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秋的一个清晨。
这是山姆这一年来第一次来到布鲁克林。他走在一条偏僻寂静的小街道上,街道两旁停满了车,这使原本就不宽的路显得更狭窄了。他双手插进口袋,脖子缩在大衣立起来的衣领中。应该戴条围巾的,他想。风真大,带着凛冽的湿气和凉意,没想到今年的秋天来得如此之早。
手机导航引导他在一栋楼前停下。漆着红色的墙壁经历了常年的风吹、雨打、日晒,已经变得斑驳不堪。山姆推开楼门,铁门发出了沧桑老人般吱吱呀呀的声响。门“砰”得在背后关上,楼梯间霎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姆按亮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光亮拐上楼梯。楼梯的扶手是木制的,经过长期的潮湿和不见天日,早就腐朽了。
平底锅里的煎蛋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巴基戴着围裙站在电磁炉前,暗红色的头发乱糟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卷。他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牛奶倒进白色的瓷杯里,然后拿着铲子给煎蛋翻了一个面。
“又把玩具放在厨房,西蒙”,他翻了个白眼,说话声中带着一点怒意,听到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他抓起流理台上的小球头也不回地向后狠狠抛去。
“啪”,小球好像砸在什么东西上面被弹开了,巴基回过头,看到小男孩手里拿着锅盖,乐呵呵地看着他,似乎为刚才用锅盖躲开了小球的攻击而感到骄傲不已。
“你又是什么时候把锅盖拿走的”,他觉得自己气得快要晕过去了。这时,敲门声响了。家里很久都没有来过客人了,巴基有点疑惑,但还是不慌不忙地拿来一个盘子,把煎蛋铲出来。他喊道:“西蒙,去看看是谁来了”。男孩踮起脚尖把锅盖放在流理台上,然后往门的方向跑去。巴基把装着牛奶的瓷杯放进微波炉里,难道是倒得太满了?牛奶竟洒到手上了一点。
门是虚掩着的,隐约能听到屋内说话的声音。敲了两下,山姆就停下来,静静地站在门前。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你好”。山姆循着奶声奶气的声音低头,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金发男孩正趴在门边抬头看他。
山姆蹲下来,和小男孩平视。他的蓝眼睛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得就像连一丝微风都不曾掠过。他捏了捏小男孩单薄的肩膀,“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蒙。”
“你多大了?”
“五岁。”
接着,山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西蒙,吃早餐了”,山姆站起来,眼神对上了一手端着煎蛋,一手拿着牛奶的巴基。巴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又欣喜的表情,“山姆,是你”,他低下头对西蒙说:“今天在卧室里吃早餐好不好?”
山姆坐到沙发上,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摆设。屋子不大,厨房和客厅是相连的,用流理台隔开。木质家具的很多地方都掉了皮,墙上有被努力擦过却擦不干净的蜡笔涂鸦的痕迹。东西不多,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整个房子充满着生活气息,如果说要给“家”一个定义,这个样子再合适不过了。
巴基关上了卧室的门,走过来,坐到了山姆的身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还不容易。不过你也真不够意思,从瓦坎达回来就失联了,也没告诉我你家的地址。”
“这可不是我家,兄弟,这是西蒙的家。”
山姆皱了皱眉,“西蒙的家?”,突然,他深吸了一口气,恍然大悟,“这么说,他的父母也是一年前……”
巴基一直清楚地记得他刚从瓦坎达回来的那个傍晚。其实他在布鲁克林已经没有住处了,他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只记得当时自己魂不守舍,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似的,就回到了布鲁克林。
史蒂夫不在了,巴基找不到他。以前每次找不到史蒂夫时,巴基就会跑遍每一个小巷子,总能在某个巷子尽头的垃圾桶旁把史蒂夫捡回来。时过境迁,很多以前的小巷子都被不复存在了。就算还在又能怎么样呢?他再也捡不回来那个小个子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巴基还是拐进了小巷子里。天已经黑透了,巷子里的酒吧挤满了人。往常,喧闹的声音总会隔着厚厚的墙壁传出来,但今天没有。拥挤的酒吧里像巷子里一样安静,酒吧门口的破旧广告牌费力地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几个中年人倚在门框上,或坐在台阶上,都沉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大家都低着头,似乎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在静静地品尝着,回味着。“原来不只我一个人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巴基苦笑了一下,朝着酒吧走了过去,在推门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这一眼,瞥过去就没有回来。巷子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男孩。
“一周前,很多孩子都变成了孤儿”,靠在门边吸烟的男人闷闷地开口,“就像流浪猫、流浪狗一样多”,男人猛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我的女儿没有成为孤儿,她连成为孤儿的运气都没有。”
巴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又转向墙角的那个男孩,还有男孩手里的……玩具盾牌。巴基走了过去,蹲在男孩的身边,男孩不躲闪,也没有害怕的表情,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蓝得很熟悉,蓝得让巴基只是看着就觉得鼻头发酸。
“嘿,小家伙,为什么不回家?”
