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峰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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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亭避雨


春雨贵如油。北方生活的人知道这句谚语。而它却并不是普适的,尤其是当你身处江南之地。

江南的雨说来就来,随意得很,完全不会顾及你是否已经做好了迎接它的准备。

到横峰的第一晚上就下起了雨。雨下还得很突然。当一行人饭后漫步正打算折返时它就下起来了,初时雨点大而稀疏,众人都不当意,紧接着密集起来。没有人带伞,幸而有车来接,车上又备着几把雨伞,才不至于都淋成落汤鸡。

也曾领略过江南雨的风味,在苏州,在杭州,虽然是冬季,似乎每天都在下雨。苏杭的雨频繁,绵密,却并不惊扰人,是一种若丝若缕的濛濛细雨,打在脸上温润润的,没有冬日的寒意。

江西的春雨与江浙的冬雨又不一样。它来得随意,去得骤然,并不愿意和你多作缠绵。雨势也略大一些,伞是必须要打的。虽是四月天了,山间仍有春寒,淋了雨,春风一吹,也会让你激凌凌打个冷战。

第二日坐硬座公交在横峰的乡间穿行,途中雨打车窗,隔窗遥望,远处的山岚渐渐浓郁起来,有人称之为雾岚。江南雨水多,湿气重,山峦间很容易形成雾岚奇观。后来到葛源去,站在一座山间的木栈道上,眺望对面的山峰,山峰已被一团团云雾环绕起来,虚无缥缈,仿佛蓬莱仙境。

蓬莱仙境我是没有去过的,我只去过藕池仙境。有一年的清明节,我曾去济南城外的藕池村,坐在藕池水库旁,细细欣赏过雨中的山峦变化。随着雨势的来去,远处层峦的消隐与重现,仿佛一幅变幻莫测的水墨动画,其动人心魄的美感也不亚于这江南的重重雾岚。

南方的山确是与北方的山不同。其美也在不同。江南多丘陵,有山,也是小山,山势也连绵起伏。只不过和老舍先生眼中“太秀气”的济南的山比起来,仍是秀气多了。春天的江南到处绿意葱茏,连山体也是绿的。绿山之间日夜流淌着哗哗响的小溪流。果然当得起“秀美”的赞誉。

江南的山水之美更会让人产生一种“田园牧歌”式的向往与留恋吧。譬如一座叫“百花洲”的小村庄。

济南城也有百花洲,那是一处人为打造的文化复古氛围,而横峰的百花洲却是一处保留得比较完美的原生态乡村。

细雨霏霏,村里人迹寥落,只看见田野里有几个干活的农人,肃静的马路上也有几个做保洁工作的妇人安安静静地低头打扫路面。田野里的人,马路上的人,他们都头戴斗笠。竟然在这里邂逅了斗笠,这样一种最具有古典江南韵味的雨具,它们还在啊。撑着雨伞默默地观望了一会儿,心底里涌过张志和的那句诗:“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只是再也看不到披蓑衣的人,蓑衣已被作为古物悬挂在某处的白墙上供人们观瞻怀想了。

百花洲有古朴的旧时房屋,老式的木门,木门紧锁,外人莫入。门口有小小的木凳子,可以坐。于是有人堂而皇之地坐下来拍照,傲气十足,俨然自己是这屋子的主人。

屋子对面,隔着一条马路,是菜地。地头有一口压井。古老的压井,还能压出如许清水的压井,让我一下子仿佛穿越到了小时候的王村。

据说横峰的地下水都是山泉水,可以直接取饮的。我说可以喝么?旁边的老妇人指了指村庄的深处,说那里有一口一百米深的水井,那里的水可以直接饮用。

往村庄的深处走,并没有走多远,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走在前面的人已经从村庄的深处折回来,向路边的广场处集合。广场上有一处水池,水池里有喷泉,泉水从几个瓦罐造型的水眼里喷流出来,混和着雨水倾泄而下,是不是老妇人说的那泉水呢?没有人敢去尝试。

广场叫什么名字呢?没有人知道。我自己心里把它叫做百花洲,因为百花洲上有座亭子,名曰清风亭。

清风亭名字好,更好的是亭子旁边长着一片茂密的竹林。春天的青青翠竹惹人爱怜,更惹人爱怜的是竹林中冒出来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竹笋。江南多竹,竹中多笋,笋长得快,来不及挖就长老了。在黄道故居门前的竹林里第一次看见高过人头的竹笋,令人惊喜。到处都是竹林,竹林里到处都是竹笋,一场接一场的春雨过后,想来当地人挖笋也是挖不及的吧。

雨越来越大了,徜徉在江南雨中的北方人也不得不躲进亭子里来,撑着花雨伞在雨中拍照的南方人也不得不躲进亭子里来。亭子里一下子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

