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阿Q非彼阿Q,他不是单瘦身材,也不着一袭长衫,脸色也没那么清白,他是一个身形高大,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只看向你一眼,便有探照灯一般的乍眼。宽大的脚掌足有簸箕那般阔大。与他相依为命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娘,和一条忠诚的黄狗。
一天,阿Q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路两旁是丛生的野草,漫生的小花星星点点,阳光斜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斑斑驳驳地像嬉戏的游鱼。蝴蝶绕在他的脖子上,亲吻着他;蜜蜂嗡嗡地掠过,捎来了甜蜜的情话;鸟儿扑扇着翅膀,在前边引路。多美好的一切呀!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一直向前走。他的眼睛里只有森然笔挺的林木,他的耳朵里只有“框--框”空旷的声响,因为他现在要去砍柴。大山是他的方向,树木是他的目标。空旷辽远的山谷是他的世外桃源。
“噗-噗”,一个声音从脚下传来,紧接着还伴着一阵熏人的臭味。阿Q往脚下一看,不好,中招了。他铜铃般的大眼探照灯一般照见了身边的所有东西:旁边有一个鼠夹,有几撮鲜花,有一盘圆润光滑的蘑菇,有一堆残碎的瓦砾在阳光下闪着差互凌厉的牙齿。而他偏偏踩中了这坨臭屎,而且现在他的忠实伙伴大黄竟也因生了小仔没能陪他出来。他的鞋子虽不算新,但他也决计不愿扔掉。因为想起鞋子,他就想起了这段故事。
阿Q的老娘已经八十了,她每天都会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挣扎着坐起来,喘着粗气“吼吼-”为阿Q做饭,特别是在冬天,那嗓子眼儿里发出的声音简直比那怒吼的风更让人担心。低矮的茅草房里,冒出的浓烟,呛得人眼泪哗啦的,阿Q一次饭都没做过,不是不做,而是不让做。老娘还说不让她做饭,她就找不到活着的理由了。阿Q砍树老娘就在家做针线,眯着眼,对着天光,认个针都得用上大半天,一针一线的缝呀缝。唯恐过了今天就没了明天,儿子没有鞋子衣服穿。可是今儿阿Q出来的时候,老娘生病了,躺倒在了床上,苍老的容颜干枯的像张褶皱的纸,让人心疼得都碎了。抓了药,阿Q就出来了,并且穿上了一双象征好运的鞋子。上一次娘生病就是他穿这双鞋子砍了柴来,娘才好的。娘用爱做的,暖了他的生命。
而今的他竟在这段小路上,穿着这双鞋子踩在了一坨臭屎上,黄黄的,泛着热气儿,发着刺鼻的味道,而那坨最致命的又黑又臭的恶心人的东西,竟然无耻地包围着他厚厚的脚掌,正越过他的心爱的鞋面漫进他的脚掌心。
“恶心死人了——”阿Q大叫道,继尔挪开大脚掌,在旁边的地上死命的抿着,脚歪一下,抿一下,用脚下的黄土拼命的撕扯掉已经粘上的恶臭。经过了好一阵努力,鞋子好像变得暂时干净了。阿Q懊恼至极,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用手掂着鞋子,又闻了闻,真臭!怎么办呢?看着那坨屎,他又来了气,捡起地上的石块儿死命地丢了过去。“呯-”,那石块儿竟然又溅起许多屎花儿,又回溅到了他的身上,心爱的衣服上一时间陡增了一股臭臭的味道。这是阿Q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事情。阿Q更恼火了,又从地上捡了一段树枝,用树枝拨拉着这拕让人干呕的东西,一边拨拉还一边瘸着个腿跳着。(他不想再穿有臭屎的鞋子,只能这样行动啦。)哪料想,枝条过长过软,他刚一动手,那个小树枝往后一折,愣把一拕屎给弹到了自己的脸上,竟差点就糊到了眼上。啊!阿Q再也忍受不了,把棍子一扔,蒲扇般大的手在脸上乱挠了起来。不一会儿,脸上那块印着屎花痕迹的地方竟红肿起来。
倒霉阿Q呀,好伤心呀!
他整个肺都快气炸了,再孔武有力、身形高大又能如何,此时,强大的阿Q是一点力量也用不上了。而他妈妈用爱心缝就的鞋子伤心而又委屈地在旁边偷偷的抽泣,爱怎么能被恶心的恶臭来包裹,真诚的心怎么可以在污秽中碎裂。
阿Q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太阳热辣辣的当头曝照,经历了这一翻折腾,他满头大汗,一脸沮丧,灰头臭脸。老娘做的衣服,老娘做的象征好运的鞋子都被自己一个不小心的举动给玷污了,谁让自己走路都不当心,谁让自己只想着远方的目标不看眼前的路,谁让自己只相信只穿一双以为好运的鞋子就可一帆风顺了,谁让自己踩上一坨屎竟还傻傻地跟它做斗争,斗争斗争吧,还因一时的斗争竟差点忘记了自己要走的路,自己要做的事,自己要照料的人。负气、恼火、争斗像一团火熊熊燃烧,差点就烧死最爱自己的老娘。阿Q傻了,老娘还等着自己砍柴卖柴的钱去救命呢!
想到这儿,阿Q站起来,穿着这双粘上臭屎的鞋子,在阳光里大踏步走着,他相信,只要有自己爱老娘的心,有自己爱老娘的实际行动,一定会感动上天,老娘的病一定会好转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