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病了
昏过去前,温俞只记得顾阎告诉她,她爸没死……
温俞再次醒过来时,发现她正躺在别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顾阎的西装外套。顾阎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穿着名贵的西服,穿梭在厨房里,宛若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温俞走过去,默声把顾阎垂着手的袖子挽起。顾阎微滞,换下还未挽起袖子的另一只手递给温俞。
挽好袖子,顾阎一手把温俞圈在怀里,下巴支在温俞额头上,抿唇微笑,“睡得好不好?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温俞嘴角牵起苦笑,“顾阎,我爸妈都快被你逼死了,我竟然还在这里跟你谈情说爱,我是不是很不孝?”
顾阎皱眉,拧起温俞的下巴,微微有些怒意,“你别忘了,你父母是罪有应得。而你,无非就是替他们赎罪。”
温俞惨笑,“我妈不过是把她看到的如实说了出来,这样也有错吗?”
顾阎双目倏地变得血红,面色铁青,似是要拧碎温俞的下巴,“明明知道自己说不了谎,却在没有弄清楚真相的时候误导别人,你说,是不是你妈的错!”
十八年前,顾阎的父亲顾澈在一场重要的手术上治疗失败,没能挽救病人的生命,病人家属悲痛欲绝。由于病人在A市背景很大,所以当时这场医疗纠纷闹得很大。
后来,这场纠纷因为突然出现一位匹诺曹患者声称见到顾澈收了红包而一边倒地指责顾澈。顾澈不堪压力选择自杀,不久,她的妻子受不了舆论谴责也服毒自杀,留下年幼的儿子。
而温俞的母亲莫婉晴就是那位匹诺曹患者。
顾阎冷冷地拍了拍温俞的脸颊,盛满嘲讽的眼上上下下打量温俞,最后一笑,“别再提这件事,你永远欠我,别逼我修理你。”
顾阎转身把炒好的鸡翅递到温俞手里,“端出去。”
温俞惊叫了一声,又惊又痛地抽回手,“好烫!”
啪!碗碟应声而碎,鸡翅撒了一地。
顾阎脸色猛地变得铁青,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抓着温俞的手臂,抓得温俞生疼。温俞不禁打了个冷噤,一股冷流从脚底层层递上头皮。
顾阎眯起眼,“捡起来!”
温俞愣愣地睁着一双美目,面色惨白。
“捡起来!”顾阎浑身透着危险的讯息,厉声厉气地再次说道。
此话一出,温俞立马蹲下身,把鸡翅全部捡起来,捧在手心里。温俞抬头看着顾阎,眼神怯怯如小鹿。
“吃了。”顾阎纤长的手指轻轻在温俞脸上摩挲着,“我做的很辛苦。”
温俞身体升起一股颤栗,嘴唇微微地抖了抖。她生如死灰地闭上眼,心里残存的一点点期望骤然消逝,她的顾阎真的死了。
温俞缓缓地把鸡翅送到嘴里。
顾阎一把推开温俞的手,温俞自暴自弃的表情刺痛了他,“滚出去!”
温俞浑身的气力像是被抽干了,她无力地站起来。
顾阎突然道,“到外面坐着,我再给你做一盘。”
温俞默不作声,低下头走出去。
十多分钟后,顾阎端出一盘香味四溢的可乐鸡翅。
顾阎把鸡翅推到温俞面前,“这些都是你的。”
温俞马上夹起鸡翅咬了一口,忍着胃里滚滚欲出的恶心咽了下去。一个小小的鸡翅,整个过程对于温俞而言,如上刑场。
顾阎皱了皱眉,又给温俞夹了一个鸡翅,“你这是什么表情,还在生气吗?”
温俞哑然失笑,她哪里敢生气?她还有生气的权利吗?温俞紧紧盯着碗里的鸡翅,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夹起鸡翅一口吃完了。
温俞的表情顾阎全然看在眼里,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又给温俞夹了一个鸡翅。
温俞恶嫌地盯着碗里的鸡翅,胃里不停翻滚的恶心终于冲过咽喉。唔!温俞难受地捂着嘴冲进厕所里,扶着洗漱台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吐得只有胃酸了,温俞才能勉强支起身。从镜子里,除了能看到脸色惨白的自己,温俞身后还站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顾阎。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温俞虚弱无力地道。
顾阎唇角勾起冷笑,“你恶心我?还是恶心我做的东西?”