清风亭是一座不算太长的“长亭”,李太白曰: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此时的人们才刚刚相聚,离踏上归程还有一段距离。他们来自山南水北不同的小世界,短暂的脱离之后,又将重回各自的小世界去,继续日复一日的轨道运转。

清风亭避雨,这样的小插曲,于所有在场者来说都只是庞大人生过程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记忆节点吧。当第二日,我于微雨中立于丫石寨那棵孤独的酸枣树下,遥想昨日的清风亭,已然恍若隔世了。

灰蒙蒙的背景下,酸枣树浑身黑黢黢的,枝丫上刚刚冒出嫩绿的新芽。它的身后有同样黑黢黢的旧式瓦房的高高瓦脊,作为同色调的陪衬。抛开了雨伞,让雨水打在脸上,仰望着这棵酸枣树,我仿佛要和它做一场深刻而持久的灵魂交流。

只是,江南有酸枣树么?同行者的话也颇可怀疑。


乌石头看花

三月间,葛源的油菜花开了,梯田式的油菜花海。我却姗姗来迟,错过了葛源颇负盛名的油菜花节,却与新篁的杜鹃花不期而遇。

车子沿着山路蜿蜒深入,峰回路转之际,那漫山红色的花海扑面而来。车甫停,伊第一个跳下车来,欢呼雀跃奔过去,像她这样沉着稳重的本地人都被惊艳到了,可想杜鹃花盛开得何其壮观。

北方没有杜鹃花。李义山的那首著名的《锦瑟》诗里有“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杜鹃鸟和杜鹃花想来也是生生相息的,传说中的杜鹃花就是子规啼血染红的——雨恨花愁同此冤,啼时闻处正春繁。千声万血谁哀尔,争得如花笑不言。

山雨迷濛,唯见满山的红杜鹃,却不闻一声鸟鸣。

哎,快看,还有紫杜鹃呢!有人兴奋地叫嚷。大约紫杜鹃是稀有品种。只见一团鲜红里果然有一簇紫色的杜鹃花盛开,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有人想跳进山谷里去近距离拍摄,逡巡良久,找不到正确途径,悻悻然作罢。

在面对这满山的红杜鹃之前,曾在一处景观带看到一丛粉红色的花,被同行人指认说是杜鹃花,掐了一朵来看,花朵形状酷似从前在王村种过的烧汤花又名夜来香的,只不过体积略大,花朵也是成群结伙的簇拥在一起,显得繁华热闹多了。

有本地人说杜鹃花是可以吃的,小时候经常拿它来做无聊时的零嘴儿。我也想吃几瓣杜鹃花,可是在山前观看时,离得太远,后来坐车离开,虽然车窗外就是红艳艳的杜鹃花,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似的——终归没能伸出手去。

没吃着杜鹃花,倒是吃了几瓣月季花,这是后来在乌石头的事了。

乌石头是一处古村落。一条长满了绿苔的古旧石板路横跨山涧之上,连接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与这座深山里的世外桃源。路旁竖立着一架高大的十字乌木标志,悬挂着两只旧黄色的古式灯笼,灯笼上写着:乌石头。

为什么叫乌石头呢?

因为“乌石头”的石头都是乌色的。

后来走在乌石头村里,果然看到许许多多的乌石头,乌色的鹅卵石墙体,乌色的鹅卵石路面,乌色的鹅卵石石阶,这些都是小个子的乌石头,更大的乌石头在野外的山涧里,从村子上游流下来的小溪,溯回至山涧里,和从山顶流下来的水瀑汇合在一处,成就了一泓清潭。清色的山泉哗哗地流泻过乌色的山石,越发显得这山泉的纯净来。能不能直接掬一捧喝呢。

江南真是湿润啊,空中飘洒着濛濛细雨,山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乌色的石头路泛着粼粼的水光,乌色的老樟树上生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和象牙色的木耳,就连那块横架山溪的微型石板桥也是披着一身毛绒绒的绿毯,人走在上面,恍然走在上古时候。

乌石头不光有石头,还有房屋。房屋有十几座,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都是保存完好的旧式建筑,土木结构的拼板房。土木结构我是理解的,可是——什么是拼板房呢?当我沿一条石头路顺势而上,走到一处位于山顶的院落时,便明白了。

院子里有一座二层楼的老屋,旧色的红瓦铺顶,奇特的是它的大门,并没有门,只是有个门口,门是两扇矮矮的木栅栏,推开就可以进入屋内。所谓的“拼板”就是指房屋正中间的结构全部是用木板拼成的,两侧卧房则是砖土结构,窗户是现代式的木框玻璃窗。廊下有两根木柱作为支撑。二楼低矮些,除了一扇小窗,望上去黑漆漆的,大约只是存放一些杂物,不住人的。这座老屋加盖了二层也是少见,因为村子里其他房子都是一层建筑,模样倒是大致相当,都是红瓦铺顶的拼板老房。

