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的心灰意冷,我挑了灯,眼前的飞蛾正扑向暖暖的灯火。它甘之如饴,等待它的却是生命的终结。我笑它好傻,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世间纵有万般好,可却等不来我的李白哥哥了。 我是小枝。我生在天府之国。爹爹说我出生在荔枝酿酒的最佳时期。啼哭落地时,荔枝的香气萦绕满屋。年幼时,变拜师学酿酒的技巧,到了及笄之年,泸州最好的荔枝酒便是吾家之所酿。 那年仲夏,我一人去荔枝林采荔枝。沿溪边行,落英缤纷,甚是人间美景。走到中途的时候,忽闻少年声。他问,姑娘,小生初到此地,不知何处有酒家?我转身看了一眼少年,一袭白衣,颀长。坚毅的轮廓,一双剑眉。眼眸中似小溪潺潺流水,亦是深情。使我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意,公子世无双。这世间有如此好看的少年,大抵是他。 随后我便带着这少年到了酒家,少年一路豪情壮志,讲着许多他所遇到的见闻。少年雄姿英发,才华横溢,我大抵是喜欢上他。到了酒家之后,他赠予宝剑以答谢意。我则回他一抹手帕。上面是荔枝,我最喜爱的荔枝给了我最喜欢的少年。 那段时间过得真是快,我们在荔枝林中,他吟诗作赋,品着我酿的荔枝酒,我则相伴他左右,或以舞伴之,或以琴阅之。他剑舞的也极好,姿势优雅,动作潇洒。花慢慢的落下,我与他相拥一起看这世间。我最喜看夜晚的星星,每当夜时,他便与我相拥一起数繁星。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只认识牛郎织女星,只想和李白哥哥长相厮守。永永远远一直到老。 可好景不长,李白哥哥要进京考取功名。那是长安,听说那里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才华横溢的少年,绝世容颜的歌女,喧闹的集市,琳琅满目的商品铺满街。长安街很长很长,我和李白哥哥要走好久好久。在人才济济的长安,李白哥哥可以遇见知己。遇见欣赏他的人。他如一块璞玉,终有一天需要伯乐来赏识。 可我在泸州,家有年迈的父亲,幼小的弟弟需要我来照看,我不能和李白哥哥一起共赴长安。纵有千般留恋,万般不舍。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走。只希望李白哥哥能够前程似锦。施展才华。泸州啊,终究是他人生中路过的风景罢了。
我和李白哥哥在醉翁洞里埋了荔枝酒。他说待三年后,一定会衣锦还乡来娶我。山盟海誓一遍又一遍,我不忍心看他离我而去。临别那天,望着缓缓而过的船。我不禁潸然泪下。我没想到那是我最后看见他。 时光如白煦过隙,忽然而已。三年的相约之日快到了。我每天都在江边等待,等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可是终没有等到我的李白哥哥。我的心如刀缴。李白哥哥一定不会食言的。他一定会来娶我。我的凤冠霞帔早已备好,只待他归来。 爹爹劝我快些嫁人,我只想和李白哥哥长相厮守。过些时日,听闻泸州要进供荔枝酒给杨贵妃。泸州就数我的荔枝酒最好。三年期限已到,想到李白哥哥。我拿出我和他一起酿的荔枝酒,小心翼翼的拭擦,将这坛荔枝酒进贡到长安。不知李白哥哥看到荔枝酒,会不会想起他的小枝,会不会来找我。会不会与我一起相忘于江湖。这只是小枝的奢望罢了。我的李白哥哥,我终是等不到他。 我披着凤冠霞帔,这是我亲手做的,想等到李白哥哥归来。可如今却要为他人披上。对方是个纯朴厚实的人,他虽不懂诗,却待我极好。爹爹说他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我慢慢走上花轿,一步,一步,心中有破碎的声音,我不知是何,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为何,我却是那么的不开心,我要笑起来。新娘子都是要笑的,笑起来才好看。我努力的微笑,嘴角扯出一丝丝笑容。 听说,李白哥哥在京城风水云起,他认识一群志同道合之人。舞文弄墨,吟诗作赋。 听说,杨贵妃爱吃荔枝,只是错过了荔枝成熟的季节。李白哥哥提的建议全国进贡荔枝酒。深得皇帝宠爱。 听说,李白哥哥写的杨贵妃极美,人间难得几回见。如此诗词配佳人,真好。 听说李白哥哥平步高升,高力士脱靴,杨相国研磨。无限风光。 听说听说……听说已无用矣,他不在是我年少时的太白哥哥了,这一切又与我有何干系呢?日后李白哥哥会娶怎样的女子为妻?她知不知道李白哥哥的喜好了?我只是局外人罢了。也无暇及此了。 那是块寒冰,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对面是荔枝酒,薄冰慢慢的融化,我一步步陷入湖中,那湖中那么冷,那么大。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有一男子慢慢载着船,唤着小枝小枝,我努力的呼叫,却无任何回应,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响。凛冽而又清幽。我绝望的闭上双眼。梦醒后泪千流。 雪白的荔枝花慢慢的飘下来,在空中慢慢凌舞,缓缓飘落,一男子饮酒独醉。他的小枝,终究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