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归校后的第一天中午放学后,途经宿舍楼一楼传达室的时候,屋里稀顶的老赵头喊住了易然,甩了句有你的信……然后,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嘴里念叨着什么,不顾易然的疑问错愕,径自隔窗扔出来了那封信后,砰地一声,重重的用力掩住了窗。有一种好像一个害羞的漂亮姑娘,生怕别人瞅见了她的花容月貌一样的惊惶。易然懒得管那个被同学戏谑为变态的老赵头,弯腰拾起信件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中了五百万彩票的惊喜。
惊喜自那封信件中瞬间包围了他。那是一封精心用彩页信纸写就的心情和暗示。易然一眼就读懂了她——那个书写信件的人:李晓萌。这时候,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楼道一阵阵的喧哗声越来越震撼。远不及他心里被幸福一击而中的激动。
莫名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他以为,那个李晓萌不过是一种婉转的搪塞或者是应付。毕竟,那是在易然看来是举手之劳的帮助之后的她自然而然的一种表示而已,表示着她本来就该有的感谢。
她一上车,易然就看见了她。其实,准确的说,是先看见了包裹,再看见了她。然后,他就看出了她的为难和窘态。的确,娇小可爱的她,是万不能把那个偌大的随身包裹放到行李架上的。然后,他就伸出了援助——轻而易举的帮她把包裹放在了行李架上。然后,他就看见了她精致如斯的脸上悄然而逝的那抹绯红。然后,他也听见了她低声说的那两个字:谢谢!然后,她就彻底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就坐在他的前面。蓬松的马尾辫,高傲的对着易然,毫不顾忌的彰显她的随意和自然。身穿白色褶子连衣裙的她,在人群中,就像一个下凡人间的仙子。至少,易然是这么想的。她还戴着眼镜呢!漂亮中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文雅!她是哪个学校的?她这是和他一样也是暑假回家吗?……
正在易然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莺声燕语:“你是回家吗?”天哪!连声音都这么动听!他慌不迭应声,“是啊!是啊!你呢?同学!”咯咯咯,她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让易然一阵阵的心动。“同学,我不是同学啦!……”稍作停顿,不管易然下巴掉在车厢里,她接着说,“我也是回家的,我是一名出纳哦!”说着,难掩镜片后面不小心闪过的一丝可爱的狡黠。车厢里有点尴尬。易然觉得自己的脸色像极了她手腕上的那个红色手环。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太近了。易然暗自埋怨,为啥自己的家不能再远些呢?至少也应该有个三五百公里吧?依依惜别中,两个人互相留了通讯地址。唯一有区别的是,她给易然留了个传呼号码。她在递给易然写有号码的纸条的时候,眼睛好像有意的眨了眨。易然也看见了,但他哪里懂得她眨眼后的心思呢?
原来,她叫李晓萌。和他不远,也就十余公里,住在一个叫冯营的镇上。在省城她爸开的一家贸易公司里做出纳。爱好读书,音乐,旅游。
从来没有像这个暑假那么难熬的。从来没有过的百无聊赖像一个无赖自始至终的一直纠缠着易然。他想过传呼她,但他自认为鼓足的勇气,在拨通传呼机的一刹那,竟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他有些恼恨自己懦弱无能的同时,在想,我该说什么呢?一暑假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暑假无眠的日夜,一暑假她的音容笑貌,能说出口吗?或许那些想法本来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最怕的就是一厢情愿。说不定,人家只是礼貌性的回礼而已!可是,万一不是呢?……
在折磨难忍的纠结中结束了暑假,他就动身去了学校。他在上车的时候,有意仔细环顾班车一遍,他在寻找什么,似乎在等待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她的出现,除了他自己。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失望的还有无聊的今天上午。连他最喜欢的数学课,都听不进去。更不要说讨厌的英语了。
舍友三三两两进来了。他收起信件,连同欣喜的心情,一起,小心翼翼的,装进那个彩色信封之后,留舍友一片呼喊在身后夺门而出。他要给她拨传呼机!这是她在信里面叮嘱他的!要他收到信后第一时间传呼她!
校门口的电话通讯室里,没有几个人。易然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静静地享受着电话里传来的叮铃铃美妙的响声。
“是你吗?”还是他熟悉的动听的声音!
