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浩然的这部“文革”经典,我竟然欲罢不能了。情节曲折,引人入胜;人物生动,形象立体;语言晓畅,平实感人……当然,还有小说中革命立场的表达,既很好的用艺术的方式阐发了“文革”的时代内涵,也让像我这样的“打工人”产生了某种关于当下政治生态的某种感喟。
真的很遗憾!太多的人不了解这部小说,太多人一看到这部小说诞生的年代就会心生排斥。对这些人来说,一个时代被否定了,连带着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应该被扔进历史的垃圾箱,这难道不正是“文革”中文化激进派们的思维吗?所以我决定为这部长篇小说写读书笔记。一来因为小说篇幅巨大,人物众多,线索缠绕,通过笔记的形式进行梳理可以强化我的阅读记忆;二来则想为推广这篇小说尽一些自己的绵力,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吧。
小说的故事发生在1957年北京郊区一个叫东山坞的农业社里。小说中的东山坞在地理上被划分为沟南和沟北,沟南多是以萧长春、韩百仲为代表的正面人物,沟北则是以马之悦、马立本、“弯弯绕”为代表的富农中农们。小说的主要人物如下:
萧长春:东山坞农业社的支书,全书的灵魂人物。小说中的萧长春带有革命文学中社会主义新人形象的典型特点:无私、公正,一心扑在生产上;俊朗,健壮,充满了一股阳刚之气。在东山坞遭灾的时候,面对领导们的不作为,还只是民兵排长的萧长春力挽狂澜,组织农民展开生产自救,最大程度上地挽回了损失,被组织上任命为支书。
小说第一章便让我们的这位男一号陷入到矛盾之中。在“春蚕结茧、小麦黄梢”的季节,萧长春却在县东北部的大湾供销社忙着挖渠引水的工程,这是二十几个乡联合行动的大工程,他这个先进劳动者总是要身先士卒的。但问题是,没了他主持大局的东山坞,一股想要走“土地分红”道路的逆流暗中涌动着。一些占地比较多的中农,心里想着要多分粮食。这实际上是违背了农业社的章程的。但偏偏副支书马之悦要为这股暗流推波助澜。一场严峻的考验摆在了萧长春面前。
在经历了干部会议上马连福的“谩骂”,萧长春沉着应对,成功处突,挫败了马之悦的阴谋。
韩百仲:东山坞的老资格,四十五、六岁,解放战争时期作过民兵队长。他是萧长春的大舅,自然是这个外甥的得力助手。此人明事理,有正义感。在马之悦当支书的时候,他就是马之悦的“一生之敌”。不过因为“性子直,办法少”,所以尽管时常占理,却斗来斗去还不是马之悦的对手。
焦二菊:韩百仲的妻子,与韩百仲应该算是小说中的一对模范夫妻。焦二菊是一个苦命的农村姑娘,父亲早亡,被瞎眼的妈妈辛苦带大。因为没有好好裹脚,留下一双天足。这让她找婆家成了问题,就当她下定决心“做一辈子姑奶奶”的时候,她与为地主扛小活的韩百仲相识并产生感情。焦二菊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小说第一章开始就写他为萧长春的婚事四处奔走。令我惊异的是,她有一个外号叫“大脚”,虽然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没有裹小脚,但还是让我想起了《乡村爱情》中的“谢大脚”。或许脚大了才更方便四处奔走保媒拉纤吧。 焦二菊的出场十分惊艳,让人很容易想起《红楼梦》中的王熙凤,真的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浩然用这种方式将人物性格呈现的非常巧妙。一来,焦二菊在家里的时候说话调门是很高的,二来也通过她说话的内容表现出她对农业社工作的关心,也是进步农民的典型了。
马之悦:马之悦这个形象很好地丰富了革命文艺的人物形象谱系。他是东山坞曾经的支书,但在东山坞“遭灾”之后,他的一连串“失误”(放弃生产自救、用救济粮和生产贷款跑买卖赔了本)让他丢了“官位”,成了萧长春这个后生的副手。
