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叫做《寻梦环游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它的主题曲《Remember me》以其感人至深的旋律和耐人寻味的歌词,让我每当听到它都会在心底莫名地涌现出一缕忧伤。直到她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看了那部电影会如此伤感。
2018年冬至,奶奶离我们而去。她很像电影《寻梦环游记》里面的Coco,或者说奶奶给人留下的印象就该是那样的慈祥。她出殡的那一天,我的耳畔无数次回响起那首《Remember me》。我没有去参加奶奶的葬礼,但内心是和去了那里一样地悲伤。没能去送她最后一程,但我的心里却为她一路祈祷。我相信,有生之年我都会记得她。她会像电影里Coco的爸爸一样,在节日里不寂寞,不会从这个世界或者那个世界永远的消失。
对亲人的爱是什么?是生前的问心无愧,是他/她离去后的想念与记得。
从这一天起,我作为人家孙女的称谓再也没有了。当有人再提起林都,那个美丽的天然氧吧,拥有着小兴安岭自然风光的城市,我不能再笑着说,我很熟悉,因为我奶奶家在那儿。而是要说,我知道那里,以前我奶奶家在那儿,现在她不在了。
我与奶奶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没有长时间地生活在一起过,但对奶奶的印象却是很深刻。她出生在三十年代,有着和那个年龄的老人大不相同的开放思想和前卫穿戴。我曾以奶奶为骄傲,她是个终身追求美丽的人。她喜欢穿高跟鞋,烫发,化妆,戴首饰,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到她70多岁住院透析之前。虽然她并不富裕,但却从未以邋遢或是艰苦朴素的形象示人,从不在吃穿上苛待自己和家人。她的孩子们也很喜欢打扮,即使并未有过太多耳濡目染的孙女,也一样在骨子里流淌着来自于奶奶乐观的、爱美的血液。
奶奶是个善良又坚强的人。她年轻的时候在国营商店里上班,结交了几个好姐妹,从二十几岁到八十几岁一直保持来往,交情颇深。不管生活中经历着什么,她从不向人炫耀或者诉苦,也从未把生活的苦难传递给她的孩子们。不炫耀,是面对那些生活景况不好的人最善意的尊重。她教给孩子们那句俗语,“瘸子面前不说短话”。成长在特殊的时期,她的孩子们都没读过太多书,但都有着良好的教养,与人为善。她发自内心的同情遭遇不幸的人,并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不诉苦,因为她不愿意将负能量传递给他人。她的孩子们都不像走过那个缺吃少穿年代的人,不吝啬,不做守财奴。她生活随意,即使在窘迫的日子里,也不曾抱怨过什么。没有钱也可以把日子过下去,她养过鸡也养过兔子。她有着非常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手头宽裕的时候就享受生活,70多岁的时候还会每年出去旅游一次。在她的影响下,她的孩子们都从容面对坎坷与不如意。在人生的道路上,勇敢又顽强的面对每一次的挑战,翻过每一座山,趟过每一条河。
她从不与人计较,不在口舌上争高下。无条件的包容一切,所有的对她不住,她都不介意。在旁人看来都气愤的事,她都能淡然处之。对于别人的好,奶奶发自内心的高兴。我最喜欢与她分享我的快乐与收获,因为她为我高兴的笑容最真诚。记得她得知我入党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说我是我们家三代人里唯一的党员。这样的夸赞虽然让我哭笑不得,但却让我永远记得。有什么开心事,我还想第一个告诉她,即使她已经不在了。我相信,我开心,她也会开心。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的孩子们商量着把她住了快三十年的位于多层顶楼的房子卖了,给她租了一个一层的房子。她从不给儿女添麻烦,后期行动不便,需要孩子们的照料,她总是很自责。她一生没有什么积蓄,在还不糊涂的时候,把她的首饰分给了孩子们。她患了肾病,透析了好几年。曾陪她去过一次,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身边一个流动着血液的机器。心疼的看不下去,再坚强的人,在病痛面前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她去世的时候身体多个脏器衰竭,连医生都惊讶于她是怎么与九项单个足以致命的病症抗争到现在的。奶奶在生前就嘱咐儿女,她死后丧事从简,不要麻烦太多人来送她,不买墓地,要海葬。在并不发达的东北,选择海葬的人很少。她的儿女们,带着她的骨灰去了离家最近的海。从此以后,想着她念着她的人,只要见有江河湖海的地方,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我亲爱的奶奶,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有温暖舒适的大房子,有许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生离死别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