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雨綫 时间/ 2017年2月8日
我们愈渴望幸福,苦痛便愈最容易被忘却。我想,铭记过去,铭记苦难,最好的方式,便是忘却……
家长会上,维妹妹那封《致姐姐的一封信》,让人热泪盈眶。今日,午饭时,和爸妈提到此事,再次拿出信笺,交到二老手里。妈妈看完两段,泪珠子便断了线似的在苍老的脸庞上滚动,她左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眼泪,右手便把信笺交给爸爸,让他看阅,老花眼的爸爸没带眼镜,看了几行便说密密麻麻、模模糊糊一片,于是,信笺又回到我手里,由我来念,念到维妹妹说“害怕没人去家长会时,一个人孤独坐着”的部分,我竟哽咽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念到她回顾上一次的家长会,说到我们从未放弃过她给了她坚持的力量、说我陪着她制定学习计划让她看到效果拥有动力的部分,我们仨,都泪珠连连……
作为农民工父母,爸爸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愧对的——便是她的童年,无奈之举下的被留守。
作为比她大8岁的姐姐,耿耿于怀的便是——面对被留守的她,能做的仅能如此。
原本,哪怕长居乡村,维妹妹也是可以如图片中般保持笑靥如花的笑颜成长,然而,从被留守开始,便改变了许多……
她说,她记得很清楚,她是一年级开始,便去奶奶家的。那时,我已读初三,除了寒暑假也就只有法定长假回家。
回家,我一般都要用存的钱,买好吃的或新鲜的玩意儿,回去后,不管待多久,强烈要求在自己家做饭、睡觉,这期间,维妹妹便归我管,我们可以自由支配生活和时间,那时的我,异常固执,并且总有“端别人的碗归别人管”的感觉,加之,和家里老人从小便不亲。再说,烧火、做饭,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都不是难事儿,哪怕是在那空旷的几间大大的瓦房里,我们似乎也从未害怕过。
回家,得领家,得打理好妹妹。给她洗头发,她的头发既泛黄又打结,估计平日里自己也弄不好,只好慢慢地给她清洗、理顺,太长的话,得带她去修剪头发。换掉她的脏衣物,里里外外,全部换掉,那时,家里并没有洗衣机,洗衣服全靠手洗,并且一般都存放了一大堆需要被洗的衣物,幸好,即使是大冬天,我也不如现在怕冷,逞强着不用热水。于是乎,我便被婷婷堂妹取了个“洗衣姐”的称号,洗衣姐就洗衣姐吧,我不洗谁来洗呢?至于其他的,倒没被考虑进去……
回家,她想跟她的小伙伴儿怎么玩儿就随她去,毕竟,平日里,她能守的也就爷爷家那块地坝和他们家的门槛;逢集赶场的,我便带着维妹妹去,出去看看不同的人、磨练磨练胆子也是好的,不可否认,偶尔,我也特别惯她,或许是想弥补平日里无人惯她的遗憾,她想要的小零食,如果也可以满足,便尽量满足她。
回家,我几乎是不敢凶她的,其实,我知道她胆子特别小,说话语气太重,她也会忍不住红眼圈、哭鼻子,留守在家,老人习惯了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或许,她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她早已对语气、语调敏感至极。我不敢让她敏感的心被刺伤……
回家,于我,虽难得,却容易。离开,却是莫大的折磨。
每次上学的日子,总是被她牢牢记住,离开前一天,她便闷闷不乐,到了晚上,吃完晚饭,收拾东西,她便开始偷偷抹眼泪,我只好跟她说“没事儿,过多久多久就是……节或者过不了多久就如何如何……”只是,往往越说,她便越哭,我只好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陪着她,偷偷掉眼泪。丝毫不敢让她知道,我也在哭,这个时候,我知道,作为姐姐,天塌下来,姐姐也不能哭。当然,也有情不能已、失控之时,只好,两姊妹,抱头痛哭……等维妹妹哭累了、哭倦了,睡着了,我便再收捡各类东西。
收拾完,却困意全无,一个人,轻手轻脚,坐在楼上,望着楼外的树林子,默默流着泪,黯然神伤,有时,情绪失控,只好,蹲在地上,咬着牙,任凭眼泪肆意妄为……无论如何,不敢放声大哭,怕吵醒维妹妹,也怕吵醒隔壁的伯母,无论是感性上,还是理性上,逞强的我,只愿意如此!
只是,我知道,相对而言,这都是容易的。最难的是,每次,凌晨五点多,初中同学的父亲便来我家旁边的泥土公路上接我去上学。本该呼呼大睡的维妹妹,却已经惊醒过来了,她的安全感和忍耐力全全崩溃,一切都戛然而止,话语根本招呼不住她,她使劲儿哭,放声儿使劲儿哭,撕心裂肺般,而我,我不能不走,最终,只能,咬咬牙,含着泪,上车,离开……
然后,期待着,下一次,虽然,下一次,我也无法力挽狂澜,能做的,也只是琐屑和皮毛,可,总是期待着,总是盼着早早长大,早早赚钱养家,早早打破僵局……
只是,时间太漫长,道路太坎坷,生活太蹉跎!!!
似乎,愈努力回忆,泪,便愈止不住。
然而,我俩是共苦难的亲姐妹,我们都太渴望幸福,这些,早已被时间和岁月洗涤,它们早已随风消散,灯火阑珊处,回首,有你、有我、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