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中年男子和女子是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一种神奇的物种。他们见佛杀佛,遇神杀神,是世界的扛把子。
年轻的时候,追求文身、耳洞、长发和语出惊人,习惯从别人奇怪的眼光中,获得存在感。现在年纪大了,手上开始盘串儿,脖子戴着朋友从五台山开过光号称方丈带过的念珠,走在长安街上,光凭闻味就大致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同好,肚子挺起来跟塞了俩篮球似的,走路姿势也从年轻时的蹑手蹑脚,改成了大摇大摆,岔开腿走路,裆下虎虎生风,人也顿时精神了些许。
心境逐渐平和,看见年轻女人,心里不起一点觳纹,小老弟也不再为之一抖,还是家里的好用些。女人嘛,都一样。酒桌上时常向年轻人灌输这种思想,显得自己驭女无数,已经到了图中有码,心中无码的至高境界,也是从百花丛滚出来的,一身正气。退一步,现在这个年龄,要阅历有阅历,要人脉有人脉,要地位有地位,找年轻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哪跟儿20多岁要啥没啥,没一个女的能看上。这叫今时不同往日。
丢掉了西服套装和尖头皮鞋,穿一身adidasi、nike出去见客户,在家就套上国产运动品牌,算是支持民族企业。极少穿一身西服出门了,一是身材走样穿不下,二是没那个必要,到了这个年龄,外人不再按衣服区分人了,谁跟年轻时一样,有钱净往衣服鞋子上贴,财不外露,还是太年轻。现在主要看气质。眉宇间。眼神和嗓音,有钱没钱有地位没地位,是街上卖麻辣烫还是国企大领导,一目了然。开始为马拉松项目做准备,人这一生,不跑一次马拉松是一大憾事耳。
和朋友聚会,鲜少进娱乐场所,KTV酒吧门口朝哪开都不知道,为了应酬顶多是到朋友的私人会所,听听戏,打打乒乓球,兴致来了开车到郊区农家院玩一下午,和老朋友在一起就图个轻松和真实,谁也不端着,任你是一方富甲还是厅级干部,该嘻嘻哈哈就嘻嘻哈哈。中午尝一尝私人厨师的新菜品,不喝茅台特供了,1000多一瓶,也就让20出头的毛孩子开开眼,改喝CH.TEAU D'YQUEM里边的新鲜葡萄酒,味鲜、柔,甘美,想起小时候喝的山泉水。
席间谈起美国大选,对华贸易政策令我愤慨,台湾省长也忒不懂事,关公面前耍大刀。南海局势颇为紧张,已经牵动整个东亚局势,眉头一皱,我亚非拉兄弟还没吃过饱饭,朝鲜同胞、港澳同胞、台湾同胞及华人华侨还在为实现共产主义加班加点,我怎么能懈怠呢,约上朋友们去非洲打猎吧,散散心,就当义务为非洲兄弟当保安了。
上次去鸽子广场喂鸽子,意兴阑珊,下次去北海道滑冰时带上老张。国内景点是不能再去了,三亚超市太少,丽江成了酒吧一条街了,大理活脱脱一个动物园哪国人都有,歙县都人挤人脚跟挨着脚跟了,更何况乌镇那大市场呢,北京上海是肯定没法住下去了,雾霾大,我鼻炎。北京上海房价高的,让年轻人失去了奋斗的动力,社会怎么前进么。布尔什维克也感冒了,列宁同志发烧了。
做忧国忧民状,做悲愤状,做摇头叹气状。
以前读王朔王小波钱钟书刘震云梁实秋胡兰成胡适鲁迅老舍林语堂曹雪芹兰陵笑笑生施耐奄罗素福楼拜大仲马拜伦菲茨杰拉德毛姆马尔克斯,现在信风水,研习《易经》,偶读《金刚经》,床头放着《老子》和《庄子》,晚上睡不着时,摸摸案头从皇室坟堆里扒拉出来的古玉,默诵两句老庄的话,瞬间心平气和,心里踏实,一觉到天明。到了这岁数,身边的亲人朋友跟秋天辦玉米似的,一天死一个。心里也犯嘀咕,开始思考死亡这一终极问题。逢人双手合十,点头微笑,也算是广结善缘,为子孙积功德。
常把李叔同引为知己,将尼采奉为人生导师。柏拉图?吓,不配给尼采提鞋倒茶的。哲学还是西方的好,逻辑好,不像冯友兰和朱熹的,绕来绕去摆不脱“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底线。
40岁跟着书法家学习书法,上来就模仿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颜真卿的取格不高,我还有几年可浪费的?40多岁写不出来诗,春风十里不如你,更不如我。朋友推荐的柴可夫斯基也不再听了,莫扎特的音乐还是太悲凉,最近喜欢上李云迪的独奏,够骚,够柔,带劲。
偶尔开车时,听听相声,那个爱背诵床前明月光的人挺逗,嘴损,拐着弯夸你跟骂人似的。听说其私下为人蛮横,纵容徒子徒孙打记者,屌的一B。
对明星离婚已经无感,曾经的女神王菲开演唱会也不想去,真敢要价。逢年过节走进电影院,两分钟后出来了,女猪脚都一个表情,大吼大叫大笑和瞪眼,男猪脚一张面瘫脸,动作夸张点就成喜剧演员了,伐木累,观众还哈哈笑,一群神经病加傻帽儿。
人到中年,火气和脾气越来越小,看见城管打人,警察蹲点抓嫖客,老太太碰瓷儿,村书记强拆,法院乱判案的一类的事,什么都不想说了,年年都是类似的新闻,你不腻?想想大家都挺不容易也是混口饭吃,同情心越来越强,对什么都能包容,人一掏刀子我立马跪下叫爷了,精神胜利法还是很实用的。
我只想挺着肚皮多活几年,看看这安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