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北京
在我印象里,小时候的北京是灰色的胡同,灰色的大杂院,是信鸽的哨声,是邻居小姐姐的手风琴。我家住在复兴门,奶奶家住在西单,虽然在90年代都已经很繁华,跟现在相比却大有不同。
衣
那时家家户户织毛衣,我家也不例外。妈妈手巧,几乎全家人都穿过妈妈织的毛衣,样式又各有不同。我家到现在还留着10几本毛衣书,只不过现在织的都是给朋友的小孩子做礼物了。小时候还穿过姥姥用缝纫机做的衣服,衣服上的贴布小狗是我的好朋友,在幼儿园不停的炫耀。还流行过套头运动衫和同款运动裤,我们一家三口曾经每人一套,现在翻照片还忍不住嘲笑,真是土爆了。
食
大杂院各家门口总有小院子能种种蔬菜,丝瓜、南瓜、黄瓜,隔壁家还种了葡萄,公共通道旁的枣树,结了枣子也是全院人分享。儿时的吃食总是比现在有味道,冬天各家门口堆满了冬储大白菜。大白菜炖粉条是奶奶的拿手好菜,自家的蔬菜也吃得不亦乐乎。最难忘的一餐是,爸爸养的银龙从鱼缸里蹦出来,奶奶瞒着所有人炖了鱼汤,吃完了才揭晓,全家人五味杂陈。我跟表妹最爱的还是过年别人送的旺旺或者乖乖大礼包,能吃好久。奇多的玩具、泡泡糖的纹身贴纸,伴随童年的全是快乐。大人也有大人的快乐,爷爷是四川人,夏天会在院里支起两张桌子做四川凉面,小孩子帮忙用蒲扇把面吹凉,大人们准备菜码。冬天在家里吃铜锅涮羊肉,奶奶做冰糖葫芦、酿醪糟。到了春节,围坐一团包饺子包汤圆,闲话家常。偶尔爷爷还会做鳝鱼面和甲鱼汤,鳝鱼和甲鱼都是自家现杀,有些残忍,却味道鲜美。再有闲情就磨豆子做豆花,那年间没有手机电脑,可做的事可就太多了。
住
住在大杂院,回家碰见熟人就是一路打招呼,张爷爷李奶奶叫个不停,长辈们总要寒暄几句,没有现在这么赶时间。大杂院也没什么私搭乱建,最多盖个小厨房。大家也都喜欢在院子里活动,大人们摘菜聊天,躺长椅上看书喝茶,小朋友跳皮筋捉迷藏,一二三木头人叫个不停,热热闹闹充满烟火气。谁家去门口小卖铺买个甜面酱懒得锁门,让邻居照看一下是常有的事。院子里露天吃饭,是现在普通人家再也体验不到的美事。屋子里没有暖气要生炉子,谁家都会有个不小心,煤气中毒了也全靠邻居照应。一家有事,大家帮忙,连我爸妈的大媒人也是我们邻居。
行
小时候的长安街,复兴门到西单有宽宽的便道,便道上有长椅,行人累了可以坐下来欣赏车流当风景。我就是在这里学会了骑自行车,跟表妹一路追跑打闹。夏天总有爷爷奶奶们在这里聊天乘凉,十一国庆我也会和表妹穿着“空姐装”在劳动人民文化宫前合影。那时天总是很高很蓝,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也忍不住仰头去看。当然,那时根本不会料到短短几十年时间,行人路过不但步履匆匆,口罩也要捂得严严实实。那时有私家车的不多,自行车大军浩浩荡荡,丢车也成了习惯。街上随便一问,没有人没丢过车,小偷更名目张胆的把绞折了的车锁留在原地。北京政府为了这事没少想办法,像机动车一样给自行车上牌照、发驾驶执照,然而都没有什么成效。那些年利益的驱使,不像现在遍地共享单车了。
回忆了旧时的北京,想想都是温暖。现在的北京更加时尚,但也是我们这些北京人回不去的故乡。更像是首都,高楼林立,却不再亲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