“我敲门,没人开。”
“所以你就在外面呆了一周?”
“有一个阿姨每天都会给我吃的,还要带我去她家住,但是我必须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回来,如果他们看不到我,会着急的”,小男孩认真地眨着眼睛,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和恐惧。
巴基心疼地揉了揉小男孩金色的头发,“你不害怕吗?”
“当然不会”,小男孩笑着举起了手里的盾牌,盾牌的配色和真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塑料材质,大小只有一个锅盖那么大,“我有美国队长的盾牌,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巴基站起来,朝男孩伸手,“走吧,小家伙,我送你回家,你可以在家里等你的爸爸妈妈。”小男孩想了想,点点头,小手拉住了巴基的两根手指。
巴基用一根铁丝很轻松地打开了男孩家的门,男孩跑进屋去,巴基按亮了客厅的灯。
“欢迎来到我家,我叫西蒙,你呢?”
“我叫巴基。”
“巴基,你爸爸妈妈在家等你吗?”
“我没有家”,巴基低头看着西蒙,“我原本打算和我最好的朋友住在一起,但他也不在家,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开。”
“别难过,说不定他和我爸爸妈妈在一样,要过一些日子才会回来”,西蒙拽了拽他的衣角,“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朋友了,你想和我一起住吗?”
巴基笨手笨脚地给西蒙洗了澡,给他裹上了浴巾,把他抱起来,“你的房间是哪一个?”
“你把我的手裹住了,我没法儿指给你看。”
巴基被他逗笑了,用脚指了指其中一间,“是这间吗?”,西蒙点点头。巴基用胳膊肘按下门把手,又顶开了灯的开关,屋子亮起来的一瞬间,巴基张大了嘴,墙壁和天花板上贴满了美国队长的海报,枕边有一个美国队长的毛绒玩偶。西蒙之前拿在手里拿的玩具盾牌,在这个房间里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床边铺着一块床垫,上面堆了十几本漫画,还有一本是摊开的。
“巴基,你也喜欢美国队长吗?”
巴基愣了愣,点点头,把西蒙放到床上,替他拉开被子。西蒙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漫画,“巴基,你可以念给我听吗?我还不会读书。”
巴基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床边,用被子裹住西蒙搂在怀里。他没有翻那本漫画书,而是轻柔地说,“我知道很多漫画里没有的美国队长的故事,你想要我讲给你听吗?”
“西蒙看起来很乖。”
“等跟你熟了就淘气了。”
“史蒂夫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巴基的身体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客厅的窗帘紧闭,光线微弱,空气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山姆低下头,觉得有点透不过气。也许不应该提这个的。
“史蒂夫这么小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巴基闷闷地开口了。山姆觉得自己快溺死在深海里了,他心一横,开口道:“我们找到带他们回来的方法了。”
巴基立刻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吃早餐了吗?锅里还有一个煎蛋。”
“我吃过了。”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这时,西蒙跑过来了,跑到巴基面前。巴基把他抱起来,在他头顶的发旋上亲了一下,然后把他放在沙发上,起身走向卧室,又端着空盘子和空瓷杯进了厨房。西蒙沿着沙发爬到了山姆的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海绵球,大小正好可以用一只手掌握住。“我每次去医院抽血或者打针的时候都会拿着这个球,这样我就不会紧张了。”西蒙认真地看着他,山姆用手捏了捏海绵球,才发觉自己的手指正在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西蒙金色的,软软的头发。
“你想看我们的卧室吗?”,山姆点点头,让西蒙拉着自己的两根手指走到卧室门口。卧室很小,里面只有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单人床。山姆走到床边,拿起了床头的那个美国队长毛绒玩偶,心中百感交集。
“西蒙是我唯一的好运气。”
山姆回头,看到巴基边撩起围裙擦手上的水,边苦笑着看着他,“如果我知道未来是这个鬼样子,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被解冻。上天不会对我这么好的,山姆,请不要再给我希望了。”
山姆一时说不出话来,巴基继续说了下去,“这个世界对我挺残忍的,没有什么值得我为之战斗下去的理由了。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我不能留西蒙一个人,我不能放走我唯一的好运气。”
