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到这双拿惯锄头的手
年轻时懂得一把好裁缝
时间在他脸上挖出的沟壑
无人能读出曾有的暴戾痕迹
其实已经走得够远了
蹉跎自己的第85个年头
是村子里最年长的祭司
他停在了南方,完成了百年
我清晰记得他离开的季节
恰在三年前火一般的春天
我还在更北一点的长江之滨
没陪最后一程,见他最后一面
对祖父有印象的那天起
他开始变得像个孩子
我说出活到100岁的孩提之言
把他的笑挑上了眉梢,揉进了心里
记得这种笑的第二回
是我领着他的孙媳妇
走到他身边,烧了一顿简单的饭菜
一边吃一边笑但他并不说话
想必会有挥之不去的遗憾
无人喊他曾祖,何来四世同堂
早三十年开始有人叫他爷爷
何况期间人丁渐旺,陆续不绝
终于还是输给了时间
他的记忆慢慢松动
他的听力逐渐归零
他的口齿几乎不清
不过他拾起了另一种防御武器
他不能听清别人说的话
但总报以微微一笑
仿佛一切已与他无关
和一个女人纠缠半百的契约
随着离去而尘埃落定
他写完了自己的命题部分
余下的故事交由我们来续写
鱼生鸟2015.4.10晨
于
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