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走在汾河边,看着水面涟漪荡漾,闻着湿湿水草味道,又想起那些被父亲带着在湖边垂钓的快乐时光。
四兄妹中,我是唯一的女孩,父亲视我为掌上明珠,对我疼爱有加,爱到兄弟们都嫉妒,弟弟到现在都耿耿于怀,认为父亲爱我比他多一点。
四岁那年,忙碌的母亲照顾不过来我和弟弟两个孩子,父亲便带我住到了单位。
逃离了母亲牧羊犬般犀利的目光,父亲和我如偷猎者般窃喜,那种放任,那种撒欢儿,现在想来都觉得兴奋。
父亲单位附近有一处水塘,小时候觉得浩瀚无比,现在看来,不过迎泽湖十分之一,但因为是家乡最大的水塘,为了凸显其大,美其名曰“大陵湖”。
父亲是远近闻名的钓鱼爱好者,每到傍晚,便带着我到大陵湖边垂钓。
因为傍晚蚊子多,父亲便拿窗纱自制了两套“防蚊罩”,一大一小,分别套在头上、手上和脚上。
于是,大陵湖边便常坐着一个形似带着“防毒面具”的老渔翁,旁边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淘气包。
父亲像一个忍者神龟,蛰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我,则快活地在湖边绕来绕去。
或是搬着鹅卵石搭建自己的城堡,或是去追草丛中飞舞的蜻蜓,要不就是拔了满把的狗尾巴草。
玩腻了,就跑到父亲那儿捣乱,不是偷偷动一下他的渔竿,把刚要咬钩的鱼儿吓跑,就是把他的“防毒面具”掀开,拿狗尾巴草去痒他的脖子。
父亲每每佯装大怒,扬手作欲打状,但巴掌从来没有落下来过。
我知道他不会生气,心里美着呢,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身边又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绕膝,羡煞神仙也,哪里还怒得起来?
我闹得太凶的时候,父亲便会从包里拿出一条他自制的“鱼干”,塞给我,以求得片刻安宁。
父亲做的“鱼干”可称是人间美味,绝非现在超市里卖的那种腥味浓重的鱼干可比,也比饭店里卖的鱼好吃得多。
父亲自创了一种做鱼方法,他把佐料下好后,便用温火慢慢地炖,直到把所有的汤全熬干,再用小火焙一会儿,鱼慢慢便由软变硬了,直挺挺地可以把在手里,像啃干馍片一样慢慢吃,也不用担心汤汁洒在身上。这样的鱼我不知吃了多少条。
据说吃鱼能使人聪明,弟弟便说“爸给你吃的鱼最多,难怪你能考上大学”。
我吃鱼的时候很安静,鱼的美味征服了我的顽劣,于是父亲便盼着我的肚囊快点长大,什么时候可以放得下两条鱼。
我的他知道我的“鱼干”情结,所以每每吃到美味的鱼,总不厌其烦地拉我去吃,吃来吃去,总也吃不到小时候的那种味道。
他笑称,你这是“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心态,其实我自己很清楚,是“思父情结”使然啊。
父亲已经远去了,远到我跨越整个海洋,也到达不了的彼岸。
这个清明小长假,我想找个地方去垂钓,我知道自己什么也钓不到,父亲钓鱼时,我忙着淘气玩耍了,父亲的垂钓本领到我这儿算是失传。
但我就是想再闻闻那股湿湿的水草味道,重温一下久违的童年记忆。
我想,对父亲最好的怀念,也许就是记着他的好,感谢他赋予我生命,感谢他赐予我生命中的每一段精彩。
把父亲给我的爱和精彩传递下去,也许这就是父亲最希望我钓到的。
老爸,那边有鱼可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