温俞摇头,接了一把冷水抹在脸上,意识才渐渐清明,“顾阎,我得了厌食症。”
顾阎挑眉,“真的?”口气十分怀疑。
温俞叹了口气,无奈道,“顾阎,我没骗过你。”
顾阎脸色微变,拉着温俞重新坐到饭桌上。“试给我看。”
温俞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略微艰难地咽下去。
顾阎脸色好了些许,“我就知道你……”
唔!温俞腾地站起来,捂着嘴难受地呕起来。顾阎瞪圆眼,眼里闪过不悦,“吞下去!你就是娇气。”
又是娇气!温俞鼓胀的眼眶涨的生疼,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顾阎一把抱住温俞,半威胁半哄,“乖,我做的很辛苦,咽下去好吗?”
话音刚落,温俞就推开顾阎,把嘴里的异物全吐了出来。
顾阎冷眼看着温俞,紧握成拳的手微微泛白,隐忍而克制,“你就是娇气,才会得这种娇气的病。地板是你弄脏的,自己打扫干净。”说罢,只留给温俞一个冷漠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翌日,温俞又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早餐全吐了出来。
顾阎暴怒不已,像一头狮子似的粗鲁地一把抱起温俞,站到电子秤上。电子秤上显示两人的体重,再减去顾阎的,就是温俞的体重了。
“你才七十五斤!”顾阎惊讶不已,反复确认了两次,才又道,“我喂你那么多东西,你到底吃去哪里了?是不是背着我吐掉,才会得这么娇气的病?”
温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顾阎怀里微微挣扎起来,委屈不已地道,“顾阎,你让我去见我爸妈,我的病很快就好了。我不是娇气,我只是太想他们了,我才吃不下。”
“你做梦!”顾阎气得咬牙切齿,“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现在去医院,我不信治不了你。”
顾阎把温俞抱上车,烦躁地拨通何必的电话,“今天我晚点到公司。”
何必惊呼一声,兴趣盎然起来,“顾阎,啧啧,你竟然也会迟到。是不是温大小姐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说嘛,你迟早会栽到她手里。我当初怎么警告你的……”
“就这样。”顾阎看了眼温俞,不悦地挂断电话。
顾阎牵着温俞,带她做完所有的检查。
主治医生拿着诊断报告,打量了一下跟在顾阎身边乖巧沉默的温俞,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顾总,温小姐除了有厌食症,还有一些轻微的抑郁症。”
顾阎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睛里不安的精光一闪而过,他看了眼神色淡淡的温俞,认真地道,“怎么治?”
主治医生道,“可以心理治疗也可以吃药,但是温小姐症状还不严重,建议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温小姐现在主要是情绪萎靡,你多开导一下她,心情好了,病可能也就好了。”
顾阎了然,带温俞回别墅。别墅门外已经站着顾阎的私人医生和几个护士。
顾阎把温俞抱回卧室,大手架着温俞的臂膀,俊俏的脸上透着冷漠,“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不行。我让他们准备了流食,待会不准吐出来。”
流食?温俞惊恐地看着顾阎,眼眶湿润,剧烈挣扎起来,“顾阎!我不吃流食,我好好吃饭成吗?”
顾阎把温俞紧紧圈在怀里,一只手撬开温俞紧紧闭着的嘴。旁边的护士见状,赶紧把装在大针筒里的流食一点点挤到温俞嘴里。
温俞喉咙上下蠕动着,鼓胀着的眼眶流下难受的泪水,胃像被一只手捏着,又疼又恶心。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最后又咳又吐,吃下去的东西又全部吐了出来。
顾阎抱着温俞,温俞吐出来的东西几乎都吐到他身上了。顾阎恶嫌地松开温俞,转身进了浴室。
温俞无力地躺到床上,身旁的护士满脸同情地看着她,“温小姐,要不要洗洗?”
温俞难受地闭上眼,心脏像被一把生锈的刀凌迟过了,每个细胞都是疼的。
院子里吹过微风,挂在树梢上的风铃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那是温俞逼着顾阎送她的礼物,她当时竟然忽视了男人脸上的厌恶。果然,顾阎从那时起就恨她……
顾阎从浴室里出来,洗漱后的男人浑身透着雄性荷尔蒙,穿着名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从很久以前开始,温俞就喜欢顾阎身上的禁欲和生人勿近的气息。
顾阎道,“冰箱里放着一百多支流食,如果让我知道你把饭吐出来,那以后吐一口饭,我就让人喂你一支流食。”
顾阎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温俞,“你现在脏死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