以往的小说中,反面人物多是不堪地存在,但马之悦则是一个非常有能力有胆识的能人。 他能吃苦,肯出力,上京下卫,跑遍了京东十二县。十几年的奔波让他练就出一身本事。
他脑子灵活,心眼多,能言善辩,也心狠手辣。面对日本鬼子,他从容不迫,应对自如;面对八路军,他也很会做面子上的事。这个黑白两道的人很受到乡亲们的拥戴。
但这样一个能人,却很难接受新社会的改造。马之悦想当然的认为共产党既然打下了江山,在天下太平之后,坐江山的人就应该享受胜利果实了。但没想到共产党打走了鬼子、打走了国民党之后还要搞社会主义。他对“继续革命”心生恐惧,他敏感地意识到革命革到最后便要革到每个人的头上,因此马之悦决定换一条路走。
在得知萧长春回来之后,他并没有乱了方寸,而是对土地分红坚定地充满着期待。他对自己的妻子马凤兰说,“萧长春要是赞成土地分红,咱们的功劳就让他抢走了多一半去。反而不好,当然他不会赞成;不赞成,正好,咱们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捧他,激他的火,让他跟群众去讲。谁家没有地,谁家怕粮食多。萧长春一讲,群众准不听,再找几个人带头跟他顶,这官司就打起来了。咱们就装作无可奈何,两头不伤。最后当然会压下去。咱们就说‘’我们是想给你们谋点幸福,老萧不干哪!”
在第八章和萧长春的正面交锋中,马之悦表现出了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所具备的惊人能力。他先是把锅甩给群众,说土地分红是群众抛给干部的难题,然后表态说自己的反对土地分红的。这招儿欲擒故纵让韩百仲和萧长春都感到意外。接着,马之悦主动出击:他先聊起了萧长春的个人问题,说他只操心工作,也不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爹妈的关切所在,批评萧长春在这一问题上的固执和死板,然后说自己当年家庭和工作能够做到两不误。马之悦这样讲,一来是前辈对后辈的关心,另一方面也是要体现出压人的威势。看到萧长春锁起了眉头,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又马上换话题,聊起了农业社的家常,改变了屋子里的气氛。接着,萧长春又把话题引到了土地分红,问马之悦如何答对那些有意分红的农民,马之悦狡猾地来了个不作为,对他们说一切等支书回来定夺。他这样回复萧长春有两个用以:一来造成自己过于谨慎,胆小,无担当的错觉,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机拱萧长春的火气。他进而把支书不在,自己没有主心骨的难处和盘托出,接着又开始把赞同分红的农民们说成是一伙自私自利的家伙,一再强调不能让他们得逞(用以很明显,麻痹萧长春对自己的警惕,也调拨了萧长春和群众的关系)。
这一次交手,实现了马之悦摸底和缓兵的意图,虽然萧长春全程也很沉稳,但给人感觉还是马之悦棋高一筹。
马连福:东山坞的生产队长,劳动能手。但为人性格耿直,头脑简单,喜欢直来直去,喜怒皆形于色。在马连福的身上,常常有两个“魂儿”调换着值班。一个荣誉的魂儿值班了,他觉得自己是“老革命”和“功臣”(被国民党抓过壮丁,后又当过解放战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另一个过舒服日子的“魂儿”值班,他就觉得自己加入农业社吃亏,总想到外面找个挣钱多,出力少的工作。马连福因为头脑简单,所以一直为马之悦驱使。在干部会议上,力挺“土地分红”的马连福上来便是一波猛如虎的操作,将在村里很有威望的萧长春骂了个狗血喷头,气氛极度紧张,两方人马磨刀霍霍,似乎就等着萧长春的正面回应了,如果这位东山坞的书记选择正面杠,那么群武行即将上演。好在萧长春沉得住气,他很快便识破了这个圈套,两边拱火的马之悦才是幕后黑手,打起来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强忍怒火,在诸多簇拥的不理解下,心平气和地和马连福摆道理。最终,马连福意识到他只是扮演了马前卒的角色,但小卒过了江,回头一看,诸位将帅却还没过江,这位小卒终于意识到,那些平时鼓动他和萧长春对着干的人,都只躲在暗处,关键时刻是不会挺身而出的。
