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北方的冬天非常冷, 家里住在一排平房的中间一间。每家都有一个不大的盖有一间粮房的小院。我经常因为被爸妈锁在自家小院里,通过攀爬鸡窝“越狱”到邻居奶奶家。
我家门前是一片空场,冬天各家各户把纷纷杂杂的颜色各异的脏水泼在那里,一层又一层,日积月累冻出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冰场”,那是孩子们玩耍的天堂。男孩子们充分利用了门前的冰场,技术好的滑着三角型的一个冰刀的冰车,技术一般的坐在那种平板的两个平行冰刀的冰车,三角冰车速度快,站在上面飞驰起来足以让周围穿着厚棉鞋棉裤的围观的孩子们艳羡。
我家都是女娃,家里除了一个光身子的胶皮玩具娃娃,其他的玩具都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有从家里杀鸡拔下来的鸡尾巴毛缝制的毛健;有用剩布头缝制的装着黄豆的沙包,有用医疗手套剪成的皮筋,但就是没有男孩子们玩的那种冰车,于是我对那种技术含量不高的平板冰车打起了主意。
家里可以拿得出手,可以不被父母发现,可以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就是家里的芥菜疙瘩和蜜枣了,芥菜疙瘩是一种腌制后又蒸熟晒制的有点肉味的咸菜,在物质匮乏的时候,一点一点嚼在嘴里能解馋。蜜枣被妈妈放在一个小罐子里,我每每偷吃一颗,忍不住要再偷吃第二颗,然后依依不舍地用手把表面扒拉平整,让人感觉没被动过的样子。
我用芥菜疙瘩,偶尔用一颗蜜枣去和那些坐平板冰车的小男孩换,换能滑一会冰车的权利。滑累了的男孩子是禁不住零嘴儿的诱惑的。
于是我跪在那个“换租”来的平板冰车上, 冰车因为有两排平行的冰刀,很稳。 儿时的冬天都是穿妈妈亲手缝制的土棉裤,我跪在冰车上,手上带着一根带绳的棉手套,使劲握着两个冰锥子滑啊滑啊, 脸蛋儿冻得红红的,也有兴奋的红色。
那时的天真正是瓦蓝蓝的,云白而游走,“五彩”冰上一群快乐的野孩子,我是夹杂在野孩子中少有的女孩子, 飞啊, 飞啊, 旋转啊旋转。 那种芥菜疙瘩换来的快乐是那样简单。
疯玩的后果不仅仅是家里的荠菜咸菜和蜜枣减少,还有就是我的土棉裤遭了殃,棉裤的裤腿和膝盖被彩色冰泥弄的一塌糊涂。
玩得忘了时间,累了饿了才想到回家。爸爸正带着姐姐大口吸溜着热面条,我却因为一身泥猴子被乖乖地立在墙角罚站,看着,馋着。没一会老爸命令我坐下, 我以为“事祸”已过,迫切地准备伸手端碗时,脑袋却被爸爸手里迅速反转过来的筷子头“梆梆”敲了两下,这是老爸惯用的惩戒手段。
我心底是不怕的,这表明老爸已原谅我的贪玩。热气腾腾的面条让我温暖满足,两下竹筷的敲击尽也有快乐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