主屋的内里,站在木栅栏前,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屋子的正面放置着老式的暗红色木制条几,条几后面的墙上挂着旧时的中堂,各式的堂画,家庭照片,花花绿绿的,显示着这屋子里曾经经历过的旧日生活的喧哗和热闹。右侧摆放着一张原木色的八仙桌,条凳。左侧随意摆放着几只矮木椅。客厅四四方方的,不算太大,左右两侧是被木板隔离出来的卧室。

屋子里陈设都是简陋素朴的,没有一样现代化的电器。我站在栅栏外面,向里望着,有一种想踏进去的冲动,却始终不敢。我怕惊扰了它。它是那么沉静,一种历经岁月沧桑的沉静。

正在下雨,院子里的水泥地面是湿的,湿的地面上浸着斑斑点点的青苔,连这水泥地也显得古旧起来。院子里有一只白鸭,一只白狗,一只红身子黑尾巴的大公鸡和一只橙红色羽毛的母鸡——它们的羽毛闪耀着健康的动人的光泽。后来,公鸡和母鸡跳到墙头上玩耍去了,白狗却跑过来迎接我们。它一点不认生,允许我蹲下来抚摸它的头。主人说是训练出来的。

我和白狗玩耍的时候,这院子的主人就站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他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山里人的装束,穿着雨鞋,大约是刚刚下地回来。山上有田地么?我往四外眺望一番,并没有看到。

我们是被月季花吸引来的。沿着高而窄的石阶上来,旁边种着的月季花已经盛开了,粉嫩色的花朵在细雨中招摇。院墙边也种了一簇簇的月季花,怒放的花瓣上挂着水珠。此时此刻,它是天地间最美的事物。

伊伏首上去轻嗅花香,然后问:我可以摘几片花瓣吃么?

老者很随和地说:可以吃啊。摘吧摘吧。

我却惊诧月季花竟然可以吃。江南人真是爱花成痴啊,什么样的花都要摘几瓣来品尝一番。

我学着伊的样子,从一朵月季花上揪了两片下来,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不滞不涩,淡淡的甜香。

乌石头除了村里人家种的素雅的月季花,在野外还有开着明黄色花朵的蒲儿根,开着梦幻般洁白花朵的鸢尾花。蒲儿根仿佛山野间土生土长的清纯明媚的少女,鸢尾花则恍若一失足跌落人世间的仙子了——我的忧伤因为你的照耀,升起一圈淡淡的光轮。多年前读过的一首诗因了主角的现身而重温于这江南的山野。

我因了那漫山的红杜鹃而来,却驻足耽沉于这一丛朦胧派的白色鸢尾花前。在它的身畔,有日夜不停流淌的小溪水,那哗哗的声响,是它寂寞的心唱出的歌么。


香樟树与枫林湾

在从前的家里,最珍贵的家具便是母亲陪嫁过来的那只樟木箱了。它常年放置在父母亲的东卧房里,紧靠床尾的位置。樟木箱里存放着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好点的衣服,被子,甚至逢年过节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的好点心,也被母亲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放进去,还要加锁——这是防备小孩子偷吃的。

樟木箱是上下分体的结构。上面的箱体很大,下面还有一只专门收纳鞋子的小橱子。小橱子有四只短粗的小脚,支撑着整个樟木箱的重量。

在我的眼里,樟木箱并不仅仅是一件用来收纳物品的家具,它更像一件艺术品。我认识它的时候,箱体的红颜色已经很旧了,旧红色却更加衬托出它的古色古香。像任何那个时代的家具一样,樟木箱上绘着漂亮的花饰。花饰颜色单一,所谓的“描红画绿”,虽然历经岁月侵蚀,颜色暗沉了许多,却依然鲜艳醒目。上面的箱子画的是花团锦簇的牡丹,下面的橱子画的是红梅花开和报喜的花喜鹊。

连那箱子上铁制的锁扣和拉环都是别具匠心的,透出一种独立于庸常日子之外的艺术气息。我无聊的时候,常常坐在它前面,用一双小手“叭嗒叭嗒”玩弄鞋橱小门上的锁扣,不知疲倦。

最欢喜的是母亲开锁的时候,取出或者放入东西,母亲都要用那把隐藏很好的小钥匙把樟木箱打开来。樟木箱被打开了,箱子的内壁贴了一层浅淡的青红条纹的纸,这种纸应该是特殊的纸,用来防潮用的。很厚实,摸上去有毛绒绒的手感。一股樟木独有的香味扑面而来,它不是浓郁的刺鼻的,而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香气,它是轻淡的,又是厚重的,我深深吸一口气,好让这香味更多更久留存在记忆里。