他的家有美娇娘孙桂英。这孙桂英可不是一般的主儿,做姑娘的时候也是风流一时的“村花”,因为长得漂亮,总觉得马连福配不上她,所以在家里很强势,撒泼打赖,满嘴难听的脏话,数落起马连福就如家常便饭一般。但马连福偏偏又是一个宠妻狂魔,对自己的媳妇又爱又怕。这是一个把家庭看得很重的农民。
焦淑红:22岁,沟南先进青年的代表,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既聪明又用功,村里人都称她为女秀才。但原本又机会读大学的她却在中学毕业之后选择留在东山坞参加劳动。马立本的恋爱对象,但显然焦淑红并未把他放在心上。
焦振茂: 焦淑红的父亲,六十来岁,中农出身,与沟北的韩百安并称为东山坞最全套的把式。小说写到焦振茂的一个重要特征是迷黄历,从宣统皇帝一直到解放后,每一年的黄历都留着,并且都背得滚瓜烂熟。他的每一步行动都靠黄历指导。但新中国成立后,焦振茂又迷上了搜集政策文告,只要看到了,总要想办法记下来。他的经典语录是:政策条文是连环套,这会儿没有的不代表将来没有用。
激烈反对马立本对自己女儿的追求,还在一个月圆之夜抢在女儿前面去和马立本“约会”,被马立本肉麻的情话彻底激怒。
焦母:焦淑红的母亲是东山坞勤俭持家的能手,却也是一个重症洁癖和强迫症患者。她在村里爱干净是出了名的,男人干了一天活无论多累,不把头上脚下洗干净也是不准上炕的。家里的物件,放在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是不能轻易移动的,谁要挪一下,她心里准不舒服。老太太也有一句座右铭:人活着就不能怕麻烦,该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韩道满:东山坞中的画画能手,东山坞农业生产合作社第一青年苗圃的木牌上的美术字和空白处的山水画便是出自他手。母亲去世的早,从小没有得到过异性的温暖,所有有一种隐隐的恋母情结。用萧长春的话说,韩道满是一个表面上蔫蔫呼呼,内心却非常秀的一个人。他的父亲韩百安是个落后分子,对他管束很严,而韩道满也很怕自己的父亲。
小说中写他与马翠清谈恋爱,后者对他则是又爱又恨,总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但小说中为数不多地写到青年男女搞对象的场景,便有他们两位。对他们在河边亲吻的描写,含蓄感人,令人印象深刻。
马老四:马连福的老爹,思想上比自己的儿子还要进步一些。六十多岁的年纪,身体瘦弱,却精神焕,曾经是生产队的专职饲养员。此人可谓东山坞第一“毒蛇”,见到老伙计们的时候不骂人就不会说话。小说第十四章写他与韩百仲见面后的聊天几乎全程高能。当然,对生人说话,老头儿还是很有分寸的。在得知干部会上自己的儿子“忤逆”了萧长春,他气得想抄家伙清理门户,可见其心。
马立本:东山坞的会计,也是一个耳根子软,心里没有准注意,长期活在患得患失的痛苦中的青年。小说对他的刻画很成功,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外号,叫“常后悔”。土改第二年,正在念初中的马立本在马之悦的建议下退学参加了工作——山沟里的小学老师。老师工资少,没前途,他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退学的决定。最终他退职成功,去县城里考银行当了会计员,不想会计工作很辛苦,前途也不大。他在这一期间乱搞男女关系,被开除了,自然又是后悔。在村上当会计之后,手脚也不干净,公家的钱他偶尔也做人情借出去。当然,这与马之悦长期以来对他的“耳提面命”分不开的。
