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刚刚在饭桌上啃完猪爪子的我,突然觉得腹部有所不适,按照王小波先生的文字描述这是要屙屎。就是在这紧要关头我也不忘回屋把手机拿着,然后一头扎进厕所里。
屏幕上显示已推送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大过年的群发祝福一条就够了,我首先把这个可能排除在外。不会是谁跟我借钱吧?借钱我也没有钱啊,但如果真是跟我借钱我得怎么回答呢?说没有好像挺伤和气的,说有吧,我是真没有。
正在恍惚犯难间,我定睛一看,不知道何方神圣建了一个“小学同学群”,群里的老同学们正在互相问好及相互确认。为什么要相互确认呢?此时群里已经二十来号人,但是通过个人头像我是一个都认不出了。有的小姐姐看起来很美,小哥哥六块腹肌亮的吓人。我努力回忆当初全班一个个灰头土脸,大鼻涕咧贴的样儿实在和眼前的图片相去甚远。我坐在马桶上看着一张张头像陷入了沉思,仿佛我不是要屙屎而是准备构思一篇论文。
突然屏幕一亮,发现有人@我,并自称是我的老同桌。点开头像一看,当初记忆中的大圆脸变成了瓜子脸,以前一笑起来露出满口牙的小姑娘现在非常淑女的微笑着,角度是45°肯定没错了。人白了,皮肤也好了,气质更是优雅极了。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太喜欢在各种群中说话。第一点是因为我认为言多必失。第二呢,我把话多定义为愚蠢的表现。这事先不展开说了。可毕竟人家@我了,不回话显得不礼貌,也有违我的处事风格。但是回什么好,又让我无从下手。我相信一定有人会说我矫情,不就是回复一句消息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这就引出我今天的文章主题了,王小波先生收录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的同名文章,《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此文最初载于1996年第11期《三联生活周刊》杂志上。
之前给大家介绍过一篇西方经典名著叫《动物农场》,但是由于话题敏感被不幸锁定了。同样与猪有关,但是我今天准备换个聊法。
我继续说我的事儿。群组起来的目的是要同学聚会,项目负责人从头像分辨应该是上学那会儿学习最差的小吴,并已经发来好友验证消息。这时候我开始犯了难,这好友加上以后势必需要一番嘘寒问暖,虚情假意(我指的是我自己)。而他加我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确认我是否参加同学会。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虽然在个人交往方面擅长拒绝,但是在群体活动中我还是比较愿意表现为“合群”的。
这次不想参加同学会的原因有三:第一,我并没有特别想见的人。第二,我不想拓展自己现有的交际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是,我认为这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应酬,且十分浪费时间和精力。
王小波先生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中提到,种猪和母猪除了吃,还有别的事可干。据他所见,它们对这些安排也不大喜欢。猪种的任务是交配,母猪是生崽儿。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人和猪自然是不同的,猪不能选择拒绝但是人可以。只不过现在很多人受生活或者工作所迫已经开始像猪学习了。哎呀又扯远了,咱们接着说事儿。
通过好友验证之后我深知已无路可退,一面应付着小吴的“过年好”“在哪住”“结婚没”之类的常规问题,一面在群里回复了“同桌”一句过年好。这句话就像炸雷一般让已经逐渐平静的群里再掀波澜。大家纷纷猜测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这些终极哲学问题。
我一边屙屎一边看着屏幕思考尼采和苏格拉底说过的一些经典理论。当被人问及是否参加同学会时,菊花突然一紧。佛说该来的迟早都要来,真是至理名言。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游说我,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务必参加聚会。其实别说是我,就算是换成小李小张我相信大家一样会把相同的话搬出来说一遍,毕竟那些说想死我的人和冯巩台词一样,只是为了增加点儿互动效果。
回想我当时那个处境,如果夸张点儿说就像王小波先生描写那只特立独行的猪被众人围捕时的场面。我就是众人的猎物,大家以把我同意参加同学会做为成功准绳。但是我毕竟要比猪聪明些,阅读文章你会知道猪通过蛮力就逃出了包围圈,虽然我没有什么蛮力但多多少少还有点儿智力。所以我一面在群中避重就轻的和同学们斡旋,一面遗憾的告知小吴自己狐朋狗友太多,已经有约在先无法参加这次活动。为了表示遗憾和痛心,我还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同学会还是如约而至,那些说我不去他就不去的同学还是都去了。我在手机这头就像那只逃跑成功至甘蔗地里的猪一样,静静观察着群中的各种视频动态。刚开始看得出大家还有些拘谨,男生们表现的很绅士且不苟言笑,女生们很淑女的说话掩嘴颔首微笑。
两个小时后,男同学们个个儿脸红脖子粗的勾肩搭背大声谈笑,发型乱了,肚子也起来了。女生们不知道是开放了还是放开了,一位位撸起袖子醉眼迷离。脸上的妆好像淡了,腰背也躬下去了。瓜子脸变成了圆脸,大眼睛变成了小眼睛,娇艳欲滴的红嘴唇也没了颜色…
这是王强,这是李莉,这是张娜…随着视频发出时间的推移,我竟逐一叫出了大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