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过来清理一下卫生间的呕吐物。”

被唤的男子低头走向卫生间。

“快点去吧，臭死了。”

“不知道哪个客人吐在卫生间门口，好恶心。”

阿呆听到走廊两侧包房的服务员抱怨，将头埋得更低加快步子，忽然一只柔弱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抬头一看，是新来的服务员米菲。

“你负责的区域脏了，为什么要他清理？”米菲向发号施令的星浩问道。

星浩轻蔑地一笑，扬起嘴角说：“能使唤阿呆，谁还用自己动手啊？”

“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叫阿呆吧？”

“离他远点，小心被传染得一样呆。”

阿呆身后传来服务员的调侃与嘲笑，米菲正欲发火，阿呆拍了拍她的手，将其拿开，走向卫生间。

离卫生间尚有一段距离，阿呆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走近一看，地面上一滩花花绿绿的混浊物。他熟练地戴上鼻夹、手套，歪腰清理。突然发现呕吐物中有东西蠕动，轻轻拨开食物残渣，看到一只小章鱼在呕吐物里挣扎。想起楼上餐厅有道菜叫章鱼刺身，想必这只小章鱼被吞下没多久客人便吐了，它才得以幸免。看到小章鱼在呕吐物里挣扎，联想到自己不也同样在满是污秽的首席公馆挣扎。他蹲下来，轻柔地把小章鱼从呕吐物里捧出放入身边水桶里。将地面收拾干净后，阿呆提着水桶来到首席公馆后面的排污井，将小章鱼倒入井中。转身欲走时，看到一只小触手从井口伸出似乎在向他告别。他走上前伸出右手食指与之相触，指尖传来一股清凉。小章鱼没入井里，阿呆喃喃道：“希望你能顺着排污管道回归大海，再也不要被捕捉到。”

阿呆放生小章鱼后去感谢米菲，米菲才得知阿呆本名尹志新，因为不会阿谀奉承被称作阿呆。经理看中他勤劳肯干，如同看中自己年轻貌美一样，在经理眼中每个人都像商品一样有自己的价值。阿呆留在全城最奢华的销金窟——首席公馆的理由与自己类似，需要这份高额的薪水为父母治病，因此大家对他的欺辱也逆来顺受。相似的境遇让米菲成为了阿呆的朋友，阿呆暗下决心守护好这个唯一的朋友，决不让人欺负她。

接下来几天格外平静，这有些出乎阿呆意料，睚眦必报的星浩并没因米菲的反驳而找她麻烦，阿呆愈发惴惴不安。他望向窗外，阴沉而安静的天空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风雷怒吼，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两名高大威猛的男子撑着伞拥簇着一名谢顶的胖子走进大厅，滴雨未沾的胖子腆着大肚咒骂道：“这他妈什么鬼天气，说下就下。”

星浩赶忙迎上去，满脸堆笑谄媚道：“王老板，您来了。”

王老板大手一挥，身旁平头男子递给星浩一叠百元大钞。

星浩点头哈腰双手接过，伏在王老板耳边低语。

王老板鼠目小眼闪着精光，拍了拍星浩的肩膀，笑着说：“还是你小子懂我。”对身边长发男子吩咐道：“你让经理安排一下那个米菲。”

星浩引领着王老板和平头男走向包厢，回头看向阿呆，露出阴险的笑容。

阿呆瞬间毛骨悚然，想到其他服务员曾提到过的色胚胖子，不由自由地担心起米菲。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经理领着米菲走向王老板的包厢，阿呆拼命地朝米菲使眼色，她一脸迷茫似乎并未理解阿呆的意思。

米菲走进包厢为客人开酒，感觉到一双目光落在自己的胸部，起身欲走时被王老板一双大手揽入怀中。

“小美女新来的吗？长得真漂亮。”

米菲挣扎着道：“王老板，我……我还有事要做，请您……放开我。”

王老板淫笑着说：“我跟你们经理说过了，今晚不用做事，陪好我就是你的工作。”

“我们老板可是你们这的贵客。”平头男帮腔道。

“得罪了我们老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长发男也随之附和。

“王老板，我……我不会喝酒，陪不好您，我去跟经理说换个人来。”

米菲挣扎着想逃离，但一个弱女子哪能挣脱一个椭圆的胖子。

“不会喝酒我可以教你，陪好了这些都是你的。”王老板说着将一沓钱塞进米菲手里，一双大手开始向米菲胸部进军。

“咣当”一声，包厢的门被撞开，阿呆气喘吁吁地说：“起……起火了，快……跑。”

米菲趁王老板愣神之际挣脱跑出包厢，王老板三人听到走廊里传来火灾报警器响声慌忙跑出去，但未见到明火和浓烟，便停下脚步，走廊里有几戳人驻足观望。没过一会儿，警报声戛然而止，星浩从走廊的卫生间走出向众人解释道：“未熄灭的烟头引燃卫生间纸筒内卫生纸使火灾报警器响起，大家不必担心，继续玩。”经理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王老板，搓着手满脸堆笑道：“王老板，受惊了，不好意思。”转身对星浩吩咐：“今天王老板消费记我账上。”