六指马斋:马立本的父亲,对共产党的执政前景非常不看好。因此经常授意自己的儿子去聆听马之悦的教诲。这里有马斋对人生和世界的基本认识,他认为共产党搞的那一套只是一时的,而且是逆天行事。天下至理便在金钱至上,无论那朝哪代,只要还在使用银钱,只要还有买有卖,这世道就不会有什么大改,所以共产党长不了。他真正佩服的是马之悦,鬼子得势的时候,人家吃香,共产党来了人家还是吃香。
马连升:外号“马大炮”,中农里面胆子最大,也最喜欢放炮的。与他平辈的马立本,在智谋和胆略上都有不足,但马连升至少有胆子。他一直以为共产党团结中农是因为怕中农,没有中农,共产党的农村政策就要完蛋,所以他往往有恃无恐。即便在合作化已成定局之后也仍然怪话连篇。他的妻子外号“把门虎”,能算计,会节俭,在村子里也是一个百里挑一的人物。如果没有她的打理和安排,以马连升的能力和水平是断难发迹的。但世事难料,总难完美,她与马连升相守半世,却无子女。两人一直想过继一个儿子,旧社会的时候这很容易,可农业社成立之后很多原本想把孩子送走的人家又都变了心思,儿子是劳力,反正为社里干活,多劳多得,就没人往外送儿子了。正因如此,两口子都对农业社有怨言。
马子怀:马连升的邻居,与夫人并列为东山坞最老实、最本分的富裕中农。他们胆小,最怕惹是非。但人就是这样,往往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两口子与把门虎还是结下了梁子,起因便是把门虎偷偷“蚕食”马子怀家的耕地。马子怀夫妇对农业社的态度是两可之间,对萧长春基本上也是认可的,但总觉得他人还年轻,阵势见得少,怕不能持久。所以对此次分红也是持观望态度。可以说,马子怀夫妇的态度确实能代表很多中国的农民,对中国的农民的来说,合作社可以搞,而换一条路子也可以搞,只要别折腾来折腾去的就好。
马同利:东山坞沟北的劳动达人。喜欢把一把磨得锃亮的锄头靠在门口的墙上,旁边还要放上一顶草帽——一顶经过了多少日晒雨淋,已变黑色,烂了帽沿儿的草帽。马同利就是要通过这些阵列物表明他时刻准备好去劳动了。在居家过日子方面,马同利绝对是个狠角色。这个人平时话不多,走路做事都是耷拉个脑袋,人们都觉得他是一个不好交的人。马同利又是个很能“绕”的人,他善于搞投机,利用手中的资源进行投资并且实现利滚利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最大的手笔便是为妹子找了个富农做婆家,又通过这层关系和一个地主攀上了亲,把大闺女嫁过去。没用几年光景,马同利又买地又买牲口,农忙的时候还雇起了月工。生活中他也很能绕,村子里但凡谁家的鸡进了他的院子里,不下个蛋留下,他就扣在筐子底下不放。慢慢的,村里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弯弯绕”。
新社会让“弯弯绕”吃尽了苦头,给儿子绕来一位少要彩礼的媳妇,赶上婚姻法颁布,过门一个月就离婚了。他对农业社和统购统销政策也是大为反对,做梦都想单干。也正因如此,马之悦十分器重他。
小说中一个很精彩的情节就是马立本和马同利之间的斗法,两个人都是赞同土地分红的,但在萧长春回到村里后该如何应对的问题上,两个人展开了精彩的博弈。马立本显然是带着马之悦任务来的,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发动尽可能多的农民赞同土地分红,在会议中让萧长春看到民心所向。但弯弯绕可不傻,他在应对的时候说“我们是戴着龙头的人,缰绳头还在你们手里攥着,这得看你们干部的了”。弯弯绕看出马之悦的心思了,他知道马之悦老谋深算,不想出头,想挑唆中农富农和萧长春对着干。他进而反客为主,问道:马会计,按地亩分麦子这事儿,起因是我们社员,还是你们干部啊?是你们干部吧……马立本马上就着急了,显出了慌乱的神色。弯弯绕继续进攻,“马之悦要是光给我们开空头支票,不办真事儿,我们还怎么拥护他呀!”其实弯弯绕对马之悦没有意见,他比马立本更支持马之悦,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想给马之悦加把火,让他对眼前这件大事上点心。
