评委老师听完歌声,毫不吝啬地夸奖:“我听完后好像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周深在后台接受采访时说:“我第一次踩高跟鞋,彩排的时候才半个小时,我就觉得我的脚要裂开了。我从来没有穿过女装,拿到演出服的时候就很震惊,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完全女装化的衣服。但是我太珍惜这次机会了。我跟化妆老师说,麻烦你把我脖子上的痣遮一下,我怕我妈妈看到那颗痣会哭。”

(舞台上的“幺蛾子”女神)

成为歌手的路很艰难,周深始终在与自己和解。

“我刚开始出道的时候喜欢在手机上搜自己,看到‘什么?周深是个男的?‘那个时候其实就会不开心,你会觉得,哎呀大家为什么要纠结我的性别?大家可不可以只是听我唱歌呢?然后现在,特别是《歌手》第一期《大鱼》唱完,我又去搜,我又看到’什么?周深是个男的?‘就会,哇,好开心,又有一个以前不知道周深的人跟我自己对上号了(低头掩面笑)。“

这也是周深在逐渐接纳自己声音的一个过程。

“就很奇怪。刚开始出道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奇怪,无法接受,或者是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会觉得很难受,但是发现随着出道的时间越来越长,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好像最特殊的地方,会慢慢变成自己的武器。“

无论是在《达拉崩吧》里展现的五种声线,还是在《大鱼》等抒情类歌曲里展现的空灵“宛如天籁“的声音,曾经被人嘲讽质疑、让周深感到自卑的自己的声音,最终,成为了他在音乐的竞技舞台上最强大的武器。


04

对于粉丝:彼此给予力量的存在

周深的粉丝们自称生米,而生米最开始不叫生米,叫布丁。

周深在《中国好声音》上小火之后,因为“布丁”是当时正火的某个明星的粉丝团名称,周深咖位不及人,粉丝们只能改名。

就这样一件小事也透露着,不火,就是没有话语权。

从2014年出道至今,周深希望能够通过歌声去带给粉丝和歌迷们一些力量。而对于他,在演出结束一个人待在房间休息,或者是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也会打开微博去看他们的评论或是私信。

“我觉得那时自己心里感受到的温暖要比自己给他们的温暖会更多。我一直都不自信,现在也是,有生米后会感觉好很多,而且他们永远都是,比如一百个人来应援,他们永远都可以喊出一万人的那种效果(笑)。我就觉得真的很赞,我们家生米一个顶十个用,哈哈哈,特别得厉害。“

对于周深来说,最开始开个人巡回演唱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之前在赶通告的时候,台下坐的人不一定百分百都认识你,但是在我一巡演唱会第一场,你发现下面的人都是为了周深这个名字买票、走进这个剧院去听歌。

“下面的人开始合唱那些印有周深这个名字的专辑里的歌的时候,你会发现,天哪,好神奇,原本我以为没有什么人听的这些歌,他们原来都会唱。那种感觉很奇妙。到了快尾声的时候,唱《大鱼》,我就真的没有忍住,整个人崩溃了,哭得泣不成声。唱都唱不下去。“

2018年周深的第一场个人巡回演唱会在上海。当他唱到副歌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擦眼泪的时候,全场生米自发地一起合唱,替他把这首意义非凡的《大鱼》接了下去。

大鱼飞远去

大鱼离我而去

原来你

生来就属于天际

演唱会回荡着生米们整齐的歌声,而所有的灯光、目光与歌声都只在追随着,舞台上用袖子抹着泪的小小的背影。

“他们可能是希望给我一些力量,鼓励我,可是我哭的更厉害了。我觉得一下子,好多力量接住了我,我这个不知道要到哪儿去的人,突然好像有了归宿。那个画面,我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舞台上,周深调整好情绪,转过身,闭着眼重新拿起了话筒:

每一滴泪水

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回

最初的相遇


05

天才与平凡:周深是不世出的歌手

“周深是不世出的那种歌手。像以前一首歌要找其他歌手还需要想很久,或者还需要去考虑公司等因素。但是周深是你听一耳朵,就说‘诶,这样的声音不拿来唱唱我的歌,这不亏了吗。’你会去想这样的声音用来唱我的歌会是什么样子。“高晓松老师称周深是”一个人的唱诗班“。

李克勤老师在《蒙面唱将》上说:“我觉得,我们不该再用对流行歌手的眼光看待周深,我觉得以他的唱腔、唱功和他表现出来的那种艺术的层次,我觉得可以称为一个艺术家。”

廖昌永老师在《声入人心》上说:“周深是很少的能让我特别安静的听一个人唱歌的人。“

周深广阔的声域赋予了他极大的可能性,对于他特殊的嗓音,音乐人也有不同的看法。

国内著名声乐专家潘乃宪教授对周深音色和技巧的点评:“周深的特殊音色,实际是他技术操控的结果,而并非他真的没有经过变声期。(男生没有经过变声期,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不只是周深,其实很多人都觉得自己没经历过变声期,这很正常,因为变声通常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有时自己没有察觉也不奇怪。)周深所呈现的一切,虽然一方面依赖于薄嗓的先天条件,但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通过后天演唱技巧的开发来实现的。”

不少音乐类自媒体也赞同这一观点:“周深作为技术型歌手,他的特殊音色,更多的是后天技术训练而来的结果。”

高晓松老师对于周深后天技术的进步也有很绝妙的比喻:“你通过努力,看到他从唱出来的像个黑白电影,慢慢有了颜色,有了动态,这是很幸福的。”

嗓音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而正式周深后天对于歌唱技术的不断追求,才打造出专属于他的空灵纯净又立体饱满的发声方式。

 (周深与李克勤老师在跨年演唱会)



06

结语

“因为我参加的是第三届的《中国好声音》,有很多人就说,哎呀,你错过了参加好声音最好的时机,如果当初参加的是第一届,可能会更好。但我觉得我们走的每一步,我觉得都是最好的安排。所以我现在最骄傲的一件事就是,我看到每一个时间段的自己的时候,我都特别那个时间段的自己。哪怕他那个时候可能会很沮丧、很难过,但他竟然能够熬过去,就这一点,我非常喜欢那个时候的自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就是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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