除了樟木箱本身的香味,箱子里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是白色的樟脑丸发出的,它被母亲藏在衣物里,凑近了闻,味道是浓烈而又刺鼻的。

从前的人家,柜橱里存放衣物时,樟脑丸是必备的,它可以防虫蛀,防霉变。对于小孩子来说,它还有另外的用途。我们常常拿了母亲的樟脑丸,跑到院子里去捉弄蚂蚁。用樟脑丸在蚂蚁出没的周围画一个圆圈,正在行进中的蚂蚁便顿时慌了神,陷入迷路状态。看着它们一个个惊惶失措,在这白色的包围圈里左右奔窜,几个恶作剧者便快乐得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樟木箱和樟脑丸都来自于同一个本源。北方是没有香樟树的。第一次见到这种给予过我特殊美感的树木,是在横峰的“慢时光”。

慢时光虽然是一处着意为之的乡村文化氛围,可是那里的香樟树却是一种纯朴的自然景观,一棵接着一棵,并不密集,但是随处可见。在小河畔,有两棵相距不远的老香樟树,树龄都是在三百年以上的,它们仿佛是兄弟,又像情侣,不亲密也不疏远,在无尽的岁月里相互守望,不离不弃。

这两棵古老的香樟树树身上都缠绕着绿意盈盈的络石藤,这在我是新奇的,只有在江南,才能到处看到这种藤缠树的景象。不止是藤,还有绿苔,光秃秃的无任何附着物的树干是极少见的。有一年春节去杭州,在浙大校园里,看到路旁的老树身上都长出了一簇簇崭新的树苗,很让人惊奇。

香樟树是横峰的市树,怪不得处处可见它的身影。在东山村的村口,有一棵树龄六百年的古樟树,它是分叉而长,两根分支都很粗壮,而树的根部,要五六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过来。它的身上也爬满了青藤。

据说香樟树开花也是香的,香樟树的花朵白色作底,略带些浅绿淡黄的修饰,花香是清淡的,飘渺在空气中。那是怎样的一种香气呢?可惜我还是来得早了些。

在黄道故居的门外,也有一棵高大的香樟树,它看起来是年轻的一代,树身上并没有藤蔓缠绕。在离它不远的所在,生长着一株桂花树,桂花树长得何其大,几乎有“亭亭如盖”的气势了。第一眼看见便惊诧于它的如此高大蓬勃了。有本地的同行者却说怎么原来没见过呢?大约它之前都是被无视的存在吧——忽逢幽隐处,如见独醒人。人与草木的相遇也需要某种机缘巧合。

桂花树墨绿色厚实的树叶被雨水滋润着,泛着油亮的光泽。桂花树下是可以避雨的。然而我更想看到一树的桂花开,嗅一嗅弥漫于空气中的桂花香。我站在树下掐指一算,离秋天还有好远好远……

江南的秋天也是让人期待的啊。秋天有桂花香,秋天有枫叶红。乌石头有一片枫树林,据说到了秋天满山红叶,仿若仙境。

在一个名叫枫林湾的地方,我却只见到一株枫树。它生长在红场的旁边,被竹篱围着,没有铭牌,大约也有几百年了。也曾见证过这片红色之地的血雨腥风,却不发一言。如今它安安静静地享受着太平盛世的日出日落,依旧沉默着,连树叶也不摇摆一下。

枫林湾是一个很奇特的村庄。它一分为二,一部分是当年的根据地遗址,一部分是现代乡村新生活,这样的村庄布局或者更具有某种象征意义。我穿行于鹅卵石铺地的旧日小巷里,旧时的石墙上长满了岁月的青苔,电报室,会议室,档案室,银库,马厩……所有的旧址都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它原有的风貌,黄墙黛瓦,只是所有的房子里都空荡荡的,那些曾经鲜活生动的人迹都消逝于历史的深处,唯有院子里那一丛高大健硕的芭蕉亭亭直上,它越过了参差的瓦脊,仿佛要直达苍茫云霄。

这丛芭蕉据说是方志敏亲手所植,下面的叶子已经枯萎苍黄,顶梢却又有新的绿色叶柄抽拔而出,昭示着一种不可抵挡的自然法则。

后来我迷失于松山第,大约也是有原因的。这座小山村的历史太过厚重了,而又迷雾重重,我流连于一间间空寂的房子里,想要寻觅到一些岁月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可是什么也没有,半个村子都深陷于一种寂寂无声之境,连春日的鸟鸣也听不到。

当我终于走出这片空境,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村巷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都去哪儿了呢?我踟蹰着,辨不清来处,也看不见去处。有不知哪家飘过来饭菜的香气,有不知名的母亲扯起嗓子呼唤孩子回家吃饭。

我定定地站立于历史与现实的交叉处,茫然四顾,终于明白,自己再一次走失于异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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