“巴基,请你先听我说完,好吗?”山姆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接下来自己说的这段话可能将会发挥很大的作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斯科特和皮姆博士每天都在研究量子力学什么的,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们找到了穿越时空的方法,我们只需要回到过去,拿到宝石,再回到现在打个响指就行。”
“听起来很简单。”
“现在只差空间宝石了,我们不停地生产皮姆粒子,不停地在各个时间点尝试,但是都失败了。”
“那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还剩一个时间点没有去过,但了解当时情况的人,就只有你了”,山姆走到巴基面前,近距离地看着他灰绿色的眼睛,“巴基,我们需要你,史蒂夫需要你,这次我们会成功的。”
凌晨两点的复仇者大厦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人们无精打采地瘫坐在沙发里,等着巴基给西蒙讲完睡前故事哄她睡着。
“小孩子刚搬进一个新地方住,总会兴奋地睡不着”,山姆打了个哈欠,想起下午自己一手拉着盾牌样式的卡通小行李箱,一手提着一双小小的鞋子跟在抱着西蒙的巴基后面,就像一个想要努力做好一切,却又笨手笨脚的新手爸爸。
巴基终于来了,大家都纷纷站了起来,大厅里灯光惨白,他坐在了山姆旁边。
奇异博士先是用投影放了几张图片,“现在我们已经收集到了五颗无限宝石,只差空间宝石了。我们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时间点,都失败了,只剩……”,奇异博士顿了顿,“1943年,我们还没有去过1943年。你还记得那架飞机吗?”
巴基的心沉了一下,随后把头转向山姆,“你没告诉他们,那时我已经‘死’了吗?”
山姆耸耸肩,“我们知道,但对于那个年代,对于……史蒂夫,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奇异博士说道。
“现在?凌晨两点?”
“你还不知道吧”,斯科特说,“你在那边花费多长世界都没问题,对现实世界只是一分钟,我保证你绝对不会错过给西蒙一个早安吻。”
奇异博士走过来,把一个黑色的面罩递给他。巴基接过熟悉而又陌生的面罩,奇异博士说,“不要暴露身份,不要改变那个世界的任何事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难。”
“没什么难的”,巴基认真地看着他,“别忘了我曾经是九头蛇最优秀的杀手。”
蜘蛛侠走了过来,“嘿,巴恩斯先生,希望你还记得我,我是彼得·帕克,我们打过,我要跟你说一件非常抱歉的事情,你知道2014年之后,心灵宝石落到九头蛇手里的事情吗?你记得你曾经负责护送过心灵宝石吗?对不起,这次我去了2014年,然后对你念了洗脑词,我好不容易才学会那几个俄语单词的,然后我就把心灵宝石抢过来了,你听到洗脑词时很痛苦,我很抱歉,回来之后我还常常梦见你痛苦的样子,我就想等见到你一定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哦,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这一大串话听得巴基一头雾水,又插不上话,只好等他说完,“哦,没关系的。”
奎尔也走了过来,他看起来好像很多天都没睡了,他拍了拍吧唧的肩膀,“虽然你还不认识我,但我记得你和格鲁特当时应该都在瓦坎达战场上吧。灵魂宝石是格鲁特用自己的生命换的,他还是个孩子……”奎尔深吸了一口气,“总之,不要让他白白牺牲。”
“我们会成功的。”奇异博士的语气里充满了坚定。
他先是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摊平的煎饼,五脏六腑都要被压得爆出来了。还好,痛苦没有持续很久,慢慢的,疼痛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褪去,他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这感觉真不错,巴基呼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像一片被风卷走的轻盈的羽毛,又像一只挣脱了孩子小手的氢气球。他没有抵抗外力的力气,也不想抵抗什么了。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我还不想死,史蒂夫”,巴基想,“我找到你了,我把你带回来了,可我们还没有见上一面。如果说之前的每个拥抱都意味着不久后的别离,可这次别离你竟连一个拥抱都没来得及给我。”
“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是一些糟糕的情况吗?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得到了。该死,我该怎么告诉你我还活着呢。如果你知道我死了,又会做傻事了。我之前竟然没有想过,从来不背降落伞的美国队长应该挺容易从坠落飞机里逃生吧。如果那时你知道我还在这个世界上,你还会舍得离开它吗?”