“是我!”易然还是有些按捺不住的狂喜。
“你怎么才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嗔怪让易然如释重负。他确定,这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时间短暂到烦人的上课铃声不期而至。他们俩说了好多,但易然好像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挂掉电话之前她说的那句话:这个星期六我过去看你!
他想她,这是他自己明白,也是在这个通话以前不能向她表白的事;她也想他!这是在这个通话以后他确认无误的事。这时候,易然脑海中突然想起舍友情圣刘向阳的经典语录:如约而至的是婚姻,不期而至的才是爱情。到底是情圣啊!如此经典总结,肯定是人家跋爱涉情后的深刻心得啊!
等待的日子总是那么漫长。以至于每天夕阳西下时,教学楼前面那几棵榕树的身影翘首以盼得竟累弯了腰。
此刻,累弯腰的不只是那几棵榕树。还有易然。他就在学校门口,来回踱步,东张西望。平常,学校门口人很少。星期六就不一样了。难得的放松,让象牙塔之子也有了短暂的休整或是娱乐。
人群中,易然远远的就看见了她。她那鹤立鸡群的清新脱俗,一下子就俘获了学校门口所有男生的心。她也看见了易然,他挺拔的身姿,茂密的乌发,石雕般的面庞,在万千人世中,有一种木秀于林的超然物外。她的心思,只有她知道,也只能她自己知道。因为,自暑假那次回家探亲途中和他的偶遇后,她就深深地迷恋上了他。儒雅的谈吐,挺秀的身材,纤细的心思,无一不让她着迷。临别前,她刻意眨了眨眼睛,就是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她希望易然能懂,可惜易然不懂。
她自然的将手递到易然的手中,易然一时有点不适应。只不过,瞬间就心满意足的顺从了她。她小鸟依人的偎依着他,两个人向学校走去。不顾身后,那一双双惊奇羡慕的眼神。
易然恋爱的事就像他的人气一样风一样的传遍了整个校园。诚然,堂堂一个学生会主席,愣是在校三年中没有半点绯闻。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被一个外来户给抢了去!这口闷气,让那些暗恋易然良久的学姐学妹们,着实难以下咽。可又无可奈何不得不黯然接受。
恋爱的季节总是灿烂春光,连风都充满了花香。花儿被蝴蝶宠着,盛开一季的娇艳;雨丝一定是丘比特扯下来的情丝,盛情一生的爱恋。透过晶莹的露水,看见弥漫于每一个牵挂担心的她的梦中,是他的祝福。在她不经意的时候,一直为她祈祷。月儿又圆的夜晚,才发现,辗转在枝叶上的每一颗露珠,是他为她许下的每一个祝愿:唯愿你就是童话里的公主,快乐而幸福。每一天都要像童话的纯洁和美好一样的生活。
栀子花开又落的季节还是到来了。这一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挽着易然的胳膊,行走在铺满栀子落花的碎石小径,她满怀心事。他也兴趣索然,无心欣赏秋日余晖下落花与飞鸟。她幽幽地说,你记得吗?他说,我怎么会忘记?在这里,是你给了我你的初吻;在这里,也是你,给了我初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说着,他迎着她炽热的眼睛,看见了她瞳仁中的自己。我好怕!她说这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你是怕我离开你吗?那我就不走了,咱们俩永远在一起,他接过她的话说。
我不怕你离开,我怕你离开了不回来!他似乎看见她眼角里有泪花闪过。他轻轻地揽她入怀,傻瓜,不会的,我向你保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他也开始心碎起来。一阵莫名的心痛慢慢涌上来,直至完全包围相拥而吻的他们……
目送他隔窗挥手作别的时候,她的心好像丢了——一起随他也去了远方!火车开走了,也一并带走了那个爱她的他,那些难忘的日子,那个给他初吻的夜晚,那片见证他们爱恋的栀子花……
她有些埋怨他的执着,非要去南方寻找他自己的梦。其实,爸妈早就答应她,让他去公司先去锻炼,然后准备把这个公司交给他们俩去打理。毕竟,他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何况他们俩也老了,也累了,想歇歇,安稳度过晚年。可是!可是,他怎么也不愿意!他说,一定要靠自己给她幸福。他相信自己能做到!她理解他。因为爱他,所以忍痛答应他,让他寻找自己的梦,让他自由高飞。是啊!好男儿,志在四方!他那么优秀,自己不能做他的牵绊!不能!
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她听见了王菲的那首但愿人长久的歌曲。无心应景却身临其境的感觉最心疼。是啊!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