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女儿之后,她为女儿留住了她喜欢的味道

◆◆◆◆◆壹

台湾作者忽忽,本名林岱维,母亲周碧莲年轻时经营的人山餐厅,曾在1980到1990年间风光一时,在台湾的名流老饕间口耳相传,餐厅生意好到川流不息。

少女忽忽是在人山餐厅长成的。她闻着母亲的菜香长大。在网络上追念人山餐厅的菜香和人情变故受到关注,后和妈妈联手创办网络宅配美食“忽忽味”,当时受到了各种媒体的青睐。

忽忽爱猫。在淡水住了十年,她和街头小巷的流浪猫们建立起了情感。不仅陆续收养了八只,还因为担心那些街猫饿肚子,天天带着食物大街小巷寻猫喂猫去。

有时候她会告诉妈妈,自己又救了那一只街猫,手术费就要一万块。

妈妈嗔怪她管太多,她还反过来笑妈妈,说妈妈是在吃流浪猫的醋。

其实妈妈哪里是“争宠”。女人做了母亲后,哪怕原先是多么大度慷慨的姑娘都变得小气起来了,巴不得全世界都对女儿好,而女儿能不要付出一丝一毫,便能坐享其成。

◆◆◆◆◆贰

忽忽每天都从淡水河边到渡船口,再到榕堤后的停车场周边荒草地,提着猫罐猫干粮还有饮水,走到每一个喂食定点,轻声呼唤那些她熟如家人的猫咪:马杀鸡、马二、马三尖、马小三……

这样的喂猫仪式,每天都要进行,却在2009年戛然而止——忽忽在喂食街猫的途中,不慎被车撞倒意外身亡。

忽忽离开以后,有人在淡水河畔为她塑像,让她和生前最爱的流浪猫们一起,成为淡水的风景之一。

痛失爱女,忽妈精神恍惚,经历了吃错药送医急救、洗肾之后,生活陷入困境。

她在梦里看到女儿的形容,依然如此清晰灵动,可是却成为了手中再也握不住的微尘。

为了记住女儿,妈妈重启炉灶。

她的菜色并不新颖漂亮,却都是按着女儿喜欢的口味来做。

她用烧酒鸡的中药包做醉鸡腿。同样卤牛腱牛筋除了酱油、砂糖、还有黑豆瓣酱和小小一包五香,浸泡隔夜,开火再卤,而且买一斤牛肉送一碗卤汁,让干食的卤味瞬间变牛肉面。

每当灶台飘香,烟气氤氲中,仿佛就能看到女儿。童年的忽忽在餐厅乱跑,倏地一下子窜了个子,变成了少女忽忽,亭亭玉立地坐在餐厅里,目光流转,四目含羞。

◆◆◆◆◆叁

有段时间,我关注了一个新浪微博叫“逝者如斯夫dead”,每一篇都是一个逝者的故事,讲完之后还带上了作者的账号,点进去,是许久未更新的页面。

想念他的人在下面留言。写给天堂,写给那个一直深埋在他们心中尚未离去的人。

我记得曾经看见过一条留言,是一个“好哥们儿”留给他逝去的兄弟。

他说,好兄弟你知道吗,我考上了那所你想上的学校,我本来可能是考不上的,但是想着你一定想来看看。我就替你来了。

他的兄弟走了两年,他仍然看着操场感慨着:操场这么大,你要能来,现在我们能一起打球了呢。

《世界奇妙物语》里有一集,叫《昨日公园》。有个公园,在同一个地点做同样的事情,就能回到昨天的这个时候。

一个人想要救他死去的朋友。但是帮朋友逃过了一劫,又生一劫,周而复始。于是他不断地回到昨日,直到筋疲力尽。

到了故事的最后,他还真是没能拯救他的朋友。

只能像重复了无数次的昨天那样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笑着说,明天见啊!

转身回家,静静的等待着他离开的消息。

◆◆◆◆◆肆

想念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永远是现在的你过得很好。能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能给自己做一顿好菜,就好像他还在你身边一样。

他这么爱你,你过得不好,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有人说,忽忽走后七年,这对母女用文字和菜香交换对彼此不渝的爱,纵然死亡都不能阻隔,忽忽味就是最好的见证。

忽妈说:“我爱做菜,因为食物里有爱。”

长的是人生,短的是聚首。

一对幽冥相隔的母女,透过桌上的食物对话,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伍

一生热爱写作的忽忽曾在书中写到:

母亲是我能够写作的一个重要的理由。她教养我的方式一直充满了诙谐与爱意,在我青少年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是从来不锁的;因为母亲要我知道,我永远有家可回。

后来母亲渐渐明白了她的女儿只对孤独这件事有兴趣,身为母亲她当然着急啦,但她却没有一般母亲的那种控制欲,她永远尊重我的选择,支持我的决定。

从小,母亲就给了我追逐自己的权利,直到这两年我才知道,那是她小时候极度缺乏的;母亲用她半生的痛苦,成就了我这一生孤独的自由。

爱你,所以懂得用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纪念你。

好想你啊,所以你曾说过喜欢我去做的事情,我都要一件一件地完成。等到一个命中注定的时刻,我们在天上相遇。

如果你也有想念的人,你要如何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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