“你知道吗,我总是在西蒙身上看到你的影子。他和你一样有着金头发和蓝眼睛,一样瘦瘦小小,体弱多病。但他比你幸运,他身边都是善良的人,没有人欺负他。他也喜欢画画,经常趁我不注意在墙上涂些乱七八糟的。天啊,等他的爸爸妈妈回家我该怎么和他们交代。他有大大小小好几个玩具盾牌,但我不想让他整天攥在手里或者抛来抛去,那双手生来就是拿画笔的。他沉迷于那些漫画,可我根本不想让他做什么超级英雄,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安快乐地成长。”
突然,巴基眼前闪过一道光,他来到了战场的上空。一个炸弹伴随着巨响爆裂开来,他看到史蒂夫艰难地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去拉被强大气流冲出好远的山姆。这大概是他回来后和山姆的第一次碰面,史蒂夫问:“巴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山姆神色复杂,“我很抱歉,队长。”
巴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史蒂夫,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我的双手沾满了血污,我每天咀嚼着自己的罪孽难以入睡。别再跟我扯什么洗脑。我也有深爱的人,如果有人伤害你,那么不管他那时有没有自主意识,我都会让他偿命的。所以我没有资格苟且偷生,可是我又不忍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做唯一的过时之人。”
可是那个布鲁克林小个子果然还是做了傻事。千钧一发之刻,钢铁侠转移了宝石,这时只听史蒂夫大声喊:“不要,托尼!”话音没落就被灭霸的刀穿破了胸膛。巴基觉得那一瞬间碎掉的是自己的心。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现在明明正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废墟中,是谁把他带到这里的?为什么上天总是撕碎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目睹这一幕对他的折磨胜过了他70年来经受的任何酷刑。
“时间机器恢复正常运转了!”斯科特急切的声音传来。史蒂夫攥紧早就碎得不成样子的盾牌,用最后的力气嘶吼着扑向灭霸。随着两个撕扯的身影“嗖”地一声消失在时间机器上,世界终于归于平静。可是最美好的东西已经已经消逝了,最该活着的人已经死去了。巴基张开嘴想要大吼,可还没发出声音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漂浮在艾灵顿国家公墓的上空。
这是一个阴郁的,初冬的清晨,没有雨滴和雪花飘落,但刺骨的寒意还是一副要把人吞噬的样子。巴基认得这块墓碑,是自己的。二战后他仅剩不多的衣服和遗物伴随着那个纯净的巴恩斯中士的灵魂埋葬在了这里。现在,这块墓碑的旁边又多了一块新的墓碑——是史蒂夫·罗杰斯的。想必那下面也只有衣服和遗物吧。墓碑周围摆满了各种鲜花,有风干凋谢的,也有含苞待放的。清晨的墓园空无一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牵着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的小男孩在墓碑前停下——是山姆和西蒙。
西蒙把一束红色的玫瑰花放在墓碑前,鲜艳的红色在苍白的冬日里刺得人眼睛生疼。“巴基,威尔逊叔叔说我不该带给你红色的玫瑰。可是我觉得它真的很漂亮,对不对?巴基,我好想你……”山姆吸了吸鼻子,抱起西蒙,亲吻他冻得通红的脸颊。血红的玫瑰花在凛冽的寒风中就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火。
一道光闪过,寒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充斥着面包香甜气味的空气。巴基又回到了布鲁克林的温暖的家里——西蒙的家。他还没有见过西蒙的爸爸妈妈。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蜷缩在沙发里,男人的下巴在西蒙柔软的金发里蹭着,他的大手轻轻地包着西蒙的小手,举着他的手指在漫画书页上滑动,教他念里面的人物对话。女人端着刚烤好的蛋糕走到沙发前,先是轻轻地吻了男人的嘴唇,又在西蒙的脸颊上印下一个甜蜜的吻。西蒙迫不及待地去抓小蛋糕,却被烫得哇哇大哭。巴基笑了,他想,如果每天让西蒙掉眼泪的都是烫到手这样的琐碎小事,那他一定过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