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绘画”的大师
李文元
诗中有画和画中有诗,是中国文化的特有表述,这是因为中国的诗画同源,也常常诗画合一。
“踏花归去马蹄香”,这句诗,画一群蝴蝶围着马蹄飞舞,用这种方法诠释,就是最典型的诗画合一。
说起诗画合一,最有名的当数唐朝大诗人王维,我们都能背诵他的名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诗和画是多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但王维本身就是大画家,因而会写带画面感的诗并不奇怪,今天,我要说的是那些不会作画的“大画家”,那些仅用“文字绘画”的大师。
“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这是大诗人李白的诗,实在是太有画面感了:在高山峻岭中骑马行走,云雾缭绕,一座座耸立的山峰,迎面”升起“,一条一条云际线,虽然被前行的马头划破,但仍然萦绕马首,这多么形象呵。
“清光门外一渠水,秋色墙头数点山。”好一个“秋色墙头数点山”!不是吗?你从墙内抬头望墙外的山顶,一座座山峰,在眼里就是一点又一点的山影,这似乎与事实不符、却又与视觉相合的画面,足见写诗人刘禹锡的”文字绘画“功力。
刘禹锡还有一首《和乐天春词》,也栩栩如生地刻划了一个宫女形象。这要先从白居易的《春词》讲起,白诗是这样写的:“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斜倚栏杆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诗描绘了一个斜倚栏杆、背向鹦鹉的青年女子,以“思量何事不回头”的问句,轻轻一拨,引出一个闺中女子春愁形象。而刘禹锡的和诗,似乎写得更好,更见功夫:“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行到中庭数花朵,蜻蜓飞上玉搔头。”
你看,已是柳绿花红,满目春光,然而庭院深深,院门紧锁,宫女独自寂寞,虽然精心打扮下楼来,却无人赏识,落寞得只得数花朵打发时光,然而,在“为谁零落为谁开”、“人愁花愁一院愁”的春光空负中,“蜻蜓飞上玉搔头”,蜻蜓错把美人当花朵,这真是蜻蜓无心人有恨啊。一个美丽、通体含香、又充满春忧的宫女,被精准地、又好像是用现代的印象派手法描画了出来。
大作家鲁迅先生也是“文字绘画”的高手,这在先生的作品中可以说多得数不胜数,信手拈一例:
在《阿Q正传》中:”阿Q和小D干仗,四只手拔着两颗头,都弯了腰,在钱家粉墙上映出一个蓝色的虹形。“看,粉墙,蓝色,虹形,多么精准的描写,一幅极形象的简笔画,跃然纸上,尤其是“虹形”两字,最具画面感,十分生动地”绘“出了两个打架人的身体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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