王老板大手一挥：“不用，刚才米菲小美人儿受惊跑了，把她送回来就行。”

“还不按王老板意思去办。”经理板着脸对身边的人道，那人点头跑开。

星浩眯起眼睛看向阿呆，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见警报声时看到阿呆从卫生间跑出直奔王老板包厢，莫非纸篓是他故意点燃以此坏王老板好事？”

阿呆额头瞬间爬满汗珠，摆动着双手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是……这样的。”

“他妈的，敢坏我好事。”王老板话音未落一巴掌抽在阿呆脸上。

阿呆被抽翻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滴在洁白的地砖上显得格外猩红。

被叫回来的米菲刚好看到这一幕，挡在阿呆面前冲王老板喊道：“别打了，我跟你走。”

王老板淫笑着抓住米菲的手腕，说：“小美人儿，你可回来了。”向阿呆吐了口唾液，“小子，今天算你走运。”

米菲被王老板拽向包厢，转过头，泪眼娑娑看向阿呆。

一滴滴眼泪像重锤锤在阿呆心上，许久以来压抑的怒火从喉咙涌出化作一声怒吼，他从地上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王老板，一拳砸到肥胖的脸上，王老板闷哼一声被砸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两名保镖感觉到地面一震这才反应过来，冲向阿呆。

阿呆推开米菲，吼道：“赶紧跑。”

话音刚落被两名保镖打倒在地，王老板怒骂着从地面爬起，“给我架住这傻X，我今天非得弄死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捅向阿呆。

阿呆想要闪躲被两名保镖架住丝毫动弹不得，脑中无数画面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父母脸庞。

米菲瞪大眼睛，捂着嘴，经理嘴唇微动并未出声。

“轰”的一声地面突然炸开，巨大的烟尘夹着碎石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只见一道黑影抽打在王老板的手腕上，只听他一声惨叫，匕首发出触地的响声，随后被黑影缠绕住。待众人看清时，一条粗大的章鱼触角缠绕住王老板，触角上的吸盘正在吸食他的血肉，瘦成皮包骨的王老板蠕动着嘴发不出一点声响。

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人群四散而逃，王老板两名保镖松开阿呆也顾不得给老板收尸连滚带爬地逃跑，地面不断开裂，一条条触角钻出扭动着爬向人群。阿呆定了定神拉起在地上哭喊的米菲，跑向出口。

慌乱中不断有人被挤倒、踩踏，倒下的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触角缠绕住吸成了干尸。

触角吸食血液后变成更加粗大，速度也变得更快，无论是貌美的服务员，还是八面玲珑的服务生，亦或是一掷千金的豪客，只要被追上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厄运。奢华的首席公馆变成了人间炼狱场，生命如草芥般被收割。

幸存数人跑到大厅看到首席公馆气派的大门脸上露出些许喜悦，喜悦还未来得及化作笑容，门口地面炸裂，一个上半身美女下半身章鱼的人鱼怪物挡从地底爬出挡在门口，一股绝望在人群中蔓延。

阿呆紧握米菲的双手，看了眼人鱼怪物，又看向米菲眼神坚定起来。

触角从四面八方爬向人群，人群中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些男人眼里噙着泪水，满脸绝望。

几人惊恐中狂奔向门口，没跑几步便被触角缠住命丧黄泉。

王老板两名保镖掏出匕首刺向缠向他们的触角，黑色的血液从触角伤口中流出，宛如首席公馆排出的污水一般乌黑，但触角速度未减缠住两名保镖，不消片刻，两名保镖步入王老板后尘。

一根触角逼向经理，他战栗着将身边的星浩推向触角。星浩未反应过来便被触角紧紧缠住，半张着嘴似乎在咒骂经理，不过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正当众人绝望之际，全副武装的特警破门而入。

“开火。”

瞬时枪声大作，暴雨般的子弹将章鱼怪物打得吱吱乱叫，倒地不起，乌黑的血液把地面染成墨色。

“快过来。”一名特警向众人喊道。

经理面露喜悦挤开众人一马当先跑向门口，他迈出大厅的脚还未落地，一条触角从地底钻出直插心脏，把他插了个通透。

又是一轮射击，触角不再动弹，人鱼怪物口中进气多出气少，眼看不活了。

众人惊魂未定跑出大门，劫后余生使不少人抱头痛哭。

阿呆感觉右脚地面微微拱起，移开右脚一条细小的章鱼触角从地底钻出。头脑中闪过排污井放生小章鱼的画面，画面中触角与地面触角融为一体。他蹲下去，右手食指与之相触，指尖传来一股清凉，不远处人鱼缓缓闭上双眼。

泪水顺着阿呆的脸庞留下，滴落在地上，与人鱼乌黑的血液融为一体，血液变得清澈无比。