除此之外,弯弯绕自己也有计策,那就是哭穷,逢人便讲家里的粮食不够吃,甚至还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打自己偷糠饼吃的儿子,引来村民围观。无非想给大家证明农业社的思路不正确,要按照土地分红才行。
干部会上也是卖惨哭穷,以围而不攻的方式来“助攻”马连福。韩百仲提出去他家里搜,萧长春认为这样做影响不太好,也不符合党的政策,便说:“我们先不翻,让他仔细想想,从此不胡闹了,就不翻,再胡闹,咱们就翻翻看”。“弯弯绕”心里虚了,嘴上还不服,一边继续哭穷一边往门外走了。
马翠清:从小死了爸爸,母亲将他带到沟南的农业社之后也病死了,马翠清是在农业社的抚养之下长大的。这个人善良活泼,和穷苦人有着天然的感情。在干部会关于“土地分红”的斗争中,马翠清立场坚定,专门跑去找韩道满为萧长春站脚助威。怎奈韩道满在得知父亲的“反动”立场后便丧失了勇气。
哑叭: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头发黑得出奇。如果不是头上的一块大伤疤,也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儿。早先为马小辫放羊(堪称东山坞第一养羊高手,他的细心与柔情令人印象深刻,连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把式都要甘拜下风),因在一个冬天里熬不过寒冷想弄点火烤烤,而被马小辫用铁筷子打中面门,留下了大疤。出走之后便四处流浪,直到土改才回来。土改之后,分到土地的他对共产党感恩戴德,虽然不会说话也听不清楚,但他对党的感激之情是非常真挚的。这一点从马翠清找他为萧长春“打架”,他二话不说的反应就能看得出。
焦振丛:焦振茂的堂兄弟,是一个善良,精明的贫农。土改之后,一番趁水和泥的操作,让自己成功跻身下中农的行列。在韩百仲的动员之下,果断入社。入社之后,他是所有中农里面最听话的一个,让干嘛干嘛,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最终成为东山坞里有名的车把式,也正因为日复一日地和拉车的牲口打交道,他说话的嗓门经常很高,也因为跑的地方多,见的广,性子也比较豁朗。
在小说的情节推进过程中,焦振丛扮演了重要角色。首先,正是他发现了黑夜中萧长春与焦淑红结伴而行,从而得出两个人在搞恋爱的结论,这个消息也正是从他嘴里传给了韩百旺,由后者传给了马之悦和马立本,另此二人大为惊骇。其次,焦振丛以侦探柯南一般的敏锐观察发现了马之悦,马大炮,弯弯绕等人倒卖粮食的行动——“真真切切,我亲眼看到的。六、七个人,有马主任、马大炮、弯弯绕,还有两个女的;另外,有几个像是外村的人。月亮刚上来,我正顺着河边走,走着走着,脚底下踢到一团绳子。一团猪毛绳,我给弯弯绕做过短工,除了他家,谁也没有猪毛绳。准是用它抬粮食口袋了”。
韩百安:这个形象被浩然刻画得非常出彩。这个没有主心骨的人,这个被马之悦牵着走的农民其实是那样的朴实、善良。他并不是如弯弯绕和马大炮一般总想着多占便宜的人,他的自私,他的偷偷屯粮食,完全出于一个庄稼人对家中藏满粮食之后内心的巨大充盈。在那个物质还不算丰富的年代,在那个刚刚度过战乱的年代,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这种行为其实是可以被理解的。但与萧长春相比,他更信服也更惧怕马之悦的权威。作为一个农民,信仰长者政治也实属正常。但小说写韩百安最精彩的地方莫过于偷偷把家里的一百二十斤粮食拿给马之悦让后者帮忙倒卖。他本是很不舍的,但在萧长春要挨家挨户翻粮食的谣言之下,他似乎无法可想。小说写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走进马之悦家的大门时的场景是极为精彩的。他的痛苦,恰恰源于他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